当特种兵来到大秦

第九十三章 招贤风云引苍黄

    
    “卫鞅倒是入乡随俗啊。”秦风乐呵呵地看着,他此时就在院内,只不过寻常的侍卫都没法发现他罢了。
    卫鞅轻哈一气,啧啧惊叹,“这是秦酒?竟如此凛冽?”
    “然也。正是秦国凤酒,酒力胜过赵酒多矣。”
    “原来是凤酒。”秦风有些惭愧,说实话,他在来到秦国之前在他那个年代竟然是很少喝西凤酒。毕竟他乃是特种兵,寻常时候都不敢喝酒,万一有紧急任务那不就误事了。
    “卫鞅正好烈酒,寻常以赵酒为上品,不想秦国竟有此等好酒!”卫鞅回到。
    “人云,酒为民性之表。秦国有如此烈酒,可见秦人之凛然风骨也。”
    卫鞅一笑,“看侯兄模样,很是喜欢秦国了?”
    侯赢笑着指指大陶盆道:“鞅兄,来一块炖肥羊,将米醋和卵蒜泥调和,蘸食大嚼,味美无比。试试?上手,筷子不济事的。”
    卫鞅按照叮嘱,如法炮制,两手撕扯开一大块带骨肥肉,吞下热腾腾一口,竟是肥嫩浓香!不禁食欲大振,一阵撕扯,竟吃得两腮糊满汤汁,额头涔涔冒汗。侯嬴递过一方汗巾,卫鞅擦拭一番,悠然赞叹,“本色本味,痛快之极!割不正不食,孔夫子遇到此等本色,要气歪了嘴呢。”
    侯赢见卫鞅毫无做作,大感对劲儿,不禁大笑,“孔夫子岂有此等口福?鞅兄你看,这四盘素菜都是秦人做法,开水中一造,油盐醋蒜一拌,更是本色本味了。这盘野菜,秦人叫苦菜,是生在麦田里的野草菜。秦人多贫苦,这是寻常民户的常菜。尝尝?”
    卫鞅对葵、韭、藿这三种常见蔬菜很是熟悉。正在寻思这野菜名目,听见侯赢指点,即刻便夹了一筷入口。
    但觉一股泥土味儿中渗出嫩脆清香的野草苦涩,细嚼下咽,舌间犹苦,叹息道:“富家佐餐,可为美味。若做常菜,真是苦菜也。”
    苦菜,在秦风那个年代也是秦地之人吃的佐餐野菜。
    侯赢大是精神,笑道:“鞅兄,来,喝起。你方才问我是否喜欢上了秦国?实言相告,我的确喜欢秦国。这个国家很穷,但穷得硬正。民风朴实厚重,买东西言不二价。虽不知诗书,不通风华,但却极有古风。住在秦国,穷人富人都很坦然。我在秦国开店,还是异国人,却从未遇到过兵士强人的勒索敲诈,也不用向官府贿赂,只要你每年缴了税,就万事皆无。打仗也不骚扰我。你说,舒心不舒心?你从安邑来,魏国是个甚味道?来,喝起!你看,我说话也带了秦音。秦人了不得,可惜太穷了。秦人有一句老话,知道不?”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卫鞅一字一字念出。
    “着!”侯赢一拍木案,“就是这句。来,喝起!鞅兄,你说秦国如此穷困,打了几十年仗还硬硬的撑在这儿,凭甚?还不就凭着老秦人扭成一股劲儿的牛脾气?你说,这样的国家,要有了魏国那样的财富,了得么?来,喝起!”
    卫鞅跟着侯赢一次又一次喝起,面色已是通红冒汗,心中却是痛快舒畅,笑道:“侯兄以为,秦国不好处在哪里呢?”
    侯赢拍拍头,思忖笑道:“真想不出来呢。还是一个字,穷,太穷。”
    “不觉得缺人才么?”
    “着!就是缺人才。我如何连这么大事都忘记了?不缺人才,发求贤令做甚?”
    “侯兄可知,求贤令发出后,来了多少士子?”
    “听说是一百多,我这客栈还住过二三十个。前日国府辟了一座招贤馆,他们都搬过去了。依我看,这些人做派先不行。住在我这儿的那些人,天天嚷着给他们做魏国菜、齐国菜,私下骂秦国太穷,连个饮酒歌舞处也没有。前日搬到招贤馆的只有十三个,其余大半都跑了。来,喝起!鞅兄,别小看这个穷字,穷土不扎根啊。能在这天一黑便满城黑的穷栎阳呆下来,谈何容易?”
    浓烈悠长的秦酒伴着侃侃夜话,使卫鞅到栎阳的第一夜便深深醉倒了。他看见了老师,看见了白雪,看见了公子卬和庞涓,还看见了渭水两岸漫天的白尘白雾,看见了生草不生粮的荒凉碱滩,看见了遍地涌动着的赤身裸体的农夫……
    秦风也就离开了,去找他那久违的老友,景监。至于卫鞅这里,人已经到了秦国,侯嬴也很是友好,自然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很快,施展轻功的秦风就到达了景监的宅院前,也不通报,直接提气轻身跳进围墙内,哈哈大笑一声:“景监兄,我来了。”
    屋子们打开,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子出来,惊喜地喊道:“秦风兄,你来了。哈哈,太好了。”
    秦风也是高兴的很,跟着景监走进屋内。
    “这些天呐,你都到那去了,找你也找不到,君上也不说。”景监问道。
    “去了魏国,找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才。”秦风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对景监说道。
    “哦?”景监一愣,随即大喜。
    “在哪呢?”景监连忙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秦风神秘一笑,他此时自然不能说出来。
    “哼,等他当了官,我早晚知道。”景监也不追问。
    “今晚你就住我这,咱俩好好说说。明天带你去求贤馆看看。”景监说道。
    “好。”
    景监起来得很早。城头的五更刁斗打完,他便在朦胧曙光中练剑了。
    久在军中作战,他历来没有睡懒觉的恶习。
    目下虽说做了内史,依旧是勤奋谨慎。
    梳洗以后,他便坐在小书房看一卷简册,时而在简册上用刻字小刀划个记号。
    这是进入秦国的列国士子名册,他要对每个人的基本情况有个大约的了解,以备国君随时问及。
    求贤令发布之后,一直是他在具体管这件事。按照秦国传统,日常的官吏安置由上大夫甘龙管辖。
    这次大规模求贤在秦国是史无前例,孝公便派景监做甘龙副手,专门管辖求贤的诸种事务。甘龙对向列国求贤本来就很冷漠,让景监介入人事他更是颇有微词,对求贤之事便很少过问。
    有几次景监登门商议招贤馆选址和来秦士子的俸金事宜,都被甘龙岔开话题,要么就是一句“内史少年英锐,就相机而断吧。”
    景监碰了软钉子,却从来不对国君奏报,只是兢兢业业的化解一个又一个难题,总算没有使求贤大计半途而废。
    在他谨慎周到的操持下,陆续来秦的二百多名山东士子,总算留下来了一百余人。其余一小半,都是忍受不了秦国的种种穷困,回头走了。
    剩下的这些人也还算不得稳定,这一点最教景监头疼。士人们读书习兵,为的就是个功业富贵。论做官,到得秦国就是做了大夫,也不如魏国一个小吏富裕丰华。
    论治学,齐国稷下学宫给士子的待遇比秦国好过百倍。在这种积贫积弱的情势下,有士子入秦,已经是破天荒了。至于来了又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只有尽心尽力的留几个算几个了。
    景监连看了两遍花名简册,也没有发现他心中的那个名字。
    真奇怪,百里老人捎来书简,分明说此人已经入秦,却为何还没有到?
    他一想到在安邑洞香春对弈的白衣士子,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冲动和敬慕。
    此人若能入秦,定可大有作为。可是,他为何不见呢?莫非也是来了又走了?
    心念及此,景监心里顿时感到空落落的。想想还是先做眼下的事吧,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事儿想也没用。
    他起身离座,收拾好简册,准备到招贤馆等候秦孝公。今日,国君要到招贤馆看望入秦士子,还要宣布对士子们任用的办法,是最要紧的日子了。秦风正好到来,两人就能够一同前去。
    秦国招贤馆在南门内城墙边的一条小街上。
    这里原来是一座旧兵器库。实在没有现成的庭院房屋,景监便找栎阳令子岸和卫尉车英商议,将旧兵器般出,腾出了这座带有庭院的府库,经过紧急修葺,尚算过得去。
    大门前,临时赶起来一座石牌坊,门额正中是老石工白驼刻的四个大字——正国求贤。
    庭院内围成方框的四排青砖大房,分割成一百多间小屋,入秦士子人各一间。
    景监亲自督办招贤馆士子们的饮食,保证了招贤馆士子每日三餐皆有肉食和白面烤饼。
    这在当时的栎阳,已经是超豪华的生活了。
    因为在秦国,连七十岁的老人也不能做到日有一肉,即或国君秦孝公,也至多是三日一肉食,而入秦士子却是餐餐有肉,谈何容易?
    仅此一点,已经在栎阳城大为轰动。国人们每日闻着招贤馆飘出来的肉香,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儿子讲这样的话:“看见了么?想天天吃肉,就得有本事进招贤馆。”
    听见竟有士子逃走,栎阳庶民气得牙根发痒,纷纷大骂:“鸟!全撵跑算了!”“吃了个肚儿圆还跑,忒没良心!”“没了了他们有甚打紧?老秦国照样打胜仗!”
    骂归骂,气归气,栎阳老秦人终究还是非常敬重这些士子。但凡在城中遇到招贤馆的长衫士子,憨厚的秦人莫不垂手让道,在店铺买杂物,店主更是将价钱压得奉送一般。引得招贤馆士子们无不感慨,每日聚餐时大谈秦人的憨朴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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