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泽城原本想要给自己的小女儿举办一场盛大的满月酒,后来却被何舒媛拦了下来。
“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事,不过是大人凑热闹罢了。一家人聚一聚不就很好?”更何况,弘成重整旗鼓不久,她不想让别有用心的人通过女儿的满月酒打秋风。
姜泽城想了想,便脸色凝重地答应了,尔后又笑道:“真是老了,不中用了,竟然乐的失了分寸。”
何舒媛皱眉娇嗔:“净胡说。”
*
姜瑶满月当天,迟淼拎着一袋婴儿浴室玩具来到姜家。这是她第一次到访,但并没有多紧张,因为之前和姜泽城夫妇也打过照面。
他们全然没有她想象中富贵人家的高贵冷艳,知道她是姜盛女朋友,都对她很是客气。
而何舒媛记起和她在明华市人民医院的初遇,许是因当时的冷眼相待而心怀愧疚,更是对她如春风般和煦。
但今天的场景还是让迟淼有些惊讶。
张阿姨领着她进了客厅,厚重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搭了个麻将桌,三面堆着数不清的……钢镚。
“迟淼姐!”姜宇枫见了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终于来了,你会打麻将吗?”
“我?”迟淼尴尬地挠头,“不会。”
“啊——”姜宇枫白嫩嫩的小脸垮成了包子。
何舒媛怀里抱着小女儿,对迟淼无奈地解释道:“你叔叔真是老小孩,最近突然喜欢上了打麻将……”
“我一次都没有赢过。不好玩。”姜宇枫嘟囔。
“饭菜还没好,要吃点水果吗?”姜盛将迟淼往厨房带,迟淼一边朝客厅探头探脑,一边鬼鬼祟祟地问:“你不会打麻将?”
“会。”
“那你为什么不上啊,我看宇枫可太憋屈了。”
“如果我爸知道我会,以后就不会拉宇枫顶数,会直接找我。”
“你够冷血的。”
“让宇枫早点明白世态炎凉也不是坏事。”
“切。”
迟淼午睡起的晚了些,怕赶不上高铁便没有吃午饭,眼下还真有点饿。张阿姨见她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排骨,笑着递给她一块三明治。
“先垫垫。”
“谢谢张阿姨!”
姜盛留在厨房帮忙,迟淼则因着客人的身份,被果决地请了出去。闲着无聊便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瞪着眼珠子四处瞟屋内的装饰。
落地古董花瓶的上方,挂着几幅大小不一的照片,有全家福也有单人。迟淼不禁被吸引了注意。
一张照片上的女子并非是何舒媛,更不是襁褓中的姜瑶,眉眼间倒和姜盛有几分相似。
难道……
她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突然听见张阿姨说了声“开饭了”,何舒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迟淼赶紧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走向厨房。
饭后,姜泽城又拉着叫苦连天的小儿子坐上了麻将桌。何舒媛表示不参与,她的位置便换成了张阿姨。姜盛为了不引火烧身,拿了本金融书离的远远的。
迟淼本想叫上他陪自己出去散步消食,看着姜盛的脸,眼睛又不受控制地瞟向了那张硕大的挂墙照片。
冷不丁地和何舒媛的视线在半空相撞。
迟淼一惊,何舒媛却浅浅地笑了笑,朝她招手。
“这是苏雅如。姜盛的母亲。”
——
果然。
迟淼顿时说不出话,而何舒媛淡然的样子更令她感到困惑。
就算对方是……已逝之人,但是把丈夫前妻的照片这样大喇喇地挂在客厅,仿佛她仍旧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何舒媛心里就一点疙瘩都没有吗?
艺术家的敏感让何舒媛立刻看破了迟淼沉默中的惊涛骇浪,微笑道:“也许姜盛会认为泽城虚伪,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到现在……泽城都没有忘记过她。”
迟淼失语。
“她和泽城风雨同舟十年,曾经是泽城的妻子。如果姜泽城那么轻易就把自己的夫人抛在脑后,我怎么敢和他在一起?”
何舒媛微微仰头,望着照片中女子恬静的笑容。
“苏雅如会永远在泽城的记忆里。但是我还活着,会陪泽城很久,我在他的心里。”
姜泽城的笑声和姜宇枫娇憨的抱怨,混杂着电视机中女主持人甜美清朗的声线传了过来,迟淼认真审视着身旁的女人,似乎懂了她,又似乎什么都不懂。
“还没有看过家里的花圃吧?”何舒媛笑了笑。
*
坐在去高铁站的车上,迟淼看着姜盛的侧脸,他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车子快速驶过港口,咸涩的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
“姜盛,我问你个事哦。”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
在我病入膏肓,病的再不像我的时候,你会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话到嘴边,喉咙便像火烧般,她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算啦,我吃撑了胡思乱想而已。”
“我不是我爸爸。”
“啊?”
他依然望着前方的路。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迟淼渐渐瞪圆了眼睛,浮夸地张大嘴巴“哇”了一声,心里像是打翻了一整罐蜜糖。
“了不得,这应该是我认识你以来你说过最中听的话了。”
“所以?”
迟淼怎么也收不住脸上白痴的笑容,一手扯远安全带,趁旁边的人不留神探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给你奖励。”
姜盛一挑眉,嘴角扬了起来,“坐好,打扰驾驶员小心乐极生悲。”
“…………”
Fine。
凑活过呗,还能分了不成?
迟淼翻了个白眼,把脸朝向窗外,肆意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
——是海滨城市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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