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彬闻言摇了摇头:“吕布虽然反复无常,但凭他胯下马掌中戟,依旧能压得十八路诸侯俯首。”
“打仗不是拼人品。麴义虽是小人,但其从征多年,骁勇善战,依旧是不能小觑。真到了沙场对垒,你就不怕败在他手上?”
听韩彬这么一说,张郃忽然顿了顿,仰起头看向了韩彬,缓缓说道:“彬公子,实不相瞒,小人很怕!”
“麴义统领冀州兵马多年,其威名之盛,如雷贯耳,皓月当空!小人初次领兵,就要与此等人物对垒,焉能不怕?”
“哦?那你还敢争取这个机会?”韩彬双眉一挑,饶有兴致地说道。
“当然!”张郃重重点点,神情显得非常严肃,“小人虽然害怕失败,但小人更怕邺城陷落,城中百姓受战火袭扰,在叛军的铁蹄下哀嚎!”
“怕得是鞠义区区叛逆之贼,却能以下克上,攻入州牧府衙,使州牧与公子受奇耻大辱!”
“所以这个机会,小人一定要争取!”
“这样嘛……”韩彬沉默片刻,深深看了张郃一眼,缓缓说道,“儁乂,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这个机会,我可以留给你!但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旦州牧把任命你的消息公布出去,那无论是长史别驾,还是你营中的校尉骑督,只怕对你不服!”
“这一点,你可有预料?”
“这个……”张郃稍一迟疑,便坚定地说道,“小人以微末之身,陡至高位,必定会遭人质疑!”
“小人能做得,唯有拼尽全力而已!方才不辜负公子与州牧的新任!”
“哼哼……”韩彬轻哼一声,微微摇头说道,“拼进全力?这种场面话谁都会说!真要到了两军阵前,就算你有殉城之心,却无退敌之法,也是徒劳!”
“嘶……”张郃面色微微一变,眼神有些变幻不定,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公子!关于退敌之法,小人其实确有一计。”
“只是此法过于用险,一旦行差踏错,便会置我全军于万劫不复之地。因此,小人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韩彬眼前顿时一亮,有些诧异地看向张郃。
本来韩彬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给张郃一些压力而已。
没想到在这仓促之间,张郃竟真能想出什么行之有效的计谋?
难道这就是大将之才潜藏的天分吗?
“只要能战而胜之,兵行险招也未尝不可。你且说来听听,究竟想到了什么办法?”韩彬眼神中没有过多期待,只是淡淡说道,给人一种例行公事的错觉。
“小人以为,麴义能有如此威名,所依仗者无非就是先登营的箭阵而已。若能除了麴义手中的箭阵,那无异于老虎去了爪牙,对我们的威胁自然也就少了大半。”
“除其箭阵?”韩彬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眼前的张郃真不愧是名将的坯子,不过身出微末之间,眼光就能如此毒辣,一眼就看穿问题的本质。
事实也确实如张郃所言。
真正让麴义能在历史上留名的,恰恰就是这先登箭阵。
当年在磐河之畔,如果不是有麴义的箭阵相助,全歼了白马义从,只怕公孙瓒几轮冲锋下来,就得要袁绍多少年都抬不起头。
真要是能解决掉这个大杀器,那鞠义的威胁性无疑要下降很多啊。
“不错!”见韩彬似有意动,张郃赶紧趁热点头,“先登营本就不善攻城掠地,若能再除其箭阵,那我军无论是攻是守,都能从容应对,不再为其掣肘!”
“嗯……你继续说……”韩彬点了点头,投出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张郃顿时就吃了颗定心丸,语速变得平缓起来,神情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小人有一同乡名唤高元伯,从军多年,在先登营中添任什长,如今应当跟随麴义驻扎在巨鹿郡。”
“小人虽与这高元伯关系不算亲近,但却知其性格忠义,绝非是背主求荣之人。此番驻于巨鹿,必是为叛军所裹挟,非他本意。”
“公子只需遣人前往巨鹿营中,面见高元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能说服那高元伯拨乱反正,倒戈相向。”
“若有此人在暗中策应,那毁坏箭阵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张郃所到最后,双眼中满是坚定,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高元伯……”韩彬面露沉思,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
先不管这个名字为什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单论张郃说得这条计策,怎么听都感觉不是那么靠谱。
这世上最难考验的就是人心。
哪怕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都有可能同床异梦,背地里想着怎么暗害对方,更何况是关系不算亲近的同乡?
此人若真是那般忠义,又怎么会跟随在叛军麾下?
就算从逆非他本意,仅仅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那你又怎么能保证,派人凭三寸不烂之舌,就真得能说服他呢?
让敌将倒戈,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真到了两军阵前,那可就相当于把身家性命系于敌将之手。
这要是成功还好说,万一人家将计就计,顺势而为,那造成的危害可比单纯的战败要可怕多了。
“同乡……”韩彬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下意识便要拒绝。
可话刚到嘴边,还没等说出口,韩彬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高元伯?
怪不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这好像也是某位历史名将啊!
“儁乂……”韩彬目光一闪,看向张郃说道,“刚才你说,你那同乡名唤高元伯。此人莫非是单名一个‘览’字?”
“啊?”张郃神情稍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点头说道:“公子说得没错,此人确实是表字元伯,单名一个览字。”
听韩彬叫出高览的名字,张郃本来还是有些惊讶的。
但想到自己这么个无名小卒,都能被公子叫出名字,高览怎么说也是个底层军官,公子听说过他的名字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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