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的魔法灯笼所发射出的,有些摇曳的黄光将墙壁上的纹路照得清晰无比,光是阴冷的寒风就让格莉森达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不……咱再等等?”
格莉森达有些哀求地望了尼索一眼,可看见的只是坚定的眼神。
“总得有一天要去的,对不对?”
格莉森达咬了咬牙。
“算了,算了,走,赶紧走,我怕再过几秒钟我又要反悔了……”
格莉森达紧了紧自己的盔甲,握住自己的蓝色纹路长剑,闭上了双眼,长叹一口气,然后快速地下了楼梯。
整个过程中,格莉森达只敢半睁着眼,用右手扶着墙,以免被恐惧所击倒。石阶上面长着青苔,有几道楼梯比较滑,绿色的植物在黄黄的微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瘆人。
旋转朝下的阶梯很快到了底,格莉森达刚刚还在祈祷这段路程不要这么快结束,想着想着,就已经来到了自己无法避免的一道腐朽的木大门前,不得不睁开双眼,胆战心惊地去找大门的推杆。
“地下的亡灵是永远也杀不完的,在你推开大门之前,先要听一听另一方的动静。”
这道声音让格莉森达吓了一大跳,她连忙转过身,才发现跟在自己身后说话的就是尼索。
“是……是吗?”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尼索提着灯笼,微笑着摸着自己的头发。“传说中的死神托尔让曾经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民全部都变成了无法逝去的亡魂,他们会在地下的某些死气特别重的特殊地方重生。幸运的是,之前我们来探索这里的时候,遇到的只是其中最弱小的,干巴巴的僵尸而已。”
“嗨……我想忘掉那些事情。”格莉森达用耳朵贴到大门上面,只听到了一些令人不悦的老鼠声音。“前几天来这里探险简直就是噩梦……那里面有老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老鼠又不会攻击你,赶紧推门进去吧。”尼索笑了笑。“我可是背着谢乐尔才肯施手到这里帮助你的。按理说,这墓和你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益牵扯。殖民地的中心在另一方,这边顶多算是这个城市四周的一个特殊的建筑而已。按照谢乐尔的思想,她更愿意把我们的注意力放在北边的莫麦克上面,因为那些讨厌的臭虫们会攻击我们,而僵尸却不会白白从墓里面爬出来。”
“别啊……尼索,你帮帮我呗,既然都来到这儿了,就不要离我而去,我怕我会吓昏过去。”格莉森达挤出了一个哀求的姿势。“你帮我把这门推开呗,我来举剑帮助你,如果有危险,我就可以解决掉……”
“不如我在后面举弓。”尼索从箭袋里拿出了一根箭,搭在箭弦上,然后张开弓弦,对准门的门缝,合上一只眼,做了一个手势,让格莉森达开门。
“我……”
格莉森达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推脱了,只好硬着头皮,伸出右手轻轻地按住了门的拉杆,将这个腐朽的木质大门推开。空荡的地窖里面回荡着木门打开而产生的,极其刺耳的响声。
这让格莉森达打了一个寒颤。
“走啊……”
尼索依然把弓绷紧,伸出一只脚把门推得更开。格莉森达看见他的那只魔法灯笼挂在他的胳膊上,这样攻击和照明都两不耽误。
“你知道你祖父的那个戒指现在埋在哪儿了吗?”
“我……我只大概听过他们说,应该在这个坟墓的西北角。”
“西北角?”
推开木门,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这个坟墓最忠心的一个大厅。他们脚下爬过几只灰色的老鼠,格莉森达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前也有了一些抵抗的能力,但此时还是感到两腿发凉。
“这里好冷啊……”
“每次来你都会这么说。”尼索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西北方向,大概是应该往那走。”
尼索指了一个方向,随后朝着格莉森达做了一个眼神,让她先上去看路。格莉森达咽了一口口水,拔出那把漂亮的符文长剑,点点头,极为缓慢地挪步过去。
那是一扇体积较小的木门,比大门更加腐朽,格莉森达往那上望了一眼,就发现好多只白色的虫子在爬来爬去。她脸色惨白,用剑鞘推了推门,又是一道极其刺耳的响声传来。
对面,是一道因为昏暗而望不到头的长廊。
格莉森达战战兢兢地踏出一步,发现左右两边过道上摆放着许多石棺,棺盖上面雕刻着羊头。格莉森达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凑上前去,在棺材的正前方的一个石板上面看到了几行字。
这些字大多数模糊不清,但是隐隐约约,她能读地出来,这是在介绍死者。
“那上面写了什么?”
“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而已,也许是曾经的托西亚人,也有可能是我们家族的先人。”格莉森达转过头,看向长廊的另一边。
不远处,倒着一个浑身爬满绿色真菌的僵尸的尸体,这个尸体是上次探险时,一些探险队员合力击杀的。那次探险,因为格莉森达的原因,一众探险队员在墓里面转了又转,根本辨寻不到方向。最终才勉强依靠着尼索的方向感,踉踉跄跄逃了回来。
“我需要那个尸体。”格莉森达捂着鼻子,从自己的披风让中取出了一个简单的储物石。“我答应过兰内加的一个牧师,要给他带来僵尸肉做研究。他说他想要三块,不过我觉得,我就算把一整只僵尸的尸体放进去应该也没啥关系吧。”
“你还答应了牧师?”尼索笑了笑。“如果我是你,在我明明知道自己并没有胆量去面对这种恐怖生物的时候,我就会当场拒绝那个牧师的要求。”
“我哪里擅长于拒绝别人?当时可是我离开风暴堡垒,第一次直面一个陌生人。不过如果我面对别人,恐怕会比面对那个牧师更糟……我记得他叫雅努斯……嗯,当我看到他平静如水的眼神的时候,我就觉得陌生人也没有那么可怕。总之当时就是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哎哎,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伸出一只手,导入外部和储物石的联系,催动储物石当中的魔力,顷刻之间,那几块僵尸肉消失不见。
“这样气味应该就会好闻多了,不过我真的没法理解,牧师是怎么忍受这么恶心的东西的。”格莉森达因为恶臭咳嗽了几声,摆摆手。“赶紧走,我快要受不了了。”
格莉森达第一次在这个地牢里走得如此之快。尼索一直跟在后面,左望望右望望,观察着棺材上面的文字介绍。
“这些人都有同一个姓啊,好像叫……”
“马兰,对不对?咱们还是离开这个鬼地窖,再去谈论这个事情吧。”格莉森达打断了尼索的话。
尼索愣了一下。
“马兰……你也姓马兰,对不对?”
“大概是这样的吧,我也不清楚。”说到这件事情,格莉森达声音有些小,但是脚步没有放缓,好像造成曾经的她迟缓的恐惧被另一种思绪给替代了似的。
“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的家族都不清楚呢?马兰家族……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应当是如此吧……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家族应该是属于比较有名的那种。但是你可别搞错了,我们和斯多姆家族不一样,我们没有钱,没有封地,没有兵力,有的顶多是一个高贵古老的姓氏和可有可无的尊敬而已。”
走廊的尽头又是一个木门,这次格莉森达竟然毫不犹豫地将门踹开了。
眼前是个十字路口,她犹豫了一会儿,选择向左走。
“当然,这些也只是从我妹妹的只言片语当中所提取的。”
“你的妹妹……嗯……”尼索已经从曾经格莉森达所说的话中大概猜出了他们家里面的发生的一些事情,所以此时此刻,他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你要想聊的话,我也不是不行。”
“放心,我没有揭别人伤口的恶趣味。”
格莉森达忽然停下了脚步,尼索也是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怎么了……”
“没什么……”
“不,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对劲,自从我提到马兰这个姓氏的时候,你……”
格莉森达举起自己的符文长剑,将剑尖朝后指,剑锋的寒光闪过,尼索因为眼前的刀刃不得不略微抬起下巴。
“那不叫揭人伤口,那是耻辱……我……别说了,好吗?。”
“好,格莉森达,但是你得先把剑放下……”尼索心里面非常确定,自己是不会受到眼前的这个人的任何伤害的,但是他也没有去激怒对方的打算——他不想,也没有必要去让格莉森达愤怒。除了格莉森达略有特殊的地位以及绝对超群的实力之外,还有她身后的那一双绿色的双眼在提醒着尼索现在不要这么做。
“你身后!”
格莉森达瞳孔猛地一缩。
在黑暗中,她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隐隐约约好像出现了一行奇异的符号——尼索没有仔细看清,但是却能够基本确定,这符号绝对不属于任何一种流行于放逐王国的文字,而是一种特殊的,诡异的,古老的魔法符文。
电光闪过,蓝白色的幻影在尼索的面前不断的闪烁。那把剑以不留下残隐的速度,伴随着刺耳的嗡嗡声,和细长摇曳的电流一齐在昏沉的空气中穿梭。
伸出双手,浑身破破烂烂,几乎已经腐朽的僵尸在一瞬间被斩成两段,伤口处出现了因为通电而变得焦黑的粘稠液体。尼索没有松口气,而是很迅速地举起了自己的弓箭,一剑射穿了站在僵尸后面的白色亡灵——一只手握铁剑,举着盾牌的骷髅。
“这里还有骷髅,格莉森达,赶紧退回来!”
格莉森达脸色惨白,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是她并没有退缩的意思,而是双手握住自己的符文长剑,将剑举过肩头,剑锋直指站在不远处的一排恐怖的亡灵生物——有喉咙里发出低沉嘶鸣的僵尸,也有不断用铁剑敲打破旧木盾牌的骷髅。
这些亡灵生物的双眼当中都摇曳着不同颜色的鬼火,证明着托尔的诅咒依然回荡在地下阴森的世界。他赋予了自己所统领的子民们以畸形的永生,代价便是永远蜷缩在世界的一处不知名的角落,等待着下一个垂死之人的合眼。
“雷暴……”
格莉森达闭上双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格莉森达……”
“惩戒!”
她浑身上下被蓝白色的电光所包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不可接触的磁场。尼索因为静电而感觉浑身发麻,不得不后退好几步,伸出右手遮挡强有力的电光。
“滋啦!”
雷霆般的巨大电流,从这个地窖的一端几乎是瞬间移动到另一头。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它击碎了四周的地面和摆放整齐的石制雕像,在一瞬间把淹没在长剑穿刺当中的亡灵泯灭。
尼索回想起自己曾经学过的一种武技,大概姿势就是一个战士握着自己的武器,快速向前穿刺推进,造成一条直线上的范围伤害,同时突出重围。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也从来没有想像过这个武技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变式。
雷暴,惩戒。这个听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技能,却可以根据格莉森达的意愿自动调整威力的大小。她曾经在击杀莫麦克的时候用过这一招,但是威力从来没有像刚刚那样惊人。那些亡灵大多数都已经烧成焦炭,散落一地。
格莉森达微微喘着气,直起腰,把剑插回剑鞘里。
尼索看着满地狼藉碎石不断几乎快要坍塌的地下房间,咽了一口口水。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