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敏洁很满意柳濡风的态度,说话也很知机:“世兄真是太客气了。”
柳濡风满意,问道:“不知道妹妹要和世兄谈什么大生意,居然连汗王都惊动了。”
若说听到鲁耶尼来了,柳濡风不怵是不可能的。
那可是杀了多少人的人,自己这样的,在人家眼里,估计杀死了就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他如今还是很满意自己的生活的,如今廉王自从有了周金虎简直是如虎添翼,如今汴京城乱的那个劲儿,那是人人自危。
廉王自从有了南漠马,弥补了之前马匹欠缺的窘境,和理王以及秦王斗得时候,从原本胜负五五之数到现在胜负他们七其他人三的局面,也算是一个质的飞跃。
为此,廉王这阵子春风得意的很!
静绫从小跟廉王关系就好,连带着他也占了不少光。
如今几个亲王除了奕王,个个都忙着争夺皇位,他们自然而然是站在廉王这一个派系的。
如今情势一片大好,他又何必拿命来拼呢。
只不过,鲁耶尼来都来了,还是华敏洁带来了,这华敏洁还真不能小看了。
华敏洁不在乎柳濡风想什么,她也没直说做什么生意,只是忽然谦虚的笑道:“还需要世兄多多帮忙才是。”
柳濡风一挑眉,有些诧异,恭维道:“世妹?莫不是在嘲讽为兄吗?你身为汗王阏氏,哪里就用得着我了?”
“快别说笑了,也不必客气,若是有什么需要为兄的,尽管说便是。”
华敏洁但笑不语,也没直说是需要柳濡风帮什么忙,话锋一转,不答反问柳濡风:“不知道世兄是怎么看待华家的?”
柳濡风一愣,敏锐的感知到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联系。
只不过,他还不太摸清华敏洁的态度。电光火石间,他立刻看向华敏洁,只见华敏洁只是淡淡的笑着,根本分不清她的情绪反应。
这下子,柳濡风心里有些不确定起来,面上纹丝不动,借着低头喝茶,脑中飞速转动起来。
按说,华家是华敏洁的娘家,世间女子,对娘家大多都报有一份孺慕和依恋,如华敏洁这样也算是远嫁的女子,这种感情应该更深刻。
但是,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
这华敏洁为什么要问他一个关于她娘家的问题?
前面说让他帮忙,然后后面就问他对华家的观感?
听说,华敏洁当年失踪,是她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被信国公关去了庄子上。
什么样的错误,能把一个闺阁女子关起来?应该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
再联系时下这么突兀的时刻?
柳濡风虽然人不怎样,但是不可否认他很聪明。
善于从细枝末节找结果。
否则,他也当不了探花郎了。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好了语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华敏沄,啧啧了两声:“哎,华家……按说,不是为兄说什么,世妹不要见怪,为兄今日既然跟世妹联系上了,还真是不吐不快。”
柳濡风仗着他以前跟华敏浩关系要好过,对信国公府的内部情况比较了解,精准的切入角度:“华家,是个好人家啊,国公爷,也就是你父亲那是个好人中的好人,官声良好,正直多才,我和廉王殿下,都非常敬重国公爷。”
“但你爹就是因为太正直了,太有兄弟之情了,太看重家庭和宗族了。这没什么不好,只可惜,他没有碰见跟他同舟共济的兄弟。”
说到此处,柳濡风眼皮微抬,捕捉到华敏洁脸上一闪而过的认同之色。
这份认同,让柳濡风心中有底了,顿时越发起劲的说了起来。
“你家那二叔一家实在太奸滑了,我们这些做外人的都看得很清楚,狼子野心啊,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按说,你家二叔一家属于国公府,国公府又没有分家,所收所得都应该是国公府所有,怎么好让一个闺阁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实在有伤风化,按说你那长姐也没出嫁,她之所有自然还是应该是国公府的,怎么外面都传言,这一块都被国公府二房全部收入囊中,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若是华敏沄在场,不得不说这个柳濡风实在是太聪明了。
他清楚,如华敏洁这样的世家女,一朝得势,她也许想要报复当年屈辱过她的人。
但是,华家又是她的娘家。
这就形成了一种矛盾。
一方面,华敏洁必定对华家恨之入骨,她不会从自己身上反省错误,不会知道她做的事情如果成功了,对别人的伤害是什么样的,自私的只想到自己。
另一方面,再怎么样,对于一个庶女来说,尤其还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这辈子大概最想得到的是父亲对她的喜爱。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父亲。
哪怕,下命令做决策的是她的父亲,但内心深处,她不会承认这是她父亲的错,一定是其他人影响了她父亲。
但是,她心里还有过不去的坎,那根最清晰的思维肯定在一遍一遍告诉她,最终,害了你的,还是你父亲,他是掌权人,他也是下命令的人。
这时候,她需要的是一个出口,来瓦解掉她心里对父亲的这种控诉。
而,柳濡风精准的找到了。
信国公府二老爷,华敏洁的二叔,华敏沄的父亲,一个和华敏沄大伯同父同母所出,又相依为命的人。
又加上是华敏洁最恨的华敏沄的生身父亲,多么完美的一个出口和替罪羊!
看华敏洁一脸的认同和释然,柳濡风知道自己的这一招打对了,应该算是直接击打在了华敏洁的软肋上。
其实,他这么说,也有一部分是发自肺腑的。
若说,华敏洁对信国公府二房恨之入骨,他也对信国公府二房没好感。
原因还是因为华敏沄!
他当驸马这么些年,也经常想起当年被毒打的那次耻辱,虽然没有实质证据,想来想去,他最终锁定,应该十有八九是华敏沄干的。
他在做驸马之前,风评一直很好,除了和阮玉那段感情,他自诩没得罪过任何人。
他找心腹调查过,在打他之前,华敏沄和冯瑶瑶都光顾过阮家。
然后,他就被打了!
是什么人能这么手眼通天,让他回头无论怎么调查都毫无头绪,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痕迹?
而阮玉身边除了她大哥阮石,也只有她的几个朋友了。
而无论是华敏沄还是冯瑶瑶,都符合这个条件!
阮石曾经是他的同僚,两人还是同科进士,他太了解了。
这人也就是运气好,被庞相家看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实际上此人脑子木讷的很,一点都不知道融会贯通,向往的是光明正大,热血正义。
他要打他,也已经打过了,只会光明正大的来,肯定不会偷偷摸摸的。
这样,也就是阮玉的朋友嫌疑最大了。
而出于对阮玉名节等方面的考量,华敏沄和冯瑶瑶应该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事。
那这事很可能就是她们自己策划的。
但冯瑶瑶无论是见识和手段,不是他柳濡风看不起她,最多也就是能做个帮凶和打手。
但,华敏沄不用,一个在感情上能玩转几个亲王,对皇权也不屑一顾的女人,一个不靠家族,凭借一己之力死了也能得到百姓们想念的商贾,还是女儿身,这样的人,收拾他柳濡风不是很简单吗?
每每想到此处,柳濡风就恨极!
好在她死了,即便死了,他都恨不能去刨她坟,鞭她尸。
总觉得自己没能亲手把她手刃了,心里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许多年来,快成了他的心病了!
他得势以后,他想找冯瑶瑶和阮玉麻烦,冯瑶瑶有冯家护着,他暂时还动不了,阮家本来他觉得还是可以动一动的。
却没想到,阮玉以最快的速度远嫁了出去,他成亲不久,阮玉就出嫁了!
如今人家在汴京城外他鞭长莫及的地方逍遥自在的过着正房太太的生活,孩子都生了几个,夫家是书香门第,崇尚父慈子孝,有男子四十无子才可纳妾的祖训,家族子弟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官,但均为读书人,这好日子,汴京城内那些小官之女,谁不羡慕来着?
阮家镖局也被庞相、华家、冯家保护的好好的。
这些事情,哪一件他都查过了,或多或少都有华敏沄的影子。
尤其是阮玉嫁人这事儿,是华敏沄拜托的长公主物色的好人家!
这女人,连死了都在给他找麻烦!
柳濡风每每想到这些事,就意难平。
凭什么一个他不要的女人,可以过得这么顺心如意,不是应该在后悔没抓住他的悔恨中痛苦过一生吗?
还有华家,尤其是华敏沄,谁让她好管闲事了。
哪怕她已经死了,但她的家人不是还在。
原本就一直有华敏洁和华敏沄不合的传言,若是能借华敏洁之手,收拾了他们一家,再捞点好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日见到华敏洁,说了这么些话,柳濡风一直就不平静的心里就起了心思。
这些年来,皇上身体不好,几位亲王连连争位。
汴京城内,整个朝廷都已经形同虚设,大臣们被软禁在自己家中,连买东西都不敢上街了。
可是,皇帝毕竟没死,即便身为廉王一党的他们有诸多不爽的那些臣子,比如华家、庞家之流,但是在皇帝未死之际,随随便便杀害朝廷命官或者皇亲国戚那是给自己自掘坟墓。
如今,也最多只能去华家拿拿银子之类的,别的再过分的,也不敢再有了。
只不过,柳濡风相信,这些只是暂时的,未来,廉王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
不过,那皇帝一直撑着不死,太子之位空悬,这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收拾了。
如今,若是找到机会,让他先暗搓搓的收拾掉一波,没准既能报了他自己的私仇,还能给廉王殿下减轻心头之患,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可是听静绫详说过,廉王那时候觊觎华敏沄,结果不仅人没想到,还被弄走几十万两银子?!
华家这本事,啧啧!
柳濡风真是又嫉又恨。
对面坐着的华敏洁同样很高兴,她觉得这柳濡风不是一般的识时务。
她爽朗的一口干净杯中茶,笑着肯定:“世兄说的没错,我那二叔一家都太贪婪了,带累了我父亲。”
“我吖,早早就对我那长姐华敏沄看不上,一个女儿家,成天学着人家做什么生意,世人都以为我是嫉妒于她,实际上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她有的我哪样没有,我父亲才是国公爷!”
“她也是心胸狭隘,屡次看不惯我,陷害于我,她爹娘庇护于她,胡乱编造一些事实给我强加一些欲加之罪,害了我。”
“如今,我能有今天,也是我的命好,我也算苦尽甘来了,但我父亲在家,有我二叔在旁边总是添油加醋,我这心里到底是不得劲儿……”
说着,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柳濡风。
柳濡风会意,顺着她的话意点点头:“这样的奸人必须铲除,哪怕是你的二叔,但是危急到你家族的安全,那就必须消失。”
柳濡风一脸的理解:“世妹,听为兄一句劝,你也莫要伤心,这样的人除掉了,华家才能蒸蒸日上!”
“你放心,如今廉王殿下技高于其他王爷,又深得皇上信任,他就是未来的太子,下一任的皇上。”
“我和殿下一直是关系很好,你家的冤屈我定会禀告殿下,断然不会冤枉你父亲这样的好人。”
“不过,容为兄提醒世妹一句,你二叔一家这样的毒瘤必须得拔了,你可不能舍不得啊!”
华敏洁一脸泫然欲泣:“可是,他毕竟是我二叔啊?”
柳濡风安慰道:“莫要如此,世妹还是太过善良,既然你舍不得亲自动手,就交给为兄来吧。”
“往后,你父亲若是知道,也会理解你的一片好意的。”
柳濡风嘴上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这华敏洁既想当那什么,又想立牌坊的样子真是虚伪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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