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濡风的举动显然惹怒了华敏洁,她根本没心思听柳濡风说的那些,在她看来这些不过是借口。
华敏洁一把抢过柳濡风递过来的银票:“五百两?柳濡风你打发叫花子呢?这里去无伤城走官道,快马加鞭连一日都不需要,你就差这点时间么?”
“不想送就直说,你等着,等我见到汗王,有你好看的。”
她用手指指柳濡风,也没再说别的,转身就上了官道,她就不信了,她还叫不到一辆愿意搭载她的车了。
华敏洁火大的很,为了逃跑,柳濡风昨天给她的好东西都扔在客栈里了,一点没带。
今天,这混蛋见她落难,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柳濡风被华敏洁噎的要死,双手放在身侧,握了又握,才忍住没一手上去抽华敏洁一巴掌。
要不是她还有用,他真想把她打死。
什么时候,一个孤女,信国公府早就已经不承认的女儿,早就已经上报病故的女人敢跟他一个堂堂驸马这么说话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咬咬牙,“哗”的一声放下门帘,车夫赶紧对着马抽了一鞭子,马车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这些,都被一边半掩藏在小树林的华敏沄看在眼里。
华敏洁和柳濡风都是她的仇人。
这两个人能搅合在一起,肯定没好事。
华敏沄不可能真的就一点不上心的任由他们从自己面前经过,而什么都不做了。
结合早上她在客栈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说有个南漠人忽然发狂跑出去了!
一男一女,和华敏洁共处一室?
这人看来是鲁耶尼了。
是什么事让鲁耶尼发狂了?
鲁耶尼来这里,肯定和柳濡风见面了。他们谈了什么?
华敏沄有一种预感,他们谈的事情跟她有点关系。
她不知道预感从何而来,但如今华敏洁落单,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她压低帽檐,看了身边自己的马车一眼,宝儿还在睡着,附近也没什么危险。
她往四下看看,此时的华敏洁还站在路边生闷气,刚刚有一辆马车经过,她去拦了拦,结果人家没搭理她就跑了。
她叫嚣着骂了一阵,这一下惹得其他马车都远远的避开了她。
如今,日头有些晃眼,快要到中午了,南漠的天气实在是燥热的厉害。
许是因为到了中午,路上赶路的行人越来越少了,且形色匆匆的很。
华敏洁在那儿不停的叫骂,那疯癫的样子让行人纷纷退避。
华敏沄默默的避于官道一边疏朗的小树林中,静静等待时机。
华敏洁骂累了,热的要命,看了看官道上,竟然没一个愿意停下的马车,她一边往官道边有树荫的地方走,一边嘴里还嘀嘀咕咕的骂骂咧咧,诅咒那些不愿意帮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正心里嘀咕的不行,那股子邪火没地可发的时候,她只觉得面前不知道什么一闪一黑,她略一恍惚,后颈处一阵疼痛,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华敏洁迷迷糊糊的醒来,她发现自己手被反绑在身后,正倚靠在一棵树旁。
而一辆马车正停在一处密林中,在她的不远处,不知怎么的,华敏洁感觉自己很有些不适。
这时候,华敏洁心里感到很害怕,她知道自己是遇上事了,她“呜呜”的开始挣扎,企图吐掉塞在她嘴巴里的布条。
究竟是谁绑了她?是鲁耶尼的对手?还是折返的柳濡风。
她觉得是柳濡风的可能性很大,肯定是柳濡风见财起了歹心,见鲁耶尼不在,一方面假意丢下她,令她松懈下来,另一方面掉头绑了她!
她好后悔,她不应该这么咒骂柳濡风,不应该轻信了柳濡风,她和柳濡风私下签的瓜分华敏沄生前铺子的协议,还有她的矿山契纸可都在她怀里,柳濡风一旦全部拿走,她可就什么都没了。
不仅如此,她还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那种东西,尤其是那一纸合约,若是被鲁耶尼知道,就相当于她的把柄,她不忠的证据!
如此想着,华敏沄继续“呜呜呜”的叫着,她可以求柳濡风,生意可以重谈。
只要柳濡风觉得她华敏洁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就还是谈条件的余地。
华敏洁自信自己对柳濡风来说还是有价值的。
只可惜,她猜错了,捆她过来的也不是柳濡风。
正是她死也没想到的仇人华敏沄呢。
华敏沄当时为防止华敏洁逃脱或者挣扎太过,一把就劈在华敏洁的脖子上,把她弄昏了。
然后就反绑了她的双手,让她倚靠在车辕上,她坐在另一边,造成远远看去,仿佛有两个人坐在马车辕上聊天的假象。
然后一路往毒障林奔来。
毒瘴林外,华敏沄还陪醒来的宝儿玩了一会儿,喂了奶,才哄睡了宝儿,送回马车内。
到了毒瘴林里,周围没了人打搅,华敏沄把华敏洁扔下马车,她自己进马车查看了一下宝儿的情况。
确定马车内环境良好,毒气并没有进入马车内,就算有一些细微的,那也被马车内四角的水盆所吸收。
她才放下心来,正准备出来把华敏洁弄醒,她就听见她“呜呜”的声音。
她掀了车帘子,跳下马车,走到华敏洁面前,一把把华敏洁嘴里的布条给抽了出来。
华敏洁吓得说不出话来,她拼命往后退,可是后面是树,她双手又被反绑,压根退不了。
华敏沄没说话,默默站在一边任由她在那儿折腾。
半晌,华敏洁又是喊又是叫又是躲,发现既没有别人来,面前的华敏沄也没有动静后,终于消停了些。
她狠狠瞪着面前的华敏沄,尖声叱道:“华敏沄,你怎么在这里?到底是人是鬼!”
华敏沄皱眉看着华敏洁,根本不想理会她的叫嚣和谩骂,她只觉得很悲哀。
说来,华敏洁是她大伯的女儿,她们是一个家族里一起长大的姐妹。
其实,华敏洁曾经的一些小毛病,她真的也都知道。
做的过分的时候,她最多就是小惩大诫,有时候,知道她爱占小便宜,心性不好,不多搭理因为就是了,从来没想过害她性命。
直到她做了那样的错事,把她送到庄子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甚至她也不介意过个五年十年,等彭云清成亲了,长公主气消了,她再回来。
只可惜,华敏洁不觉得,她觉得信国公府的人,尤其是她华敏沄对不起她。
在她“死了”以后,她甚至连她的家人都不准备放过。
华敏沄在从她身上翻到她和柳濡风签的契书以后,就起了杀心。
这样的人留着,以后还不知道会为信国公府留下多大的灾难!
只不过,在杀她之前,她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
她上前一步,对着华敏洁的脸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华敏洁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她到嘴边的谩骂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你想怎么样?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汗王的阏氏,汗王对我恩宠有加,你打我一下,汗王肯定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我劝你识时务一点,赶紧把我放了,看在我们一门血亲的份上,我考虑放你一马!”
华敏洁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嚣张,好像事实就是她说的这样一般。
华敏沄冷笑:“哦,是吗?鲁耶尼对你恩宠有加?”
“那怎么昨天夜里,他发狂跑了,连你都丢下了?”
“钥度城全程搜捕他的时候,怎么你闻风丧胆的跑了?”
华敏沄脸色一变,摸出克罕给她的匕首,拿在手上低头把玩:“你说?我要是在你脸上绣朵花儿,鲁耶尼会不会更喜欢你。”
恶人还需要恶人磨,华敏沄深觉自己对华敏洁还是太好了,这样的恶人,不使用点雷霆手段,她真当别人都怕她了。
华敏洁咽咽口水,语气瞬间就缓和了下去:“你……不要过来,大姐,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吧!”
华敏沄没搭理她,问她:“说说看?你是怎么联系上柳濡风的?”
一边问,她一边往华敏洁走近了一步。
华敏沄步步逼近的压迫和气势让华敏洁真是有些吓破了胆,她狠华敏沄,可是也了解她。
俗话说这世上,最了解的人里面,肯定有自己的仇人。
华敏沄是她毕生的仇人,她华敏洁了解她。知道这女人狠起来,那绝对是个狠角色!
她美好的未来还在朝她招手,可不想在折在这里了。
等她逃走了,就是华敏沄的死期,她要她痛苦不堪的死去!
她一边伺机逃跑,一边回答着华敏沄的话。知无不答:“是周金虎!”
“如今周金虎是廉王的心腹,他弄了一个商队借廉王的势和南漠人做生意,被我遇上了。”
华敏沄目光闪了闪:周金虎?华淑兰的儿子,看来她这姑母今生过得也很滋润啊!
想到前世,华淑兰一家一直过得很滋润,华敏沄就有些违和感。
一些前世想不通的事情,忽然有些想通了。
也许,前世,华淑兰一家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吧,她尤记得前世廉王似乎对华淑兰一家观感不差。
按照她对廉王的了解,和他做事的风格,重生一世,他结交的人基本都是前世他的心腹和得力干将。
周金虎能这么快打入廉王身边,凭借的不可能是他出色的才华,有很大的可能那就是前世,周金虎就是廉王的人。
华敏沄抬头看着一脸戒备死死盯着她的华敏洁:“鲁耶尼跟柳濡风谈了什么?”
华敏洁心里一“咯噔”,面上强自镇定:“当然是谈生意。”
华敏沄没作声,就看着她。
华敏洁色厉内荏:“真的是谈生意。”
华敏沄“啪”的一声又给她一巴掌,语气平静无波:“说说吧?是具体什么生意,是谈如何覆灭我华家二房的生意?”
从华敏洁怀里搜出来的协议上,只写了待到华家二房覆灭,她华敏洁要分得她的芳鲜斋、舶来品和船队?!
是什么仇恨,让华敏洁要覆灭他们二房?
她又是要怎么覆灭?
以华敏沄的聪明,用猜的已经猜出来了,和谢家有关。
华敏沄当时看完这些东西,恨不能当时就劈了她!
要不是想问清楚一些事,她早早就把她杀了。
她缓了缓自己心中的郁气,看着华敏洁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你们准备对付谢家了?”
华敏洁下意识的一惊,瞳孔一缩,即便什么都没说,华敏沄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索性跟华敏洁把话讲清楚:“你应该知道尼苏布是谁吧?”
“尼苏布在岐山那一带战败了以后,带回了南宫墨的画像,所以被你知道了福王南宫墨没死的消息?”
“你稍加挑唆,让他潜伏在福王住的地方,掌握福王的消息,就是想给自己留一个砝码?”
“想来,这个砝码你已经丢出去了?”
“跟柳濡风怎么谈的?”
“我来猜猜?是不是说谢家投靠了意图谋反的福王殿下啊?”
“不仅如此吧,你把鲁耶尼叫过来,是还想说,谢家名义上在戍边,实际上和南漠一直藕断丝连,私下联系?”
华敏沄一步一步,把华敏洁逼到紧贴在树上。
“怎么?你是怕谢家死不掉,要把谢家死死钉在耻辱柱上是吧?”
“为了什么呢?为了把你亲二叔二婶给干掉?把我的那些铺子和船队给收入囊中?”
“你真是好大的心思啊?!”
华敏洁一脸震惊的看着华敏沄,觉得她太可怕了。
这些事情,仿佛她在一边亲眼看到一样。
她死不承认:“我没有我没有,华敏沄你敢污蔑我?!”
华敏沄转过头:“我污不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在你心里,自小对你不错的二叔二婶,每年给我送东西,从不忘给你带一份礼物的谢家,还有岐山边下河村看见你濒临死亡,愿意给你水喝,给你屋子住的村长,甚至大魏那些形形色色的百姓,都跟你没关系吧?”
“你早就不是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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