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公寓

    
    苏木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房间里走出来问道：
    “张涵呢？不是让她先洗了吗？还没换完衣服？”
    奶奶摆着碗筷说道：
    “哦，她说没带衣服，我就把你过年时候只穿过一次的睡衣暂时给她穿穿，等明天上街买菜时再给她挑上几件合身的衣服送给她。”
    “睡衣？不好，忘了那该死的颜色和款式。”
    苏木顿感不妙，连忙跑去房间敲门想阻止这一切。
    只见张涵身穿一套粉红色的小猪佩奇款式睡衣走了出来，捂着嘴巴憋笑道：
    “哈哈，好看吗？想不到你这呆木头还有这种癖好，不过这粉粉的倒是挺适合我。”
    接着张涵还不忘在苏木面前转动一圈身子嘲讽一番，苏木单手遮住面容阴着脸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憋红了脸心中羞愧道：
    “遭了，怎么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彻底没脸了，这身衣服我就穿过一次叫奶奶丢掉怎么又翻出来了，还给她穿上了，这下不得被她嘲讽一辈子，我的老脸谁能救一救啊。”
    “没事的，也就笑一阵子，不会笑很久的，忍忍就过去了。”
    张涵轻轻拍着苏木的肩膀说道，嘴角露出的笑意无疑给苏木的难堪雪上加霜。
    “苏猴快过来吃饭了，今晚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生煎小河鱼，这鱼可新鲜了是我特意叮嘱鱼贩子预留的。”
    奶奶一脸慈祥的招手示意苏木过去吃饭，苏木看着张涵随性坐了上去便也抹去羞红的面容佯装镇定挺直腰杆坐了过去。
    “苏猴是什么？外号还是小名？要不然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我倒是挺稀罕的。”
    张涵穿着粉红色的佩奇睡衣依旧对苏木的糗事不依不饶，挤了下苏木的肩膀问道。
    “你还真不当自己是外人啊？什么都要问，什么都想知道，还专挑我的糗事问，我肯定要想个话题绕过去。”
    苏木内心抱怨道，眼珠一转正经说道：
    “对了，明天不是要去街上赶集吗？你二老就在家里等着，其它买菜买衣服的事我带她去就行了。”
    “想扯开话题？你不说我就问奶奶？”
    张涵似乎看穿了苏木心思，挤着眉眼饶有兴趣的问着奶奶，只剩呆若木鸡手脚冰凉的苏木默默咳了声。
    “你说苏猴这外号怎么来的啊？这还不得从门口那棵桃树说起，苏木小时候每天放学丢下书包就往那桃树上爬，躺在树上吃桃子一躺就到晚饭时分，大家都说他像猴一样离不开桃树，所以取了个苏猴的外号。”
    奶奶指着苏木笑着说道，还不忘从房间拿出一叠厚旧的老相册供张涵查阅，
    爷爷见此也放下手中的碗筷围坐上来介绍着苏木儿时的样貌。
    只留下孤立无援的苏木内心几近崩溃，暗自捶胸郁闷道：
    “不会吧？这才来一天，一家人都这么被策反了？还拿起我小时候的照片公开处刑？你二老好歹给你孙子留点面子啊。”
    苏木就这样盯着眼前的张涵一颦一笑间尽是嘲笑，头也从饭桌上渐渐低了下去。
    “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是蛮可爱的，虽然调皮了些，但小孩子的童年就该这么无忧无虑的快乐着。”
    张涵笑语过后眼神中涌上一丝羡慕，看着苏木轻声说道。
    “其实村上的留守儿童都差不多，年轻的都出去打工了，留下一堆老人照顾孩子，虽然生活贫苦了些，但好在吃喝还能基本维持。就是孩子想父母的时候只能远远通过手机聊上几句，大人不懂孩子，孩子也没法感受大人的关怀，学习之外唯一的乐趣也就摸鱼捉虾上树这些事情了。”
    奶奶看着低头的苏木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张涵其实也深有感触，从小到大的她虽然吃喝不愁，但常年被管家安排学习各种知识，童年里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玩耍。
    除此之外每年除夕夜只能匆匆一面见过父亲，至于那从未谋面的母亲，张涵也只是从父亲空荡荡房间里远远看着那一幅巨大的结婚照来了解一二。
    至于亲情，在张涵的印象里一直是一片空白，直到此刻在爷爷奶奶的关怀下才能感受到些许温暖。
    苏木不知何时抬起头看出了张涵眼神中的忧伤，咳嗽说道：
    “笑也笑完了，该把相册收起来吧，吃个晚饭都不顺心，再不吃菜都凉了。”
    苏木说完便抢走相册紧紧揣入怀中，像个夺食的小孩不容许任何人侵犯，接着夹起一块红烧肉递到张涵的碗中冷冷说道：
    “呐，吃吧，今晚吃饱点明早还要早起赶集买东西呢！”
    张涵看着碗中的红烧肉若有所思，随后夹起筷子微微张开嘴唇尝了一口，眼神中流露一丝感动，颤声说道：
    “好吃，有点熟悉的味道。”
    “哎呀！熟悉就对了，再尝尝这鱼肉，这可是我最爱吃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苏木为缓解气氛顿时变得热情起来，接连往张涵碗中夹菜。
    直到奶奶端出一小碗长着白毛的霉豆腐放到众人面前时，苏木痛苦的回忆突然浮现眼前。
    那是临近四月的一个日子里，还是孩童的苏木饿得饥肠辘辘经过一番搜寻后终于在储存食物的房间里掀开了一张盖在木桌上的白布，木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几个透明的玻璃瓶子，瓶子里装着已经沾满辣椒类似豆腐形状的食物。
    苏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拧开了瓶盖用手捏起一块白里泛红的霉豆腐，闻了闻此物带有菜籽油的香气二话没说就往嘴里送。
    起初霉豆腐进入喉咙有点刺激的咸辣味呛得有点咳嗽，可多吃几块就开始停不下来，菜籽油香气和辣味霉豆腐的组合简直妙不可言。
    吃上味后苏木也顾不上霉豆腐上面的白毛了，提来一壶水咸了就猛喝水，缓过来继续吃着霉豆腐。
    直到苏木瞥见木床上摆着一张张巨大的白布才停下手中的吃食，慢慢靠近一手掀开白布，顿时数十只苍蝇在空中逃窜，在那一片片长满白毛的霉豆腐上面还停留着一只手指大小的绿头苍蝇，苏木顿时被恶心的急忙往外跑。
    赶到手摇水井处时拼命摇着清爽的井水一遍一遍冲洗口腔，确定没有残留后便开始狂喝井水，想把肠道中的霉豆腐也一同冲刷干净，最后加速体外排出。
    自从发现霉豆腐上有绿头苍蝇停留时，苏木就再也没尝试过类似食物。
    如今奶奶又端上散发恐惧的童年噩梦，苏木隐隐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低头疯狂吃完碗中的米饭准备第一时间撤离。
    可偏偏张涵对这长着白毛的食物情有独钟，自顾自吃了起来还连连点头表示好吃，还不时期待苏木的赞同。
    苏木见状只能尴尬的点头附和，谁知下一秒啪的一声，一块长着白毛的霉豆腐被张涵似乎早有预谋的夹入自己的碗中。
    “又来？今天不想让我活着离开是吧。”
    苏木内心一股抗拒感油然升起，慢慢移开桌上装有霉豆腐的白碗笑着说道：
    “不必了，这东西我小时候就吃腻了，你觉得好吃就行了，我是真的吃腻了。”
    “真的好吃，吃过也可以尝尝，这东西我以前从来没吃过，吃起来辣喉咙很刺激。”
    张涵又把白碗推了回来，嘴角微微一笑示意苏木吃完。
    “真的不必了，这东西小时候吃太多了，都吃吐了，要不明天赶集陪你吃吃街上的特色美食？”
    苏木又把白碗轻轻推开，笑意中已有一丝求饶。
    “吃就吃吧，这是人姑娘的一片心意，奶奶我也是村里为数不多做霉豆腐出名的，小时候你还偷吃好几瓶呢。”
    奶奶突然在一旁埋怨苏木的推脱，苏木顿时压力山大。
    “看吧，奶奶都发话了，叫你吃你就吃，哪有那么多借口。”
    张涵皱起眉头说道，脸上已有一丝不悦。
    “我是真的......”
    还没等苏木说完，张涵眼疾手快夹起一块霉豆腐精准的塞入苏木口中，连声笑道：
    “怎么样？好吃吧，奶奶都说你小时候喜欢吃，试试又不会死。”
    苏木顿感一股咸辣味在嘴中化开，儿时无数恶心的画面涌上心头，憋红了脸捏着喉咙咳嗽道：
    “遇见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我明天必须好好修理你。”
    苏木指着张涵生气道，接着连忙小跑到厨房里疯狂用自来水冲洗口腔。
    张涵意识到自己过分举动惹得苏木彻底生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愧疚。
    “没事的，苏猴肚子里的气明天就消了，这孩子脑子里记不了仇。”
    奶奶安慰满脸愧疚的张涵说道。
    等到苏木回来，张涵还是郑重的给苏木道了歉，苏木挺直了腰杆低声正经说道：
    “知道错就好，下次别整我就行。”。
    显然，这份原谅中带着对张涵的一丝求饶。
    洗漱完成后，二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准备第二天赶集的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