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千彰拿着两杯香槟走到源夜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虽然说浦田润一那老东西这辈子就没干过几件人事,但怎样享受这家伙可是整明白了。”九条千彰感叹道,“来点吧,哈雪的干香槟,虽然不算什么特别高级的货色,但肯定比咱两接下来要去喝的路边烧酒讲究多了。”
“九条先生还对香槟颇有了解吗?”源夜摇晃着细长的高脚杯, 看着灯光在半透明的液体中弯折,开始思考自己应不应该喝这杯酒。
倒不是担心九条千彰会在酒里动手脚,主要是源夜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没有怎么碰酒这东西,仅有的少数尝试机会都是出于应酬需要而饮用的蒸馏白酒,红酒都没有喝过几次, 更别说香槟了。
但不知为何, 源夜突然有点想要尝试了。
“是了解一些,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只会被人当成土狗嘲笑。”九条千彰笑了笑,问道,“不过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应该完全听不进去吧?”
“什么意思?”源夜下意识的反问道。
“你的想法已经完全写到脸上了,源夜小弟。”九条千彰抿了一口香槟,发出不文雅的咂嘴声,有些夸张的说道,“和那些失恋的年轻人一模一样的表情,刚刚你去了洗手间那么久,总不可能你一个超凡者还会有肠胃问题吧?”
“失去见什么人了吧?”九条千彰猜测道,“前女友还是初恋情人?不过旧情难忘的**才是更有可能的选项吧?”
——我私生活可没有你这家伙那么丰富。
源夜默默地腹诽着,但这种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他也不想阴阳怪气九条千彰两句发泄心中的不满,干脆就直接转移了话题:“还是聊酒的事情吧。”
“我觉得你肯定是不想聊这个话题的,不过没关系,就先说着吧。”九条千彰回答道, “反正你这家伙肯定会按奈不住的。”
“我确实对酒文化没有什么了解,想必在九条先生你这位‘专家’的面前聊这方面的话题,那无异于班门弄斧,自讨没趣了。”源夜依旧在轻轻地晃动着高脚杯,并没有喝一口,“这样的话,那我们来聊聊以酒为出发点的哲学内容吧,这個我略微懂一些相关的知识,不至于出丑。”
“九条先生应该知道我是超凡者吧?”没等九条千彰回话,源夜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反正对方也会答应的。
“这是自然。”
“那以我的身体素质,我无论喝多少酒,就算是胃袋里全灌满了医用酒精,只要我不想醉,那这些酒精就不会有哪怕半点作用到我的神经上,我思考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源夜盯着杯中的液体说道,“超凡者固然是例外,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不是体质敏感,喝一小杯酒和喝一小杯水引起的身体反应没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 那为什么人们能从酒里面获得勇气呢?”源夜将酒杯略微举高, 使其与自己的双眼平行,“古时的刺客因为一杯水酒而去刺杀君王,现代的胆小鬼也能因为一杯生啤而向喜欢的人表白,虽然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但毫无疑问的,两者都从酒之中得到了勇气。”
“九条先生觉得,这种勇气从而来呢?”
“确实是很有意思的问题。”九条千彰听完源夜的话之后,思考了好一会才认真的回答道,“但肯定不是从酒本身获得的。”
“不,甚至不能说获得的,而是被赋予的才对。”
九条千彰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酒本身只是发酵之后得到的一种液体,这是毫无疑问的,无论人类给其编出如何曲折的故事、创造出如何华丽的词汇来赞美它,这一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
“说到底,酒本来就没有什么可高贵的。”九条千彰正色道,“真正高贵的,是人为了酒赋予的‘愿望’。”
“愿望?”源夜反问。
“对,就是‘愿望’,寄托在酒液中的‘愿望’。”九条千彰将自己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他人希望你能拥有敢于刺杀君王的勇气,所以就把这个愿望寄托在临行的水酒中,行刺的人喝下了酒,便连同他人愿望一起吞没了下去,如此他就会成为了能够面刺现世之神的绝世刺客。”
“他在那一刻就从一个普通人成为了一个男人。”九条千彰不愧是搞传媒的,说起话来极有感染力,“因为他吞下了他人的‘愿望’,就要背负起这一期待,而正是背负着‘重物’前行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男人。”
“那就如九条先生说的,我喝下这杯香槟的时候,除了酒液本身的味道之外, 我能得到的东西都是‘世界’赋予我的。”源夜轻轻地闻了闻香槟的香气,“社会的认知,宣传的塑造,递酒的人寄托的期望等等,这些东西融合起来的产物。”
“就是如此。”
“那如果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会怎么样?”源夜突然问道,“我不知道社会对这款香槟的评价;’没有读过酒庄和酒商为了吹这款酒而写的软文、铺设的宣传信息;更不知道递给我这杯香槟的九条先生你是出于何种想法将这只香槟递给我的。”
“我对它一无所知,那我还能得到什么?”
“这个嘛……自然是得到你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九条千彰也没想到源夜会这样钻牛角尖,便用了个万金油的说法试图将他打发。
可九条千彰却没想到,听到了他那诚意完全的不足的说话,源夜反而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我会得到莪想要的东西呢。”源夜笑着自言自语道,“在拿到这杯香槟的瞬间,我其实就已经为其设计好了用处。”
“柳生小姐,正如你所说,我确实是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呢。”源夜在心底对自己说话,“但我这个人最害怕的就是自我的改变,所以我决定贯彻到底。”
在对“自己”说话后,源夜爽快的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复杂的香气冲进源夜的口腔,留下了略微的涩感。
“九条先生。”源夜对九条千彰说道,“有兴趣浦田润一那个老东西涨点教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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