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说出口的时候,也反映过来秀儿要做什么,瞬间避开目光点点头。
“好的,好的,我先出去等着,你们包扎吧,尽量后背用整片的辅料覆盖,这样便于后期换药。”
说完逃也似得出了手术室,不过还没忘那一盘子铁刺,一出门正好看到方华和朱筠墨在外面等候。
朱筠墨抓住周恒的手,脸色极为难看,他已经听方华说了白卿云的遭遇。
“白姑娘怎么样?”
周恒摇摇头,没有说话,朱筠墨一哆嗦,方华也吓得不行,毕竟周恒抱白卿云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整个人浑身是血,也不知道伤的多重。
“伯爷,白姑娘不行了?还是说,还是说......”
“性命保住了,不过伤得极重,后背的鞭伤已经无法缝合,只能看她自己的愈合能力了,脚趾的脚指甲全都没了,这十二根铁刺,就是从白卿云伤口里面取出的。”
朱筠墨看向盘子,十二根半寸长的铁刺,已经被血染成紫黑色。
“这个刘富栋,不是方公公的干儿子,难道执行的是方公公的命令,对白姑娘行刑的?”
方华摇摇头,认真地说道:
“刘富栋是千户,他手段狠辣,虽然认我大伯为干爹,但这个人早就有了向上爬的心思,厂卫里面都是挨过一刀的人,这些人都是用性命博了生机。
能向上爬,怎么可能放弃这样的机会,大伯年纪大了,很多人蠢蠢欲动,表面顺从,早已有了别的心思,这也是为何当初,我被人偷偷净身送入宫的原因,如此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白姑娘被抓后,大伯的意思走个过场,可刘富栋却说,来了厂卫不过一遍刑罚是说不过去的,大伯也无法庇佑,只是没想到这人如此心狠手辣。”
周恒一抬手,“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先让他们查吧,方华你不能在这里多留,还是赶紧回宫,跟你大伯见上面,毕竟都盯着回春堂。
不瞒你说,金乌教的事儿我知晓一些,只是不想沾染,所以一直装作不知道,对于宁王府的事儿,我也有些判断,稍后我写一封信你带给方公公,过几日我们直接去通州,答应陛下的事儿要做好。”
方华点点头,正在此时秀儿和张婶子推着白卿云出来了,白卿云侧卧在平车上,脸色惨白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模样,朱筠墨咬紧唇。
周恒看了一眼秀儿,“你来安排照顾的人吧,必须不离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尤其不能压倒伤口,每半个时辰翻转一次,我和世子他们商量一下后续的事儿。”
秀儿点点头,“放心,我今日不回去了,我带着人亲自照顾,你去忙吧!”
周恒拍拍秀儿的手臂,脸上都是歉意。
“好,那我去了。”
秀儿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跟张婶子推着车子走了。
周恒转身上楼,那二人紧随其后,不多时写了一封信,周恒没有让朱筠墨和方华看到内容,将信封好还用蜡封上口盖了印章,这才递给方华。
“小方公公,这封信务必亲自交给方公公,不能有第二个人看到,不然我和世子,或许有性命之忧。”
方华郑重地点点头,“这个你放心。”
说完扣上披风的帽子,赶紧走了。
朱筠墨凑到近前,一脸的担忧。
“你怀疑什么,要不然我给父王去个信儿?”
周恒摇摇头,“看方纪忠怎么做吧,不要将宁王殿下牵扯进来,不过你要让霄伯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放出去的人也全都静下来,免得被伤及,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几天全盘收拢银钱,之后去通州。”
朱筠墨一怔,没想到这个时候周恒想要去通州。
“京城都这样了,你急着去通州做什么?”
周恒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叹息一声。
“就是因为现在乱,所以才要去通州,那里秋收的事儿需要刘大哥把控,回春堂分号需要筹备开业,正好趁此机会避避风头,也该给方纪忠留下时间。
我只是担忧,他是否能按照我说的做,这件事儿看似复杂,其实想要找到真相,不是很难,陛下年迈,他不会给后辈留下一个满是疮痍的大梁,毒疮必须连根拔起。”
朱筠墨不知道周恒说的是什么,不过既然周恒认定了这么做,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吧我做什么?”
......
宫中,方纪忠的房间。
方纪忠举着信笺半晌都没有动,方华站在一旁,一肚子狐疑,不过他没有催问,只是静静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方纪忠举起信笺,直接送到烛火上,点燃了信件,方华一怔。
“大伯,为何要烧了?”
方纪忠摆摆手,将灰烬丢在面前的盆里,随后一杯茶泼上去,化为乌有。
“今日太晚了,你先去休息,明天一早去北山吧,陛下不是让你监督作坊,一个月内不要回来。”
方华知道,大伯这个决定是因为周恒的这封信,一方面担心周恒,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大伯。
“大伯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要做什么,我留下帮你不是更好?”
方纪忠笑了笑,“你留下帮不上,还会让我畏首畏尾,去北山才是最好的帮我,陛下老了,我也老了,这世上我最牵挂的就是你,你不参与其中,我才好施展拳脚清理门户。”
方华听完点点头,他知道大伯是打定主意了,给方纪忠跪下磕了一个头。
“大伯保重,虽然我与周伯爷接触时间不长,不过此人是个重情义的,他今天能让我给您传信儿,也是信任,若是觉得小华子帮不上什么,可以找周伯爷的。”
方纪忠将人扶起来,脸上显得非常动容。
“知道了,你快去休息!”
......
五日的时间飞逝。
白卿云早已醒过来,不过还是浑浑噩噩,反复高烧,后背的伤口有感染的趋势,虽然抗生素用着,但那伤口被盐水侵蚀,极不容易愈合。
京城仿佛安静下来,调查的人还有厂卫的人,突然都隐藏在暗处,让人无法看到也不知道调查进行的如何。
张辅龄和方纪中都没了踪迹,周恒没管这些,不断让回春堂还有北山将资金回笼。
天刚亮,周恒就来到回春堂,查看了白卿云的伤势,见她一夜没再发烧,担忧的心也放下一些。
合上病例,看向身侧的秀儿。
“还算不错,联合用药终于起作用了,现在就看是否能顺利结痂,只要控制感染,顺利结痂,这才算闯过第二关!”
秀儿明白,虽然看着白卿云算是救过来了,但这样的高烧,人还是不清醒,只有烧退了他才能安心去做其他的事儿。
“今天观察一天看看,如若还不烧,就可以安心了,我觉得新药对她有效,毕竟你答应陛下去通州,必能拖太久。”
周恒点点头,揉揉秀儿的顶发,将笑容收起来。
“看一眼我才放心,好了我现在去贡院,估摸着时辰差不多,那边也该放榜了,走之前至少看看铭宇和张公子考的如何。”
秀儿点点头,这个她也很关心,拉住周恒的手臂,笑着说道:
“铭宇是个刻苦的人,性子跟兄长还有几分相似,有些过于执拗,能上榜就行,也不枉你教他一场,千万别苛求什么一甲二甲。”
周恒点点头,他知道秀儿是为了安慰自己,不过铭宇考的似乎还不错,这两天虽然没空,还是听薛老大说过几句,张景瑞也说是考的不错。
“行了,这里交给你,薛大哥他们在楼下等我,我先去看看,回来准备启程的事儿。”
秀儿笑笑,朝着周恒摆手,“快去吧!”
周恒没再耽搁,迈步下楼,此时回春堂外面已经有病患在等候,薛老大站在马车前面,不断来回走着,一看就是急得不行。
转身的瞬间看到周恒下来,赶紧凑到近前,脸上带着憨憨地笑容。
“公子我们走吧?”
周恒嗯了一声,速度还是不快,慢条斯理朝前挪,薛老大恨不得抓耳挠腮。
“公子那边快到时辰放榜了,这去晚了,怎么看啊?”
周恒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折扇,抬手敲了薛老大头顶一下。
“稳住心神,我们是去看榜,不是排队等着舍粥,是去晚了那榜单就没了,还是说去晚了排名就有所变化?”
薛老大张张嘴,瞬间被堵回来,没辙地看向周恒。
“这不是担心吗,考完这几天啥也干不下去,就挂挂着今天的放榜,行不行就看这一哆嗦了。”
周恒白了薛老大一眼,自己原本想着最后去,这样才能看到所有人的状态,不过看着薛老大的样子,叹息一声。
“行了,我们走吧!”
薛老大顿时脸上开心的不行,赶紧扶着周恒上车,叫上铭宇赶车朝着贡院驶去。
距离贡院还有一段距离,马车突然慢了下来,薛老大挑开帘子,看向周恒,脸上急的都是汗。
“公子,前面过不去了,全都是人,这可怎么办?”
周恒将车窗的帘子掀开,朝外面看了一眼,路上乌压压的全是人和马车,别说真有点儿后世高考的感觉。
放下帘子,看向薛老大。
“进不去就不进去,你看看张景瑞在哪儿?”
薛老大仿佛有了主心骨,也没再过多担忧,站在车辕上,前后左右看看,一个身影朝着薛老大挥手。
“薛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张景瑞,他身侧就带着那个书童,并没有家人跟随,拨开挡着的人,径直朝马车走来。
薛老大这才跳下马车,赶紧朝着张景瑞拱手施礼,人家毕竟是张中堂的儿子,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张公子好,我们刚到,公子在车上,没想到这里人如此多?”
张景瑞毫不在意地笑着摆摆手。
“贡院这地方,周边有几个客栈里面,全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他们子时就开始在贡院门前等候,即便天不亮就来,你都凑不到前面去。
我们还要耐心等待一下,贡院里的人快出来放榜了,一会儿前排会有人唱榜的,我们这个位置不错,听得清楚,如若视力好也能看得见。”
周恒一听,掏出一个望远镜,从窗口举出去,别说还真能看清挂榜的那处,拍拍身侧将望远镜丢给铭宇。
薛老大听到声音,赶紧将车帘挑起来。
“公子有何吩咐?”
周恒脸上抖了抖,这货今儿不正常,还有何吩咐?平时不都是一句咋了?
想想甩甩头,毕竟是为了亲弟也操碎了心,这个心情他是理解的。
“你们别朝前走,都坐在车上,我们这里,用望远镜可以直接看到榜单处,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多带一些望远镜,可以在这里兜售,我瞧着二三百个不成问题。”
薛老大:“......”
张景瑞:“......”
薛铭宇:“......”
见三人都不搭腔,周恒没再多说,只是让他们将门帘直接打开,这样车厢里面不至于闷热。
看着没啥紧张感的薛铭宇,周恒还算满意,这几天忙着白卿云的事儿,朱筠墨他们还去收缴所有银钱,这小子考完试就跟着忙碌。
因为之前的事儿,周恒也没进宫,不知道老皇帝是否亲自看过科举的试卷,周恒想到这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回来就去忙了,我还没问你,策论的题目是什么?”
张景瑞此时早已爬上车,凑到薛铭宇近前,将左臂摆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先铭宇一步说道:
“这次很奇怪,没有从四书五经还有典籍中选取晦涩的内容,问的是你若是一方父母官,将如何治理,还要至少从四个方面具体说出对策,分别是农耕、教育、税收、发展。”
周恒一怔,这样的题目出现在科举里面,真的是让人乍舌,估计所有人都蒙了。
不过铭宇的算学好,也知道通州的事儿,应答起来不能有问题,但纲领性的东西,关键要知道谁出的题,才知道他是否认可这个答案啊?
心中想着,也觉得对铭宇和张景瑞有些歉意,这两天被白卿云的事儿牵扯精力,竟然都没有问过他们这些,赶紧追问道:
“可听说是谁出的题目,主考官吗?”
张景瑞摇摇头,一脸神秘地说道:
“听说,是陛下临时换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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