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好轻。
原来她碰起来是这个感觉吗?不过,好冰冷……
她再也……没法回到我身边了。
罗定抬起头时,剩下的两位伙伴已经倒在了自己面前,伤痕累累。
战甲人已在蓄力最后的杀招了,他们身上都浮现着国运司的魔法标志,不过与印象中的有着细微的不同。想必这就是所谓“新国运司”吧。
呵呵,这么大张旗鼓地用着国运司的名义。也不怕被这里的人看见么?
是在准备搞大动作了么?呵呵……真是自信过头了。凭什么觉得王马遗魂已经是探囊取物了?原来这班“新国运司”是一群傻逼啊……
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已经,连她也失去了……
他目光黯淡,又把头埋进她的发香里。
拉佐尔·穆夫蒙特看着他,面色冷酷。
对于旧势力的残孽,任何对话都是浪费口舌。
拉佐尔把手一挥,身后战甲人皆数攻向罗定。
不要打扰我们——罗定往他们一瞪,飞来的反式玦瞬间定在原地。而且三把风之圣枪竟瞬间就凝聚成形,冲向人群将许多贯穿!
即便是龙甲,面对这样的力量也不堪一击。
不过以这种消耗生命的方式施展术式,他身体终究撑不住,鼻血也流了下来。
龙甲受损发出爆炸。而拉佐尔只是轻轻伸出手,就将爆炸限制在原地,没有扩散。
那剧烈热焰在原地舞动,像一束立在人群之中的篝火,照亮了罗定的面孔。
龙甲阵列又有了新的动作,皆数架起长长标枪。而在每一把标枪上,都刻着“京尼尔”的名字。
每一把,都是针对风术士所造,逆风之杀器。
罗定“呵呵”一阵苦笑,把怀中的她抱得更紧了。
——————
图丹金色的幽瞳里,伯爵府已经近在咫尺。
这座已经残败不堪的府邸,城墙也早已倒塌。而且将在他的最后一击下,化为一道深沟。
他稳步行进,却在某一步时感觉双腿不对劲,倒了下去。
他想站起,却发现没法做到。身体出现一种极为怪异的现象,当他想动手时,动的却是脚。当他想动脚时,动的却是脑袋。
身体神经已被扰乱,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可能把脑袋扭下来。
伊尔纳伯爵和安娜塔西亚,拦在了不远处。
“恶贼!休想靠近这百年府邸一步”伊尔纳伯爵眼睛冒着魔法阵,于暗夜中发光发亮。
安娜塔西亚看着那鬼火一样的存在,即使那恶贼被压制在地,仍让人心神不宁。
图丹对魔力的抗性逐渐显现出来,不一会,身体已经恢复到正常了。两团幽幽鬼火也重新升到空中。
伊尔纳眼睛的光也渐渐消逝。他轻轻地苦笑,然后对安娜说:“安娜·塔西亚,你走吧。”
安娜一愣:“伊尔纳伯爵先生?”
“对付贼人,老夫一个便足矣!”伊尔纳:“而你,安娜·塔西亚,你不是还有使命还没完成么……与家人团聚,不是你最大的心愿么?”
安娜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没能回答什么话。
“在这里的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伊尔纳又说:“而且莱伯尼城的事,归莱伯尼城管。已经与你无任何关系了。”
“快走吧,孩子”伊尔纳又催促道。
“……”安娜塔西亚:“保重,伊尔纳伯爵先生。”
留下这句话后,她便带着沉重心情离开了,渐渐消失在战火纷飞的夜。
面对强敌图丹,伊尔纳怒目圆睁,狠狠说道:“恶贼……我莫沙拉古·伊尔纳,在这里与你以命搏命!”
他的眼睛、肩膀、手臂都露出魔法阵,在深邃黑夜像一抹匆匆划过的流星。
——————
斯蒂夏克向大堂走去,手中拿着波尔娜夫人的项链,在她的术式下项链不断反转、变换形态,时而球状,时而条状。
路过一条还算完整的廊道时,碰上了叫梅利贝尔的军官。那骁勇善战的军官发起“空间错位”术式,将她所在空间切成无数块。正当他以为少女也随着空间的分崩离析死去时,却见到她悠悠然从不断错位的空间走出来,完全不受其影响。
他的脸上露出惊惧,而这也是少女最想看到的。紧接着她也发动了术式。光环在梅利贝尔面前打开,冲出一只魔螈,一出来就攻击他。
梅利贝尔用剑挡下一击,退出一段距离。又马上发起错位术式,将魔螈所在空间开成数块,魔螈也瞬间一命呜呼。
没等他喘口气,光环再度打开。他赶紧向那位置施术,结果……这次从光环中掉出来的,竟然不是魔物,而是一群躲在府邸安全屋的凡人。
而那些人,一掉进被他错位的空间,便被切成了一块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死光了。梅利贝尔看着眼前血肉堆成小山的画面,内心彻底崩溃。
“该死的精灵混种!”他嚎啕似地大喊,随即整个廊道都笼罩在时空错位的光辉下,开始分崩离析。
斯蒂夏克露出狞笑,也发起反转术式将整个廊道包围,两人的术式开始在大范围对攻。最终还是她的更胜一筹,梅利贝尔身体反转过来,化成了一滩血水。
事后的她心情大好,甚至在路上蹦蹦跳跳,不过,很快又放慢下来。
因为在走到的圆顶水池,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身影,正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是谁?!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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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帆没有逃走,无论如何,他都要见上伙伴们一面。
世界变得好安静……城市上的轰炸好像也消失了。是那个叫图丹的怪物被打败了么?
这场战争,到底进展到何种地步?我对此一无所知。伙伴们还活着吗?
我们……还能活过这个夜晚吗?
他的幻想被一个突然冲出的杀手中止,那杀手一上来就压制,几个剑招就把他打趴下。
换做平时,这种家伙他三两下就能搞定几个。但现在一上来就处于劣势……身上的伤还是太严重了。
他抬腿踢掉了对方的剑,对方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
世界,飞快旋转起来。然后重重地一震。
那一刻他头昏眼花,脸也被掐得通红,很快就要去见阎王。这时脑海里有个声音对他说:“我就说嘛,逃跑你不要,投靠人家你也不依。现在想啥都来不及了。你还是干干脆脆地放弃吧,挣扎太痛苦了。”
“闭……嘴……”他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脚抵在对方身上,就这样硬生生把人撑开。
“去死!”他嘶哑的喉咙喊出这一句,奋力把人踢开,而这时提前设好的陷阱又起了作用,他往墙上某个位置一锤。几个钩子瞬间把那站着的杀手捆住,吊到了半空。
是啊,我只是,单纯地不想逃跑而已……
不想做一个随便放弃、随便抛下伙伴的人……确实是很难吧。
但是,不正是这样的抉择,才让我变得更完整么?我比我想象中要好战,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抽出刀刃,一刀一刀刺进那杀手的要害:我就是想按自己的意志去行动,就算最后搭上了性命,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谁都毫无关系。我……没有错。
无论如何……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退缩。
他一刀比一刀狠,宣泄着这个晚上的愤恨。鲜血,洒满他一身。直到最后实在砍不动,他才停下。
手在发抖……
刀深深插在那人的身子,拔不出。他松开握刀的手,松开的瞬间双臂就垂了下去。那一下,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拽倒。
身体已经是这幅模样,但那又如何?只要能发泄所有愤怒,要我赔上十次这样弱小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拉佐尔·穆夫蒙特,至少让我取下他的脑袋。没错,就是这样,我要杀了他们。
呵呵呵,我其实已经……疯了……
他一阵苦笑,然而双脚又已启动,一步又一步,走过黑暗和月光的交替。
不知不觉,到达那个地方了。那个让伙伴们坠入地狱的宴会大厅,终于走到了……在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欢乐的海洋。然而现在,却与悲情的月光融为一体。
呵呵……战争,是多么冷酷无情啊……
忽然,他怔住了。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事物:数不清的战甲人,与被围在其中的罗定。
他瞳孔微微震动,杀气也隐动于黑暗,来到了战时的最佳状态。
因为拉佐尔·穆夫蒙特,这个十恶不赦的叛徒,就活生生地站在那。
暗杀的利刃已经高高竖起,蓄势待发。
——————
圆顶大楼内,从窗户投进的月光愈演愈烈,光暗交替的浅空,有个不祥的身影正在那斑驳中闪动,逼近。
斯蒂夏克好像猜到了来人是谁,面上的凶光越发的狠:“闇梦!”
可恶!他们怎么来了!
最终从光暗中出现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那女子见到她就一阵似笑似非的嘲讽:“哟~~我们大小姐,怎么成了这幅丑小鸭的模样~~”
斯蒂夏克一怔,赶忙擦去顺流直下的鼻血:“表子,我不介意在这里就杀了你。”
同为八大恶徒的闇梦,身后的双翼“飒”的一下张开,周围的一切都随着一股共鸣的音律振动:“既然这里没其他人,那我在这里杀了你,他们也不会知道吧?”
“诶……我说,两位美丽的姐姐,”有个声音将这一切打断:“或者说,阿姨……咳咳,温馨提示一下,这里并不只有你们两个哦……”
她们看过去,一颗魔珠在空中幽幽振动着,从中传出八大恶徒奥兹维的声音:“诶……虽然我很喜欢看女人打架,可现在有紧急事件涅。叫叶帆的小朋友已经拿到王马遗魂了涅。再不过去干点啥,咱们年底的奖金就会泡水了涅。”
斯蒂夏克一惊,然后暴怒:“什么?!”
而另外一边,名叫凯勒巴斯的战甲人也正稳步寻找叶的踪迹,银甲在月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不过,对于叶的去向,他心里其实也有了答案。
叶帆暗暗凝视着大厅所有人,看到罗定抱着佩拉坐在地上,佩拉……大概已经死去了。
伙伴们,几乎都不在了……
无尽的冷,从他发着凶光的眼渗出。在这目光的尽头,叛徒拉佐尔正面色平静地站在那。
用不了多久,这张脸就会变成死人的脸。叶帆冷冷盯着他。就在离拉佐尔不到四五步的地方,几张符纸还粘在钻缝,那也是叶前两天就已经设好的陷阱。
只要拉佐尔一踩上那块地板,自己就发动符纸爆炸。不像其他人那样,拉佐尔没有穿破龙甲……他的身体会随着爆炸起飞,四分五裂,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
拉佐尔·穆夫蒙特,你的死期到了。
“呵呵……”罗定看着他们手中的标枪,苦涩地笑了笑,随后轻呓一声:“岺岚。”
风魔神闻岺再度出现在他意识的上空,直勾勾望着他。
“我累了,把所有一切都带走吧……”他轻轻说道。
“罗!你听到我说的吗?”忽然,一颗不知何时飞到他耳边的魔珠传出了叶帆的声音。他微微一惊,没想到叶居然还活着。
那声音还在悄悄对他说:“这是录音!你一定要听我说的。别放弃!我们还可以从这里逃出去的!待会一爆炸你就赶快跑!听到我说了吗?!”
他们的魔珠已经没法远程通话了,这是叶不久前录好的声音,而且还在重复播放着。他焦急在四周搜寻,终于在那不为人所察觉的黑暗,看见了叶的身影。
这臭小子!还留在这里干嘛!?
“真是非常珍贵的因果。”拉佐尔突然说话了:“如果不是对立,那我们绝对能种下不错的缘分。你能看到这纵横在空气中的因果吗?我也看不到,只能微微地感觉得到,就像刺破晨晓的一丝丝光亮。”
“?”罗定警觉地瞪着他。
丝线觥筹交错,布满他们四周,又深深地探进黑暗。
拉佐尔像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跟别人说话:“只不过,人总是在寻求自我的道路品尝到失去的滋味,不是么?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哪怕是珍贵的缘分,用在错误的地方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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