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你当军中之事是儿戏吗,卫指挥使岂能随意授予!”韩端这次看起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广东都指挥使司是明朝十六个都司之一,下辖十几个卫,一卫按制有五千多人,卫指挥使乃是正三品,已经算是很大的军官了,难怪韩端会觉得韩临在胡闹,如果是百户还好说。
“爹,我不是胡闹,”韩临已经找好了说词,一脸“倔强”地解释:“我看咱们大明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孩儿只是想为国家出一份力,而且我心中已有练兵之计。”
“你一个小儿能练什么兵!”韩端依然坚决不同意。
韩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师公,后者哈哈一笑:“韩端,我看你这些年也没练出个什么名堂,你手下的那些兵还是军纪涣散,实力低下,我看还不如让临儿一试,反正现在这种混乱的形势下也没人来管你用谁。”
“哎……”韩端想了一阵,最终无奈叹气,“那好吧,我就任命你为广州前卫指挥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练出一只强军。”
“爹,你就放心好了,孩儿一定带出一只精锐!”韩临自信说到,毕竟是现代人穿越而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随便想到点什么恐怕也比现在强。
……
第二天,韩临从韩端处要来了广州前卫的人员名单,一卫按制应有五千六百人,分为五个千户,但名单上只标注有两千人左右在列,其余的都是吃了空饷。韩端为人正直,自然不可能自己贪污了,他领了全部军饷后都发给了手下的将士,所以尽管将士们仍然较苦,但还过得去。有些地方可能一卫一个人都没有,军饷照样领,全被层层贪污掉了。
韩端任命韩临为指挥使的军令早就传达下去了,所以韩临带了两个贴身护卫——韩临称其为一龙与一虎,一龙较高,一虎较壮,出了广州城后直奔营寨而去。
此时已是春天农作物播种的时节,卫户正常情况下都在屯寨或田地间,韩端原本的规定是分批次半个月一练,这已经算很好了,一定程度上保证卫所兵的战斗力。
正午时分,韩临来到原来的指挥使,现在的两位指挥同知之一钱江的住处。
钱江作为高级军官曾经来过韩府见到过韩临,所以立刻认出了后者,连忙带着家人弯腰行礼,“见过临少爷。”
“好了,钱江”韩临眉头一皱,“现在我是指挥使,不是什么少爷,以后见我只用行军礼,你的家人就不必行礼了。至于军礼本指挥使很快就会交给你们一套新的。”
“这…”钱江一呆,“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钱江还以为韩临对他有什么意见,毕竟韩临指挥使的位置就是从他手中夺来的,说不定把他一撸到底。
“够了!”韩临怒道,“以后给我记住,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让你行军礼你敢不行,腿都打断你的!”
“是。”钱江答应的很快,心底却腹诽:哎,这个大少爷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们这些下属,韩将军一向英明,怎么会让他来当指挥使。
韩临看了他一眼说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也不管,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好了,我走了,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下午才有力气干活,后天辰正时刻到教武场集合,迟到后果自负。”
“是。”钱江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机械地回答。
接下来的一天多时间里,韩临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不是在卫户家中拜访就是在去拜访的路上,晚上睡在营城。两千卫户,虽然大致都在营城周围,但最远的有数里路,韩临把腿都要跑断了,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些卫所兵,连同他们的家人,都知道韩临这个指挥使和其他人不一样,试问,那些官老爷或者纨绔子弟谁会不辞辛劳一家家地往下属家里跑,见到生活特别贫苦的还会施舍钱财帮人改善生活呢?就算是所谓的爱兵如子的将领恐怕都做不到。
到了集合的那一天,韩临带着一龙与一虎早早在教武场等着,然而,一直到过了辰初一两刻钟才有人来到,第一个便是前指挥使钱江,这让韩临觉得韩端以前的任命也不是没有道理。
距离辰正已经不到一刻钟了,然而偌大的,相当于后世四五个足球场大小的教武场上只稀稀拉拉地站着甚至坐着一百来人,韩临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钱江!”韩临将钱江喊到近前,质问:“你手下的兵都只是这种模样吗?”
“这…”钱江也很无奈,“现在是农忙的时候,大家没有集合的习惯,所以…所以…”
“我不需要任何理由,”韩临冷笑一声,“我只知道这些人上了战场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死,而且是什么用都没有的炮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钱江也是一步步爬上来的,当了二三十年的兵,略一思索便知道韩临的意思了,当下立即找来另一个指挥同知冯立,两人开始指挥着已经来了的人站队。可惜这些人的素质实在是差劲,站得歪歪扭扭,连排成一条直线都做不到。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毕竟这些卫所兵平时都没怎么训练,而且那时的军队也基本不练什么队列的整齐度。
很快,辰正时刻已到,韩临让人清点人数,两千人仅仅来了不到一千四百人,韩临也不说话,就一直笔直地站在教武场前方新搭建起来的教台上看着下面的兵,他们也不敢乱动。
过了辰正才来的,韩临一律让他们站在教武场边缘。
到了巳时,韩临看人终于来得差不多了,先是走到迟到的六百人面前,大声问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没有按时来集合!”看着这些人唯唯诺诺的样子,韩临随便抓了一个人到前面,“你,告诉大家为什么迟到!”
“我,我……”这人连个小旗都不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哼!滚回去,”韩临看着这六百人,“现在,都给我绕着教武场跑十圈,三刻钟之内没跑完就多跑五圈。”
韩临估计过,这一圈大概有接近七百米,十圈就是七千米,而三刻钟是四十五分钟。韩临记得现代解放军五公里无负重的标准好像是二十三分钟左右,但眼前的这些人恐怕远远不能与解放军相比,并且古代大多是练力量什么的,很少练耐力,所以韩临相当于直接让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跑十五圈。
而后,韩临回过身来,绕着队列一步步走到最前方,笑到:“大家累吗?”
队伍里稀稀拉拉地响起一些声音,却没人敢站出来回答,见状,韩临又把钱江单独拎出来,“你说,大家累吗?”
“回指挥使,不累!”钱江明白所有人都快累死了,却不得不这么回答。
“很好,”韩临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既然大家都不累,那就继续站着吧!”
钱江一下蒙了,随即便感觉如芒在背,一千多人不善的眼神可不是这么好承受的。这些人当然不愿意继续站着,于是越来越多叫累的声音传了出来。
“本指挥使知道你们都要站不下去了,那你们说是谁害的你们?”韩临指着近乎散步的罚跑人员,“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你们又怎么会这么辛苦!”韩临巧妙地将这些人对自己的不满,转移到迟到者身上,由于身份地位的差距,这种看似小儿科的转移颇有效果。“好了,大家原地休息吧。”
中间的动静自然被周围罚跑的人获知了,面对可能来自自己邻居甚至挚交的怨气,他们暗自觉得下次绝对不能迟到。
“钱江!”
“属下在。”钱江不知道韩临又要干什么,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出列。
“告诉那些跑着的人,最后跑完的十人罚稻米一斛,最后一百至十一人罚稻米一斗,最先跑完的五人赏一石!”韩临建钱江没有动作,立刻呵斥道:“还不去做!”
待得钱江走开,冯立犹豫了一阵,上前说道:“大人,您这样做恐怕有些不妥。罚跑本是惩处,即使是先跑完又怎么能有奖赏,而且足足有一石稻米,我们这些准时的兄弟们恐怕不会愿意啊!”说着瞟了一眼后面坐着的一千多人。
韩临诧异地看了冯立一眼,没想到他会有自己的想法,这让韩临对他高看了几分,笑到:“放心,我自有安排”。
这时的粮食产量还很低,一亩地可能只能收获两石左右的粮食,韩临给的奖励确实不少了,而一石为两斛,一斛为五斗,罚的人虽多,但每个人被罚的却不多。
四分之一个时辰后,韩临看着坐着的众人大声说到:“都给我注意,本指挥使现在教给你们在我手下当兵的第一个原则,你可以对我的命令不满或有所怀疑,但如果你不能说服我让我改变命令,就必须绝对服从,否则军法处置!”
韩临走到他们中间,“遥想当年,太祖皇帝打下大明这万里江山时,我们的祖辈是多么的英勇,能征善战,可是后来小小的倭国随便跑出来些贼寇便为祸一方,令朝廷焦头烂额,所幸戚家军等部队荡平了倭寇。现在,大明正在危难之时,我想问问你们,是想成为无敌之师名留青史,还是被打得抱头鼠窜,暴尸荒野,家人受尽凌辱?”
“无敌之师!”
“名留青史!”
钱江和冯立见韩临看向他们,率先喊了出来。
“无敌之师!”
“名留青史!”
……
令人热血沸腾的呼号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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