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哩

第二十四章 萧梁之谋

    
    溯游缓缓的替元彧梳着发髻,元彧淡雅如玉,不拾雕束,即使是不簪发髻,凌乱中也不失美感。
    只是方才说道北海王元颢返京,她倒是有些忧愁罢了。
    坊间也只是传闻那一日,元颢进宫面圣,之后的事情就是(梁帝萧衍)陛下派遣常胜将军陈庆之总领七千精骑协助北海王北上。
    南梁朝堂内,文武大臣各站一边次序临促的排列在南梁的朝廷之上。文臣大多喜服红色居右,武将居左,大将陈庆之排在第二排,双鬓斑白约莫五十有六。
    自萧衍登基以来,武有范云,文有沈约三人结为异性兄弟,现如今这两人已经双双辞世,陪伴萧衍一路征战走来最长的也莫过陈庆之了,大内侍陈建孙在大殿上吆喝了一句“迎魏主(北海王)入朝觐见”
    殿内传来这一声吆喝声,北海王元颢早已衣着南朝的服饰,应接着南帝赐给他魏主的封号做了南梁的番臣。
    “魏主,这边请”殿内的吆喝声传到殿外,殿外的内侍便恭敬的走向元颢,引路似的将他从大殿的最外围石碣下引荐到内庭。
    元颢一边不紧不慢的跟着内侍走向台阶,一边早已做好准备的回归北魏去做一个独一无二的主。随着他步伐的迈进,朱阁红墙内渐渐掩映出他的身影。侍者渐渐退向一边,元颢径直的走向门庭大开的南梁朝堂
    到了朝堂之内,梁帝略带和善的坐在金座之上,两堂朝臣各立一旁,中间约莫三米的位置他一个人站在中间。“元颢拜见南帝”说着,他扶手搭礼。
    “魏主免礼”萧衍望着他,其实元颢此行的目的,他又岂会不知,北魏自六镇起义以来朝廷的势力就已经逐渐衰落,各方诸侯并起,如果不是尔朱荣发动了河阴之变另立新主,恐怕北魏早已陷入了各王逐鹿的乱战之中。
    最初北魏这盘乱棋还有葛荣能和尔朱荣对抗,他安排了那么好的一盘棋,就是想让葛荣和尔朱荣斗起来。不管最终哪一方得胜了,对北魏来说,都只是把这个垂死挣扎的王朝陷的越深。原本他还是不用这么着急的,可就在前不久,南梁探子来报尔朱荣已经消灭了河北的葛荣。
    自从葛荣被灭后,北魏元氏的江山,就会在尔朱荣的拥立下逐渐完整,恢复往日的雄资。这一点,萧衍又怎么能够容忍,北魏强大了,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宿敌。原本他还打算将他安排在北魏将领内部的暗棋一一播散出去,让北魏不战而乱。但现在,所有计划都不的不搁浅了。
    之前,陈庆之也和他分析过,葛荣已经失败,要想让北方不战而乱,就只能让皇帝和尔朱荣失合。“陛下您想,现如今葛荣已经废了,不如,我们再给长安城内在添上一把火,让这把火烧的更旺一点。”陈庆之扶着梁帝在后花园内说着。
    “爱卿可有良意”萧衍望着陈庆之突然一笑。想必他已然知道陈庆之的计谋了。
    “也是时候放虎归山了。”说着,两人不谋而合的看了对方一眼。
    “长安那边,陈建孙”萧衍叫了一声走在他后边的老太监。
    “老奴在”陈建孙站在一旁
    “想必那位,也沉寂了很久了,你去给他放句话,势必拦住尔朱荣,既然北朝庭这把火降不下温来,我们就给他再加把柴”陈建孙还停留在原地,陈庆之扶着萧衍已经在话音未落中走远了
    数天后,朝堂果然应征了那句话“魏主此番何意”萧衍明知故问的问道着元颢。
    “北国多灾难,元颢此来,已叨扰贵国许久,承蒙梁王不弃之恩,册封魏主以待之,原欲留此以报梁王厚恩。然昨夜,突梦祖宗之基业衰零,先太祖硅牛川建国传至孝文帝,移祖宗基业于洛阳。奋发图志成北方大国,然则后世子孙不治,恐遗失祖宗基业,北有饿狼欺世众人,颢虽不才,欲请南梁出兵,助我夺回祖宗基业。”元颢说着,愤目倘舌突然跪在地上,一副慷慨激昂之态。
    “魏主这是作何”梁帝一见比情景,立马从皇帝宝座上站了起来,伸手怒斥“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魏主扶起来”梁帝此话一说,所有大臣立马手忙脚乱的走过去搀扶元颢,可是元颢似乎铁了心似的,一只腿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又向他提前收买好的大臣示眼。
    “陛下,魏主所言甚是,如果我南梁出兵,正好可以替天下正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梁武帝萧衍见元颢不为所动,也只能从皇位上走了下来“爱卿这是何意”
    “颢,请求梁帝助我夺回江山”元颢依旧跪在原地纹丝未动。
    见此,萧衍没有多说,反而深思的捻着胡子深思的走了几步“我若出兵祝你,有何好处。况且我南梁近年水灾为患,边境周围又多战乱,人丁稀疏况且我和北国有休战合约再此,如果贸然出兵祝你,岂不是故意破坏友好合约,于我国国民无益,还恐引来无妄之灾”
    “公若助我,待我挥兵洛阳之内,我与梁王共天下何如。”元颢一脸认真的说着。
    “好”听见元颢这么说,萧衍一口答应“陈庆之”
    “臣在”陈庆之出列,勾手哈腰的对着萧衍
    “陈庆之率领七千精骑,协助北海王夺取王尊霸业”说着,萧衍拿出他的专用令牌“拿此令牌,子云可随意调遣兵将,如朕亲临”
    萧衍满是凝重的说着,令牌的流苏在晃动中,看见的却是朝堂,江山的权谋。
    陈庆之和元颢的军队于第二天出了建康城,大军浩浩汤汤的直击北魏疆土,一路上,陈庆之所率领的部队所向披靡,元氏子弟所镇守下的城堡不堪一击。南梁大军长驱直下,一路上势如破竹。
    “报,梁军麻城,七万大军直驱而来”
    “报,岳阳惨遭血洗,敌军继续前进”
    “报……”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一直听到各地的失守的消息。
    “太原王,出兵吧!”贺拔岳再也坐不下去的在营帐中左右徘徊
    “等,再等等”尔朱荣不快不慢的说着,众人虽说盔甲已经穿好,可却就是没有传来应战的指令
    “将军若是怕了,我先去,待我宰了陈庆之那老小子,将军就不用缩在帐篷里不敢出来,怕丢了名声”贺拔岳莽撞的冲了出去,已经连续一个多月只守不攻,城池破散,百姓流离失所,战争究竟是诸侯王称霸群雄的狩猎场,还是屠宰百姓的斗兽场。
    “阿斗泥”尽管尔朱荣出声制止他,贺拔岳已经气愤的走了出去。
    第二天“报……敌军已攻入信阳,现已分成两翼分别向新野和泌阳逼近,南阳危矣”
    “大将军,我们不能在等了,南阳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南阳失守,梁贼便会大军直入洛阳,到时候北魏危乎!”
    尽管战事如此紧迫,尔朱荣自从听了元天穆的危急政策,依旧不闻不问。
    “你能不能不要走过来走过去的,慌的我眼睛疼”林外驻守的山坡旁,焦急的火爆大叔贺拔岳因为尔朱荣的待守策略气的团团转。而一旁静坐在草地上的宇文泰却显得格外镇静。
    “我能不着急吗?在这么下去,国就灭了,我们还打什么打,还不如解甲归田回家得了。空有一身武艺不能在这乱世中为百姓谋求福利”
    “有时候,我时常问自己,成王败寇。兴衰荣辱,这都是当权者的游戏,可谁又会在乎这游戏的代价。城池破散,百姓流离失所,说起来,这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优胜略汰,战争究竟是诸侯王称霸群雄的狩猎场,还是屠宰百姓的斗兽场。人性,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不能辅佐一名仁爱的君主,功名利禄,又有何用”宇文泰很是感慨这个人人追名逐利的乱世,愤怒这没有人性的世界。
    “你小子,没看出来,年纪不大,心却很大。”贺拔岳不由的惊讶的看着他身旁只有十五六的毛孩子宇文泰,他觉得,这孩子,以后会是大才。
    “那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与其把自己的命运握在别人手里,倒不如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人的命,娘给了,天管不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边鼓掌,他便露出脸来。尔朱嫣站在不远处,还没有看清楚贺拔岳和宇文泰在讨论着什么,就从山坡旁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大小姐”贺拔岳望着衣着男装的尔朱嫣,竟然有些许的怀疑。
    “大哥不必客气,还是叫我穆青吧!”尔朱嫣一习白衣纶巾,一把清风扇,发髻束的挺高,佩戴紫色纶巾布,一须流沉发从左边直然而下。昂首阔步如清风拂面扇坠铃铛莎莎发响。如果不是见过她男装的打扮,或许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会是个姑娘。
    望着眼前的她,明明就站在这里,贺拔岳却觉得不太真实“你不是一入长安,为何会在此”他疑惑的看着他。
    “长安风月,落萍浮华,穆青自是待不惯,索性寄情山水,傲世西游,何不乐哉”微风轻轻的吹动着扇坠莎莎作响,望着这两个站立的人,宇文泰凝望着两人一字一句顿然摸头疑问。
    “这么说,你没有嫁与皇上”听完尔朱嫣这么说,他激动的抓着尔朱嫣的双臂。
    突然间,见贺拔岳这般欣喜的反应,正如同尔朱嫣所惊讶的一样,她和她的扇子都蓦然的摇晃着。
    “大哥  你”尔朱嫣顿时大惊,她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个脸红脖子粗的魁梧大汉,只觉得空气里传来的风都是尴尬的。她向来不喜与人亲近,但看见一直视为兄长的贺拔岳如此激动,倒是有些害羞。
    “那个,大哥,你先松手”她略带难为情的看着贺拔岳紧抓着他肩膀的手。
    “哦,对不起啊,我”贺拔岳的脸顿时更加红的通透了。尔朱嫣想要在解释两句让他不要多想,却也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转变话题的说着
    “大小姐,不,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宇文泰有些惊奇的望着原本应该养在深宫之中,看不见朝堂之外的男权江湖。
    替他系完伤口后,尔朱嫣略带神秘的将食指放在嘴边,轻轻的嘘了一声“这是一个秘密”
    宇文泰道:“难道,你真的没有嫁给陛下”说完,他自己也震惊了,难道,真的是和刚才贺拔岳所说的一样吗?
    见宇文泰这么说,尔朱嫣也没有反问什么,她左右眺望了一会,望着东南方有树叶微微颤抖,想必贺拔岳已经过来了。
    尔朱嫣轻笑的道:“小孩子,可是不应该管大人的事噢!”
    宇文泰嘟着嘴说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呐”
    “我当是谁如此豪言,原来是黑濑,都长这么大了。难怪,舞象之年,怪不得,有如此豪言壮志”还是和往常一样,他喜欢摸着宇文泰的头发,宇文泰或许从小被放养惯了,缺乏照顾,尔朱嫣会经常趁着琢磨他之时,替他修整好他凌乱的发髻替他重新扎好。
    或许当事人可能还不知道,但坐在一旁观戏的宇文泰却看的清清楚楚,他心里很是清楚的说道着“老岳喜欢大小姐,可大小姐好像并没有喜欢老岳的意思”
    “糙大叔,你不是说一会儿要带我去抓野兔的,刚好,大,”说着,他看了眼女扮男装的尔朱嫣,只能改口道“穆青公子也在,要不我们一同前去,顺道也让我们见识一下诸葛公子的神技”
    刚好,借着宇文泰这个提议,缓解了所有人的尴尬,尔朱嫣骑着他的棕红色织梦马,以蜻蜓点水似的步伐奋然一跃冲到了最前面,要说轻功,别的不敢恭维,尔朱嫣学艺以来,轻功可是了得,先是小试牛刀,再接着隔山打牛似的凌波微步借着花草树木的力量在林间自由穿梭,如果不是在马背上,她或许有更大的发挥余地。
    贺拔岳的黑色罗云骑马也丝毫并不示弱,以飞花逐月之势追击而来,只剩下宇文泰,他别的功夫但是虎迹斑斑,唯独马上功夫可以以一敌百,要不是疾风上次受了伤,他也不会骑着普通的马匹追赶,这两人如若无物般的来去自由,倒是苦了宇文泰了,只能像是长臂猿一样勾着皮鞭前后移动的勾着树木向前移动。
    果不其然,丛林深处,果然有很多野兔纵横,贺拔岳很是轻松的就抓到了两只,尔朱嫣倒显得有些无聊的望来望去,“黑濑怎么还没跟来”
    “你不懂,黑濑别的方面造诣极大,唯独这轻功差点儿”谈叙间,贺拔岳倒也不太注意,毕竟,尔朱嫣身份这那里放着,他只是他们家的舍客,高攀小姐自是妄想。何况南北朝时期,门第之交贵重,将就的就是名正言顺,门楣相当。尔朱嫣虽然如同男儿般心胸阔达,可毕竟女孩子的事实在哪里摆放着。
    “那我去找找他”一想起刚才的事,尔朱嫣虽说没放到心里去,毕竟觉得有些尴尬。仔细想来,她与贺拔岳友情深灼,想必也只是见到她或许惊喜罢了。
    还不等贺拔岳反应过来,尔朱嫣已经策马扬鞭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等他回去寻找宇文泰,只见红棕色马匹还在那里,人却已经不知所终。
    按照她这么多年以来行走江湖的经验来说,这种迹象,周围草木完整并没有打斗的迹象,想必人应该就在不远处。
    尔朱嫣朝着四处眺望了一下,果不其然,在头顶的大树上,听见有人刻意浮动树叶的沙沙声。只见宇文泰这个黑衣少年郎正趴在树上追逐着什么。“抓到了”只见他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然后便就是一声哀转延绵的嚎叫“啊~~”
    此时此刻,尔朱嫣也没有多想,只是对着马鞍那轻轻一掌,角于是就从马蹬那里伸了出来,借着马背使出的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就在宇文泰快要跌下来的那一刻,她便在空中接住了他。
    然后,只见她用手轻轻将树旁的垂条一拧,便如同纤绳一般,她轻抚着宇文泰的腰身,待宇文泰吓得睁开眼时,两个人已经从空中缓缓降落下来。
    “恐高还爬那么高,不要命了。”尔朱嫣没好气的推开了他,拍的着自己的衣服,试着把衣服弄平整。
    “掉下来,顶多摔得屁股疼两天,总不能让雏鸟失去妈妈吧!”宇文泰有些倔强的和尔朱嫣顶着嘴,便瞧瞧的藏起来爬树时蹭破皮的手。
    这一点,尔朱嫣似乎看见了,怒斥的声音逐渐笑了“手有没有事”
    “没有”说着,宇文泰撇眼看了一下出血的手。
    他不愿意说,尔朱嫣也不好在说什么,看着他这般倔强的样子,她顿时觉得宇文泰生气的样子还特别的好玩“还嘴硬”也不管他到底愿不愿意,尔朱嫣便抢拽着他,从腰间掏出一小瓶青花瓷装的白色面粉倒在他手上。
    “疼”宇文泰面部有些抽搐的缩了缩手,尔朱嫣看也没看的拽了过来
    “知道疼下次就小心点”
    南梁的军队,打破了北方城市短暂以来的稳定,率先遭殃的莫过于两境交接的镇民。果不其然,在没有任何防备下的霍邱镇,在陈庆之猛烈的攻击下,不出三日,城内水枯梁绝,镇守无奈,只能举城归降。
    梁军铁骑过后,狼烟袅袅,镇内一片狼藉。镇守原以为只要他率城投降,就会免去飞来之灾,胜败无常,他想做的就是为城内百姓谋取一个活的生机,可谁料,这些梁国将领一冲进霍邱这座镇里,杀红了眼的他们,烧杀掳掠,更是使百姓添加无妄之灾。
    百姓纷纷逃难都唯恐不急,有的官兵一进城就冲进百姓的屋里,恨不得能把百姓家里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拿走,有的一见年轻貌美的妇人便当街**,霍邱如同地狱一样,战乱就仿佛印刻着死亡标记的彼岸花一样,血红的向她们靠近。
    就在此时,一居住在河畔的一个妇人被从房间里踢了出来她大喊道:“官爷,求求你了,我们家已经没有任何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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