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又来了”一听到金豆子的声音,尔朱嫣整个人只觉得寒毛耸立,仿佛被扔进了冰窖一般。
“夫人轻功卓越,着实让人一通好找”说着,元宝炬远远地纵身一跃,想要扑到尔朱嫣身边。只见的一阵冷风搜搜直下,尔朱嫣快速掏出高欢赠与的匕首在空中快速的旋转几圈,元宝炬整个人目瞪口呆的定在了原地。
缓缓地,账外吹出一阵冷风前来。元宝炬两鬓的长髯发哗哗直下,头发一捋一捋的掉落在地上。冷风呼啸而过,尔朱嫣快速的合上匕首。然后对着高欢说道:“将军所赐,果真是好物,吹发即断,削铁如泥”说完,尔朱嫣朝着元宝炬瞥了一眼。只见其已经被惊吓过度,四目无神的订在哪里。
“你找我来,可有何事”说完,尔朱嫣一挥袖,轻轻地摇晃着扇面扇风。
“没,没事”元宝炬顿时被吓得不敢在胡言乱语什么。他惊愕的收起下巴,然后朝着高欢的身边躲藏。
“既然无事,你回去吧!我说过,诸葛穆青绝非什么骄纵公子,身旁也不需要服侍之人”说罢尔朱嫣转身,高欢同元宝炬面对面的站着。
“可是夫,我”元宝炬还想多说什么,高欢拿起剑柄直直的抵在元宝炬的胸膛,硬生生的止住了元宝炬即将说出的话语。
“公子想必认错人了,我家公子虽生的貌美,绝非一般人可以为之亵渎,今日,我家公子既往不咎,来日,在下再见公子如今日一般,狂吐讳言,高欢自是不能容忍”说着高欢稍微一使劲,元宝炬便飞出去很远。
“高将军,此事就此罢了,他只是言语轻薄,对我并未造成什么影响,还请高兄不必追究。”说着尔朱嫣对着高欢行完礼后便走进营帐。
“滚吧,我家少主既然不愿意追究,最好永远消失在我的面前,不然我一定宰了你”说着,高欢长剑一挥,冷冷的长刀瞬间架在元宝炬的脖子上。
元宝炬见状,立马换了一副模样,一副委屈讨好地望着他“将军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何况,您这气量,将来一定能做一位贤明地宰相”说着元宝炬缓缓地将高欢架在自己脖子上地刀剑移开“您看,这把好剑,在战场上定能助将军取得功名,我这一介草流之辈,配不上这般好剑,您还是收好”说完,元宝炬连哄带骗地让高欢把剑插回剑鞘之中。
高欢素来不喜欢油嘴滑舌之辈,更不喜欢像元宝炬这般嘴里没有半句真话的骗子。他十分不屑的看了元宝炬一眼,然后没有好气的冲着他说道:“还不快滚”
元宝炬一见高欢真的怒了,于是连滚带爬的溜了。这么数十多年来,在大牢之中,元宝炬见过各种形形**的犯人,他也深知人性的弱点。甚至在那些同他一起被圈禁的囚犯成了知心好友,就算不是好友,他也能通过那些被关进去的囚犯,在他们身上感知外面的社会,准确来说,从小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是很难融入外面的世界的,好在,新皇登基,没过多久,皇帝为彰显统治地位,以及仁爱大同,便会释放处一些犯了重罪难以见天日的人,古之帝王,将这种赦免叫做大赦天下,意思大抵就是放了全部被羁押在大牢中的犯人。
公元515年,北魏宣武皇帝元恪去世,年仅五岁的幼主元翊在其母胡太后的搀扶下继位,元翊继位后,首要做的就是大赦天下,这一年,年仅八岁的元宝炬在经过其父亲京兆王元愉谋反后的第七年终于重见天日。走出宗正寺的元宝炬,经过其父亲参与党政的前车之鉴,从此不喜仕途,倒与同龄的彭城王之子元子攸相谈甚欢。
元翊登基后,在胡太后的授意下,由元宝炬的哥哥元宝月接任其父亲京兆王的袭位,元宝炬等人这才有了归宿。
“尔朱嫣,我们还会再见的”说着,元宝炬对着尔朱嫣所在的营帐回首一望,转瞬间,他慢慢回想起来元子攸召他觐见时所说的话。
数十日前··· ···
“陛下,您召见微臣”元宝炬缓缓地走到大厅,元子攸坐在大殿之上正看着奏章,见元宝炬走来,便缓缓地放下奏章,拉着元宝炬走到桌案跟前
”元宝,你来了,赶快过来,朕有一事,还真的只有你能替朕办了“说着,元子攸将一画轴递给元宝炬。
”陛下可是差遣臣帮陛下找人“元宝炬还未打开画轴,便已经猜出些许
”知我者,莫过于元宝也,朕这次遣你来,确实有一事需要你去替朕办妥,只是朕身为皇帝确实不好出面“说完,元子攸对着元宝炬说:”你且打开看看“
“是”元宝炬将画轴打开,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明艳少女缓缓映入眼中“陛下,莫非是让臣帮陛下找到此女子,皇嫂现在还怀着身孕,况且,你也知道,若在此时,臣弟帮皇上找到此女子,就算皇嫂愿意了,臣弟也不敢”说罢,元宝炬缓缓地将画轴合上“皇嫂善妒,这一点宫人皆知,皇上喜欢该女子,是这女子的福气,但是,对于这女子来说,并非幸事”
“元宝就不问问这女子是谁”元子攸望向元宝炬,元宝炬也抬眸望着他,眼中冰凉,并未有些许好奇之意。
“臣弟不知”说着,元宝炬立马拱手低头示礼于元子攸。
“此女子是英娥的妹妹,公主元氏同太原王尔朱荣嫡女尔朱嫣”说完,元子攸拍了拍元宝炬的肩膀,这时元宝炬才恍然大悟
“原来,当年皇兄想要娶的人是这位尔朱姑娘,并非东宫这位,那为何现在的东宫娘娘会是尔朱家大小姐,而非嫡小姐”
“这件事,我也是让子义去看了的,这尔朱嫣自始至终就未踏足过洛阳城,当我知道嫁进来的不是嫣儿而是英娥后,我也是难以接受很久,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太原王尔朱荣现已缴获河北起义军葛荣,邢昊等人也不过回程顺道剿灭之事。现在朝内,看似平稳,实则凶吉四伏。”说完,元子攸默默拿出近几日边程太守上奏的要奏。
“这是”元宝炬接过元子攸递给他的奏章,略微的迟钝几秒。
“你打开看看吧”说着,元子攸看了眼元宝炬,元宝炬这才缓缓的打开奏折
“竟有此事”看完,元宝炬大惊,但是看元子攸的表情,就已知道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渤海王元颢借助南梁皇帝兴兵北上,意欲谋取皇位,现如今已经攻破数座城池,就连皇叔元彧,也未向着朕”说着,元子攸不免掩面长泣,感慨万千的说道:“宣武帝时期,朝廷虽羸弱,但也宗室尚亲,可到如今,宗室凋零,权臣当道,寡人虽挂有天下之名,但无天下之权”
说着,元子攸更是痛心疾首,一感王室凋零,霸业不在,二感其危,不能自救。元宝炬见状,缓缓地拍了拍元子攸的肩膀,身亦有所感。
“陛下,想让臣做什么,陛下就请明喻吧”说完,元宝炬哐当的一下跪在地上,满是泰山之重全压于一人之身。
“元宝,我只你懂我,可眼下,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说着,元子攸再次拿出尔朱嫣的画像,缓缓地递给元宝炬。“前日,钦天监所预言,将有明主降生,挂书所示,为大喜之像,位在东南,有凤来仪。此女须是乙末羊年冬月所生的末尾羊,我曾让掌管籍厉的户长核实过,大魏国境,只有一名女子符合”说罢,元子攸看向画轴
“陛下所说,莫不是这位尔朱嫡女”元宝炬问道
“朕曾经请钦天监为朕推测过命盘,结果大凶,朕注定活不过甲子”说完,元子攸满是无奈的倚在门框,望着门外一尊明月,紧闭双目。元宝炬直直的跪在地上,听到元子攸说自己即将命不久矣,元宝炬直直的从地上爬了过来。
“陛下,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吗?”说着,元宝炬望着元子攸,十分恳求他能说出一个方案来,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大限将至。
“阿弟啊,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她,你与嫣儿有缘,这何尝不是一种际遇,说不定到时候,你可以利用她,恢复我元氏江山往日盛况也不可说,只是到时候,一定请你善待于她”说着,元子攸扶元宝炬起来。此时,他能依稀回想到那年冬天,寒梅依旧,薄雪添裳,他初见尔朱嫣时的情况,只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兄,兄长”元宝炬望着元子攸,眼中尽是不舍之意。
“去吧,元宝,答应朕,从这洛阳城出去了,就不要回来,这里很快就要变天了”说着,元子攸将元宝炬奋力一推,便不再看他。元宝炬看向元子攸,见元子攸拧头别望,只好远远地冲着他再行一次君臣之礼。他此知元子攸此时已经向他做了告别之状,想来宫中即将发生大事,这一别,可能将来再见无期。
这一路,元宝炬也不知应当如何去寻找尔朱嫣,出了洛阳城后,元宝炬更是迷茫。在他出城后的第三天,北海王元颢攻占洛阳,逼走了孝庄帝元子攸。尔朱荣知道情况后从邺城一路返回,元宝炬猜想,京都发生祸乱,尔朱嫣逃婚,太原府终究是回不去了,如果她能出现,那么唯一的地方就是尔朱大营,距离尔朱大营最近的一条路在左人城,一条在临安。
“你胆子还真大,能活着从我们少公子手里出来的,你是第一人。”正当元宝炬被尔朱嫣拒绝而又无所措的时候,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小土坡发呆,不知在何处,一叼着草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可听不出来这是什么夸赞之语”说着,元宝炬望了一眼他,左右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语气伶俐,分毫不让,这与那尔朱嫣果然如出一辙。
“你,大胆”说着,宇文泰就已经冲刀而向,刀柄直直的架在元宝炬的脖子上。他冷冷的望着元宝炬,不留余地的说:“我看公子并非素雅安静之人,我亦不是多言好语之士,若再纠缠不清,休怪我剑侠无情”
还不等宇文泰说罢,元宝炬忽然仰天大笑,宇文泰见状,很是不解,原本他已经想好如何去对付元宝炬,只用恐言将元宝炬呵斥走就好了,这个时候贺拔岳被尔朱荣调走到别的阵营,他自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尔朱嫣身边有了别的异性,到时候,贺拔岳那个木头更加的不知如何是好才罢。
“你笑什么”宇文泰问元宝炬
元宝炬眼角不时地有泪花在眼角盘旋,可是始终难以掉落下来。“我在笑,我自己啊,你说好不好笑”
“你藐视少主,诋毁少主名誉,居然还大肆嗔笑”宇文泰怒斥着元宝炬
“我在笑,今天,可不是有人第一次拿着剑抵在我的胸脯上”说完,元宝炬看了眼宇文泰“你说,我应该不应该大笑”
“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留住你肩上的这颗脑袋吗?说不定明日就再也笑不出如此朗朗上口的笑声了”说着宇文泰将剑柄使出些许力气,直直的将元宝炬击在一旁的树木旁边。
“你不会杀我的,而且,就算你愿意,我家夫人也不愿意”元宝炬望向尔朱嫣所在的营帐方向,然后很是平静的看着宇文泰。
“放肆,又满口胡言”说完,宇文泰已经愤恨的将剑抽了出来,直直的夹在元宝炬的肩上。“说,你为何一直污蔑我家少主”
“我没说,她自己告诉我的”说完,元宝炬对着宇文泰的耳边细语几句,只觉得宇文泰的脸色刷的一下涨红起来。
“放肆,我家少主有心救你,你居然这般对我家少主”说完,宇文泰涨红着脸,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金豆子”说着,只见的尔朱嫣缓缓地走了过来
“夫,夫人”元宝炬一见,立马装作出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瞬间跑到尔朱嫣身旁。尔朱嫣见状,立马用扇子顶住了他,免得他接近自己太过。
“我向你说过很多次,我并非女子,公子这般处处与人说我是你夫人,如此无礼之言,我想公子今日打住即可”说着,尔朱嫣将扇子一收,元宝炬就这般静静的望着尔朱嫣,尔朱嫣飞扇子的本领,他是领教过的,一把普通的扇子在她手中定是能玩出不少花样。
见尔朱嫣突然挥舞了一下扇子,元宝炬顿时挥手将他的整个头部环抱起来,下意识的蹲在地上“你,你要干嘛”还不等元宝炬说完,尔朱嫣一挥手,将一旁的纸灯笼烛火煽灭,元宝炬睁大了眼睛望着尔朱嫣,以为她是来杀人灭口的。“别杀我啊”说着,元宝炬恐吓般的躲了躲
“如果证明我不是女子,公子是不是不在与我纠缠”尔朱嫣看向元宝炬
“啊!我”元宝炬这才知道,尔朱嫣并非是来杀他灭口的,她有仁爱之心,更有睿智之才。世人皆传言尔朱荣弑杀,命丧在其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他十分信任的大将军手下也是如此,世人皆传契胡族蛮横无力,今日一见,其实传言并无可信可取之处。“你要做什么”元宝炬见尔朱嫣突然伸出手来,以为要就此将他杀害
“你不是不相信我是男子,那我只好褪去衣衫,公子你且看看,我是与不是”说完,尔朱嫣对着自己的外衫缓缓下手,尔朱嫣轻轻地褪去第一件外衫,然后缓缓的对着里衫下手,宇文泰见状,立马将目光转向他处,元宝炬静静的盯着尔朱嫣,转眼间,里衫已被尔朱嫣褪下,就剩下一层薄薄的内衬了,尔朱嫣见元宝炬还是不信,于是缓缓地伸出手,正将她打算她打算褪去最后一件衣衫时,元宝炬忽然伸手扣住了她准备褪去里衫的双手。
“够了”元宝炬将双目转向一边,然后缓缓地将外衣与尔朱嫣披上。“夜里凉,是金某眼拙了,公子不用向我证明”说完元宝炬看了一眼尔朱嫣,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
尔朱嫣望着元宝炬,见原本无赖如地痞的他,居然也会脸红起来。莫非是她刚才撒的重影散起作用了。宇文泰依旧转身不敢直视尔朱嫣,她知道尔朱嫣这是在豪赌,赌元宝炬不会让她坦诚相见的。果真,尔朱嫣赌对了。
“没想到,公子这般的人,居然也会害羞”说完,尔朱嫣莞尔一笑,元宝炬见她笑的如此开心,不由得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元宝炬将双手搭在尔朱嫣肩上,用她的衣服将尔朱嫣裹得严严实实的。
“哈哈哈”
“哈哈哈”
元宝炬同尔朱嫣皆笑的十分的爽朗,不知怎么的,周边竟然冒出些许萤火虫出来,它们围绕着尔朱嫣和元宝炬身边一直乱转,尔朱嫣有些迷惑的望着这些萤火虫,逐渐的笑容从脸上慢慢溢开而来。
在回去的路上,宇文泰一直默默的跟在尔朱嫣后面,他有些不解的问尔朱嫣“小姐,有一事,我实在想不明白”宇文泰挠了挠脑袋,始终想不通尔朱嫣为何兵行险招,如果元宝炬不喊停,那岂不是很危险
“何事”尔朱嫣问他
“小姐怎么一定会知道,他不会看到最后”宇文泰问
“我并不知道”尔朱嫣回答
“啊,那他要不喊停,小姐岂不是”宇文泰大吃一惊,甚至有些想要冲上去一刀把元宝炬解决了的冲动
“我并没有把握他会喊停,就算他不喊停也没事,你提的灯笼里,我早就下了重影散,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就算他看见了,也无非坐实了我就是诸葛穆青的身份而已”说完,尔朱嫣伸手一挥,整个扇面缓缓打开,尔朱嫣故作镇定的扇着扇子。
“原来如此,小姐高明”说完,宇文泰立马对着尔朱嫣作出了恭敬的手势,心中更别提对她有多仰慕。
“阿泰,你刚才是不是想要杀了他”说完,尔朱嫣对着宇文泰望了去
宇文泰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将目光看向别处“我”尔朱嫣知道,宇文泰一定会那么做的。于是便劝解宇文泰,以极其温柔的语气说道:
“阿泰,自古以来,以暴制暴绝不是易事,以暴制暴者,只能让对手害怕,而不能使他臣服,今日他可以以不敌你而怕你,来日他也可以以其背景强大而对付你,如此一来,冤冤相报何时了”
尔朱嫣说完,宇文泰没有过多的辩驳,只是稳稳地点头答应。这一点,贺拔岳也曾向他说过,只是当时他身上背负灭门之仇,一心想要等自己强大了好将杀害他族人的那帮悍匪一网打尽,他每天奋力学习兵法联系武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谁知还不等他强大,杜洛周就已经被葛荣所灭。转眼间葛荣的势力又归于尔朱荣,那些曾经蹂躏他家乡的士卒他已经诛杀殆尽。
仔细想来,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孑然一身。不过还好,现在他有尔朱嫣这个言无不尽的姐姐,还有憨厚老实的哥哥贺拔岳。现在想来,别提有多么快乐了。
“那,他还会来吗?”宇文泰问尔朱嫣,虽然刚才元宝炬已经答应不会在纠缠于尔朱嫣,可是谁知道他是否真的说话算话。
“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吧”说完尔朱嫣和宇文泰相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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