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触及他的目光,手指不自觉的就扯了扯短裤,但是显然收效甚微。
她都不知道自己时怎么想的,就是不想要接受他那样的目光,脑子一热的时候,就用手指捧住了他的脸。
薄西顾肃穆的眸子微掀。
裔开心吞咽了一下口水,“我……我……”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她舌头打结,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慌不择路的就扯了一个话题。
薄西顾给她涂抹完药膏,握着她的手,躬身将手臂撑在了她的身后,以一种绝对强势又富有侵略性的姿态,将人禁锢在胸膛和病号床之间。
看着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勾起了她的尖小的下颌,“我记得你说过,不想我管你,还说……讨厌我。”
她忽闪着浓密的睫毛,巴巴的看着他,“我不……”
“开心。”他却截断她的话,“你知道十五年有多长吗?”
这个问题,不用她回答,他便继续说道:“我清楚,因为……我用十五年,等了一个人长大。”
类似的话,裔开心已经听了不止一次,可是她却不明白,那时,她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对她在意,是出于兄妹之间的喜爱?还是男女之爱?
“薄西顾,你……是不是有恋·童癖?”
小姑娘忖度了半晌,闷声说了一句。
薄西顾压在床上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你说什么?”
裔开心唇瓣翕合了一下,到底是在他肃穆质问的眸子下,没有胆量再说一遍。
薄西顾看着她抿紧的唇,强制自己平整了一下呼吸,松开禁锢他的手掌,站直身体,自嘲的勾了下唇角,“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安静的给她擦药,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温热的手掌好像有种特殊的魔力,让她忍不住就想要勾勾脚趾。
他的动作全程都很轻,似乎是生怕弄疼了她。
小姑娘受不了这样的寂静,看着他的头顶出神,“薄西顾……”她轻唤。
以往每一次,他都会谈起头看她,但是这一次,却迟迟都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似乎是没有听见,只是那么沉默的专注着涂抹药膏的动作。
他沉默的时候,裔开心好像总是能从他的身上看到那种类似于刻在骨子里的孤独。
“薄西顾,你是不是很寂寞?”有些话,不自觉的就吐出于口。
薄西顾的手指一顿,唇色淡淡:“没有。”
“你在撒谎。”她明明都看得出来。
“没有。”他加重了语气。
“你骗人。”小姑娘也泛起了倔脾气。
薄西顾的神情有些不耐,“裔开心,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就……”
“我会陪着你。”小姑娘神情认真的说道。
薄西顾正在当场,肃穆的眸子蓦然一缩,“什么?”
她凑近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吃甜食的缘故,她身上的味道也甜甜的诱人,钻入鼻尖的时候,他浑身的阴霾和戾气都随之被洗涤干净。
削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是干涸的喑哑,薄西顾的眸色非常的复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裔开心的脑子很蒙,这话是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她有些紧张的攥着自己运动短袖的衣角,浓密的睫毛不规律的眨着,“我……”
薄西顾心跳得很快,在她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蓦然伸出手臂,将她牢牢的抱在了怀中,紧紧地,好像是要融入骨血。
“既然说出了口,就没有反口的机会,裔开心,我不会给你反口的机会。”
裔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她产生了错觉,她感觉到,薄西顾抱着她的手臂在颤抖。
所以,其实她猜对了吧?
他想要有个人陪着他,他是寂寞的,连背影和影子都是孤独的。
小姑娘伸出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就像是以前盛夏在她不安时哄她的那样。
薄西顾抱了她很久很久,半晌这才慢慢的松开了她,他半垂着眼眸,眸色深沉的看着她,眼里盛满了光怪陆离和神色莫变。
裔开心并不能看懂,只是凭着本心的跟他对视。
薄西顾凝视着尽在咫尺的小姑娘,看着她粉艳艳的唇色,鼻尖是她身上带着甜味的清香,慢慢的将唇靠了进来。
裔开心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唇瓣就已经被堵住,她下意识的轻“唔”出声。
却又慢慢的沉寂在他宽阔的怀抱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他扣着她的后颈,在她的唇齿间辗转留恋,好像要将人剥拆入腹。
寂静的医务室内,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唇齿分离,他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真的很难以想象,造物主怎么能那么神奇的,将一个人塑造成他心中最完美的印象。
小开心面红耳赤的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薄西顾见此,又重复了一句:“你答应了。”
小开心唇瓣蠕动了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低着头,“我……我抹完药膏了,该,该出去了。”
万一待会儿医务室的老师回来,看到他们这样,该有多尴尬。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下床,“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参加运动会。”
小开心:“可是我,报了名。”
“我来解决。”
“可是……”她还想要说些什么。
“乖,听话。”一句话,将她的犹豫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场运动会,裔开心到底是没能参加。
一直守在外面的宋娜娜看到薄西顾搀扶着小开心出来的画面,眼里不禁泛起了桃红,凑到她面前一顿猛瞧,小姑娘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慢慢的又有了回升的迹象。
薄西顾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别闹她了。”这话却是对着宋娜娜说的,难得的的温声。
宋娜娜马上挺直了腰板,讪讪的笑笑,一向大大咧咧的女生,在薄西顾面前倒是老实的很,比在她亲爹面前都消停。
裔开心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宋娜娜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下,没办法,薄老板身上的寒气太重,她这种凡人……承受不住啊。
“送你回家?”薄老板捏了捏小姑娘柔软的掌心,问道。
裔开心点头,在等他去开车过来的时候,身边面色铁青的走过来一名女生,就是刚才撞了她,还口出不善的女生。
裔开心看着停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的女生,“有事?”
女生握了握拳头,低垂着头,忽然对着她一鞠躬,“对不起。”
裔开心愣住,女生转头跑走了。
直到薄西顾将车停到她身边,裔开心都还没有回过神来,“怎么了?”
小姑娘目光迟疑的看着女生跑开的方向,“她……刚才来跟我道歉了,有点奇怪。”
薄西顾将她扶上车,“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撞了你,给你道歉是正常的。”
“是这样没错,但是……她不像是会跟我道歉的人。”那名女生一向跟她和宋娜娜不对盘,今天竟然会主动来道歉,还对着她鞠躬,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薄西顾透过后视镜看着她不解的眸光,细微的笑了笑,“她今天不来道歉,总有人会用同样的方式回敬她。”
而至于回敬的程度,那多半是要看她的运气。
他让赵特助留下来解决,自然是要把利弊讲得清楚。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你威胁她了?”
“没有。”他自然是否认,“讲了讲道理,毕竟已经是大学生,话也该能听明白了。”
两人会忽然在一起,超出了周风谨的预料,而盛夏和裔夜倒是没有表现出太过吃惊。
周风谨面色不善的将裔开心单独喊了出去,“你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开心,你跟他在一起,那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就你那榆木脑袋,玩得过他吗?”
小姑娘被骂的莫名其妙,“我跟他在一起,又不是抢生意,他算计我干什么?”
周风谨一副败给她的模样,“总之,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可是……”可是她都答应了啊。
“盛阿姨和裔叔叔都没有反对,你又是用什么身份和角度来在我女朋友面前说这些?”薄西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裔开心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跟周风谨面对面的对上。
周风谨抿了抿唇,“我们一起长大,我不会害她。”
“不过只是一起长大罢了。”薄西顾神色寡淡,“有些分寸还是要留的。”
周风谨:“你!”
“好了,风谨你来。”盛夏嗅到两人之间的硝烟,出声喊道。
周风谨瞪了一眼薄西顾后,走向了盛夏。
盛夏跟他坐在客厅内,“风谨,你对开心是一种什么感情?”
周风谨顿了顿,“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听到这样的答案,盛夏心中舒了一口气,“既然这样,她和小……西顾的事情,就由着她去吧。”
“可是盛阿姨,薄西顾那个人不是善茬,如果哪天他想要算计开心,开心根本就……”周风谨没有想到盛夏会这么说,顿时就升起了反对的意见。
盛夏却笑着制止了他后面的话,“人这一辈子,不管是爱对爱错,总是要去爱了,才能知道,如果因为害怕受到伤害,而禁锢着自己的心,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和你裔叔叔都是过来人了,感情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盛夏握着他的手,看了眼门外的位置,“即使哪天我们不再了,这不是还有你……你裔叔叔一直将你带在身边教导,除了想要培养你以外,也是在一开始就会开心的日后留了一条后路,不管将来如何,我们始终相信,以你的人品,绝对不会亏待她。”
“原本这东西,你裔叔叔准备在你毕业以后再拿出来,但现在给你看看也没关系。”
周风谨清晰无比的看着上面的股权转让协议,一时之间所有话都开在了喉咙里,“裔叔叔这是……”
“你是他培养的继承人,开心是个女孩儿,也没有经商的天赋,我们膝下无子……你是简姝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盛夏笑着说道。
周风谨:“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盛阿姨说的,就是我想要说的,内举不避亲,将来你的成就不会比我低。”从楼上下来的裔夜,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肯定。
多年以后,当周风谨站到了跟裔夜一样的高位,看着脚下繁华不夜的街市,再想起这一刻的对话,还是忍不住的心神激荡。
裔开心和薄西顾在一起的第三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盒从来没有见过的药。
她举着药盒不解的问他:“这是什么?”
薄西顾握着她的手,将药盒丢进了垃圾桶内,“过期的药罢了。”
她问:“是治疗什么的?”
薄老板亲了亲她的掌心,“忘记了。”
他说了谎,其实他记得清楚,那是治疗——躁郁症的特效药。
他在国外的那十数年,常年累积的压力和无处宣泄的戾气,让他的情绪出现了问题,他只能要靠药物才能保持正常的生活和工作。
而这些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服用过了。
她对他而言,才是最佳的特效药。
在裔开心毕业的那年,他们结了婚,两人的婚礼办得非常盛大,跟当年的裔夜一样,薄老板恨不能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裔夜和盛夏在台下看着忘情拥吻在一起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看了看,时光荏苒,往复如初,一切好像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当神父照例询问的时候,裔夜握住了盛夏的手,看着台上的孩子,沉声说了句:“我愿意……”
盛夏慢慢的转过头来,已经不再年轻的眉眼里,带着甜蜜的笑意,“裔夜,我们继续环游吧。”
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们,也老了。
谁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年的时光,谁也不知道还能彼此陪伴多久,剩下的时间,该珍惜珍惜了。
“风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开心也结了婚,剩下的时间,该是我们自己的了。”裔总裁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盛夏点头微笑。
在开心婚礼的第二天,盛夏和裔夜在铭品居留下了一封信,便去了机场。
当裔开心接到短信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已经人去留空,只有桌子上留下的那封信。
爱女亲启:见字如面,开心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你妈妈已经在去往国外的飞机上。
我从来没写过信给你,但这是个特别的日子——你结婚的日子。
昨晚,你妈妈哭了,她看着你空荡荡的房间和床头的喜字,突然就哭了。
没想到这么快,22年过去了,还第一次见你,娇娇小小的一团,在我的手臂里,我都不敢用力去抱你。
说实话,在知道有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开怀,而我和你妈妈能重新走在一起,也多亏了你,我可爱的小天使。
小时候的你,可爱的紧。
我那个时候出差,每次回家都感觉你高了很多。
虽然我陪伴你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你很黏我,
因为你知道我会带你最喜欢的零食给你,每次给你甜点让你亲我两口的时候,你都特别爽快,没甜点的时候根本都不理会我的请求。
老实说,我是有点伤心的。因为我这个爸爸,原来都没有一块蛋糕有魅力。
初中的你,有些小心思,也有些小脾气。
你的青春期来了,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不舍得对你说上一句重话,谁让你是我最挚爱宝贝的女儿。
我和你妈妈常常给你买来最昂贵的奢侈品,带你去享受最华丽的服务,从来不是让你骄奢淫逸。
而是希望将来,不要别人请你吃了顿贵的,你就觉得别人好,就跟人家跑了。女儿本来就该富养,为你花再多钱我们都愿意。
如今你结婚了,他对你很好,你很开心,我也很放心你嫁给他。我把你的手交给他的时候,真的很舍不得。
有人问,大喜日子为什么我没笑,不是我不想笑,是我笑不出来。
哼,等他嫁女儿的时候他就懂了。
说实话,从第一次抱起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希望今天这一天来得越慢越好。
可它还是来了,22年原来过得这么快。
我不知道到底要用什么心情形容我现在的感觉。
我半夜醒来的时候,又去了一下你的房间,看到你的床铺整整齐齐的,桌子上还有我们一家人的合照。
我突然很想你,女儿。
但我知道你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你也有了家庭,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别人都说,结婚是个分界线,结婚后的孩子会与父母越走越远。但我希望这句话是错的,因为我们爱你,比你爱我们,真的要多得多。
最后,祝你幸福顺利,也希望你知道,不管你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父母永远是你的港湾。
爱你的爸爸
裔开心抱着信,哭的不能自抑,薄西顾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别哭,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裔开心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无声的落着眼泪。
小时候的一幕幕一一在眼前浮现,她其实一直都明白,自己是幸运且幸福的,从小到大,她拥有的都是最好的,而且从来都没有被逼着做过任何事情。
……
“要走了?还会回来吗?”
盛夏看着面前鬓染风霜,却依旧温润并且形只影单的男人,一时之间有些百感交集。
裔夜站在一旁,握着她的手,静静的跟眼前的男人对视,时光真的让所有人都改变了很多,当年看不顺眼的两人,如今……也能平静的点头打招呼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刚刚从国外参加时装评委回来的萧霁风。
这么多年过去了,盛夏和裔夜的孩子都结婚了,他却……还是形只影单的一个人。
是的,萧霁风没有结婚。
在家里催得最激烈,闹的最不可开交的那两年,他去医院做了试管婴儿,给家里心心念念想要抱孙子的父母,带回去了一个慰藉。
自此,再没有提过任何关于结婚的事情。
在盛夏跟裔夜结婚以后,他便已经很少出现在两人面前,只是每当西华集团新品服饰上市的时候,他还都会让人送去一两件到铭品居,至于那些东西被怎么处理了,他却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会回来。”盛夏笑着回道。
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因为……这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萧霁风微微的笑了笑,松开握着行李箱的手,慢慢的张开手臂,“盛夏,最后拥抱一下吧。”
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下一次再见面,谁又能知道,会不会有人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裔总裁板着脸看着她,显然是不高兴的。
盛夏在他的腰间捏了一下,对着他堆了张笑脸。
裔夜面色不善的瞪了一眼萧霁风以后,不高兴的背过了身。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不管当年如何的雷厉风行,如今,倒是越来越像是个孩子了。
萧霁风紧紧的拥抱着盛夏,“保重。”
盛夏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拍,“你也是,老朋友。”
最终,他们也只能是朋友。
对于这一声称呼,萧霁风寂寥却也认命的笑了笑,低声重复一句:“老朋友。”
遇见盛夏的那个夏天,便注定乱了萧霁风的一生,而萧霁风看似柔和温润,实际上却是在感情中最死心眼的那一个,认定了,这辈子就是认定了,其他人再好,都不是那个人。
所以便,罢了。
当机场的提示音响起,裔夜不耐烦的将两人分来,“差不多行了。”
盛夏和裔夜上了飞机以后,盛夏看到杂志上一个很有意思的提问,转头问身边的爱人,“裔夜,你相信宿命轮回吗?”
裔总裁:“不信。”
盛夏:“哦?”
裔夜:“但,如果宿命里有你,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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