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赤轩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深夜,四周安静到了极点,因为是寒冬腊月,甚至都听不到一两声虫鸣,此时醒来的吕赤轩并没有比当初在飞机上醒来的状态强多少,此时的他无论是头脑还是四周都是疼痛欲裂。
吕赤轩挪动着身子,想要下床,可是身体的损伤并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出来,所以压根没有动多远的距离的吕赤轩现在已经满头大汗了,他曾经是宗师,可现在不是了,没有宗师的体魄和天地灵气来维持的他此时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脆弱几分。
“你想去哪。”就在吕赤轩起身的时候,一只干瘦如同枯枝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这只手的主人力气并不大,但是此时的吕赤轩实在太过于虚弱了,所以压根没有任何的悬念,吕赤轩直接被按了回去。
吕赤轩并没有反抗,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若是十年之前他倒是有把握在此处搏一搏,但是此时,还是算了吧,这不是胆量的问题,而是是否有自知之明的问题。
吕赤轩不说话,老人便从旁边拖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时,随手挥了挥,这室内的灯光便亮了许多。
不错所料,在这里等他醒来的绝对不止老人一人,这里是华夏吕家,是皇城脚下,已经不是百年前国殇时代的华夏京都发展的已然是世界前列,连赛可瑞首都图尔都能够深夜如昼,这里这座城又怎么可能会安静的睡下去呢?
“你还是如同以前一般的性子,从离家开始,如今算算也有十年之久了,还是那般耍小孩子性子么?”老人坐在椅子上面,看着吕赤轩的眼睛不带一丝一毫多余的情感,称不上老来慈祥也称不上威严死板。
“与其说我没有什么改变,不如说说在您们眼中,我们能不是孩子么?”吕赤轩不能动,但嘴皮子上面的战斗可不需要太大的功夫,大家都彼此了解,沟通上面也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必要了,这种感觉有些许淡忘了。
“孩子之所以是孩子就是因为他们见识的太少了,而你见的已经足够多了,可依旧是个孩子,想不被我称作孩子,十年前你就该坐上那个位置,那时候的你就不是孩子了。”老人闭着眼回答道,他并不是太在意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孩子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他既然都躺在这里了,那么除了死之外就不会有更坏的了。
“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不是孩子了?那么你们对于孩子的定位可真是棒,明明是孩子的人却不被称作孩子,而明明不是孩子的人,却一辈子都是孩子。”吕赤轩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他也不在意对方听到这些话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一如对方压根不在乎他的想法一般。
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只能说比死亡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你的怨气很大。”老人评价道。
“不行么?”吕赤轩接嘴道。
“不行。”老人仿佛跟吕赤轩杠上了,“我们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只是你没有抓住而已,一如十年前一样,当初你没抓住跟他分别了十年,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而现在,你没有抓住的结果就是家族再也不会给你这样一个孩子机会了。”
老人口舌不留情,在吕赤轩的伤口上撒盐就完事了,说实话,若是他们的这段对话放在外面,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吕家权倾天下的老太爷居然会这般跟人好好的说话,即使是吕赤轩,他现在也是在废掉了的情况下。
“自己对于自己的怨气没理由要别人来承担,不是这个理么?”老太爷继续说道,“你觉得每个人都有机会选择么?选择自己可以不成为家长么?不,只有你才有这个机会,但是你自己却放弃了,为了一个你就算放弃一切也得不到的女孩。”
“我是不是还得对你们感恩戴德,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吕赤轩的语气当中是无法掩藏的愤怒,“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
“你知道什么你可以说说看,曾经的你没有什么顾虑,现在都一无所有了,你又会怕什么呢?”老太爷睁开眼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吕赤轩,“你没顾虑了,我也就没有顾虑,你愿意问也好,不愿意也罢,作为孩子,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吧,这十年走的地方够多了吧,依旧没有看到你长大。”
“如果你们所谓的长大就是那种一辈子被人束缚的生活,我宁可永远当个孩子。”吕赤轩依旧不肯松嘴,若是松了,他也就不是吕赤轩了。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能选择的话。”老太爷并不介意吕赤轩的这种态度,与其说是不介意,甚至可以说是习惯了,这样的吕赤轩给他以熟悉的感觉,经管他已然没有机会回到以前的境界了。
吕赤轩不说话,曾经的他有机会选择是因为他有实力逃离吕家,在这十年当中,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能够再回到这个地方的,因为回来的他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可是最终还是躺在这里的床上面,如此的狼狈不堪。
“不说话是肚子饿了么?也是,你在赛可瑞就不知道睡了几天,回到家后也是睡了那么久,你活着,作为普通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老太爷像是在刚刚小睡了一会之后又惊醒了,看着不说话的吕赤轩,老太爷少有的像个慈祥的长辈这样跟吕赤轩说话,可是吕赤轩并没有打算接话。
虽说是醒来了,但是他还是很懵,不是因为麻醉剂的原因,在吕家的这些天就算是再怎么高剂量的麻醉剂都足够清洗干净了。
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结局。
吕赤轩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在那天夜晚看到的金智恩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即使是在黑夜,吕赤轩也无法忘记,那月光之下,拿着枪指着自己的那张痛苦且愤怒的脸。
这是他第几次惹她哭了?
吕赤轩不清楚,以前记忆当中的事情有些模糊了,可是他却死命的记住了,他发誓当自己以后再次遇到这个女孩的时候,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每一次,他都记得很清楚,经管记忆明明已经模糊了。
可是,这次记得如此清楚的一次,吕赤轩却希望自己能够在麻醉剂当中彻底忘记,无论是那天夜里的结果,还是金智恩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情,亦或是她那痛苦的表情闪烁的泪,吕赤轩只想忘得干干净净。
可是,他做不到。
吕赤轩此时并不心痛,因为他那颗跳动的心好像死物一般,除非自己的手掌按在上面观察许久才能感觉到那隐约的跳动,吕赤轩甚至一度怀疑当初金智恩的那一枪是不是击中了自己的心脏,而现在的自己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换了一颗本就死掉的心。
这样的话也就解释了为何自己没有任何感觉的原因了,死掉的心怎么会,怎么可能有感觉呢?
“你杀了……安庐叔叔!”
吕赤轩被麻醉剂强行催眠的时候一直在做噩梦,而他做的最多的噩梦已经不是当年强入宗师境界,却依旧是晚了一步没能留住金智恩时候的场景。
而是他看到颤抖着拿着枪指着自己的金智恩含着泪,痛苦和愤怒交织时候的歇斯底里。
自己杀死了那个叫做安庐的男人,他对于金智恩很重要,如同父亲,而自己……不,不对……
吕赤轩猛然坐起,明明之前的他起身还是那么的艰难,而此时的他在浑身上下如同雷劈火烤的时候猛的坐起,光是汗都惊了一身。
不对……不对……这一切都不对,当初的自己可没有杀死那个叫做安庐的男人,自己确实从他手中夺下了一把手枪,但是……他是被自己杀死的!
那把枪有问题!那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型号,但是他好像会从后面对开枪者发射子弹!
“有什么忌口或者特别想吃的么,刚刚我说的菜当中。”老太爷看着突然坐起的吕赤轩淡淡的说道,“年纪大了,记不得太多东西。”
吕赤轩转头看向老太爷,确实,十年不见,老太爷虽然威严更加,但是这老态也是肉眼可见的,这一句话,一转头,隐约之间带着些许悲凉之意。
世间之事,长叹红颜白发朱唇淡,久悲英雄迟暮刀不寒。
“没什么忌口的,在外面呆久了才知道以前吃的有多好,干就这白饭都能吃三碗,别说挑剔什么了。”吕赤轩挪动着身子靠在床靠上面,扭头转向另外一个方向看着窗外的月和雪,虽说如此但还是回答了老太爷的问题。
“我以为这十年路你白走了,如今看来多少有些成长。”老太爷点了点头,但这句话并不是夸奖,老太爷是当年国殇过过来的老人,见过的世面比吕赤轩多太多了,他只是单纯的认可了吕赤轩的这个生活上面的觉悟。
“不要……草莓,无论是配菜还是主食,不要粘带那个味道……”老太爷的话尚未说完,吕赤轩的要求便提出来了,像是故意与老太爷作对一般。
“可。”
约莫是过来半个小时,老太爷吩咐的菜品被家里的负责照护饮食的年轻女孩端了上来,而最后一道菜则是当初在飞机上照护吕赤轩的西装女孩莫玖端了上来,只不过此时的莫玖斌没有穿着西装,而是粘带着民国风的加厚旗袍,端庄大气,给这个冷艳的女孩多加了一份别样的风采。
“见过老太爷。”莫玖朝着老太爷行了一礼,然后将手中煲好的鸡汤罐子放在准备好的桌子上面。
“莫玖,许久不见。”吕赤轩扯了一个笑容,莫玖对此也点了点头,她放下罐子之后便给吕赤轩盛了一碗。
“我自己来就好了,吃饭的力气还是有的。”吕赤轩从莫玖的手中接过鸡汤笑道,“多年不见,好看了,有些不太能够认出来。”
“好看就多看看,反正你有的是时间,还有,有变化的人不止是山下的莫玖,山上还有人等着你呢,所以休整好了之后,带着莫玖上山去看看。”老太爷站起身来,拒绝了莫玖的搀扶之后,在离开前再看了吕赤轩一眼。
“无论你之前想到了什么,我都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可能的,现在的你,没有任何可能,无论是那个女孩还是你体内的毒,都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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