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香荷突然想到了自己身旁的瓦罐,她十分清楚那里装着的是什么,虽然不知道恶鬼的口味,跟狗妖是否一样,但同样是吃人的妖魔鬼怪,应该会对罐子里面的“腌菜”感兴趣。
不过,这也宣布了她彻底与那个恶鬼撕破脸面,她不会不清楚“赵鹏”有多宝贝这些床底的瓦罐。就是看到她借故在床边徘徊,也会一动不动地用眼睛盯着她。
天大地大,保命要紧!
她抓起旁边一个小巧的瓦罐,用力拋了出去,不小心弄出了些动静,这很可能被导致那些狗妖发现她,但此刻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能暗地求老天保佑,那些“腌菜”能讨这些狗妖的欢心。
小小的瓦罐在房间里滚动、破裂,从破裂的罐口中,流出了一地汁水,房间里顿时弥漫了一层令人作呕的独特臭味。既有肉的腐味,又有一股酸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其他植物味道,混合起来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这种味道对于人来说,可以引起生理性的呕吐,古香荷与“赵鹏”生活那般久,多少也熟悉了这股味道,所以还能勉强忍受,不至于马上呕吐出来。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墙上的影子,奏效了!
五个狗妖纷纷低下了头,你推我搡地抢夺地上的小罐子装着的东西。看来妖魔鬼怪的口味都差不多,都喜欢这种散发恶臭的玩意。
见自己的想法有用,古香荷把床底近半的大小瓦罐都扔到了窗边,倏地引起了狗妖们的骚乱。它们挤作一团,全部跑向了窗边,对那个源源不断生产美味佳肴的床底不闻不问。
古香荷的目的达到了,那些瓦罐装着的东西,引开了那些狗妖的注意。趁着狗妖为了那些瓦罐大打出手,她爬出了床底,抽空往窗边望了一眼。这一眼,犹如万年。
她看见了那些狗妖的真面目,虽然比人要高大一些,但是干瘪的胸膛,像是嵌入了一块铁板,全身上下的皮肤呈一种病态的灰褐色,皮肤的质感看上去像是褪了毛的牛皮。她手里的柴刀,应该对它们没有多大威胁。
她庆幸自己灵机一动,想到了脱身的方法。不然,正面与这些狗妖对上,她没有赢的可能。
正准备偷偷走出房间,把这些狗妖困在这里,然后趁此逃跑。古香荷突然发现,四周嘈杂的声响戛然而止,就像房间里的空气在瞬间凝固。她老迈的步伐,还未踏出这个房间,
转身一身,那五只狗妖,细长的脸,怀有恶意地用那种急促地哭声,发出尖锐的嘲笑,如同魔音灌耳。她防止在一瞬间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面目可怖的鬼差,狞笑着把她扔进了油锅。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些狗妖竟然识破了她的计策,将计就计反过来给她设了一个圈套,把暗处的她给引了出来。
尽管敌我悬殊,古香荷却没有束手待毙。
她举着柴刀,一往无前冲向那五只狗妖。
她想自己根本不应该出去,那些狗妖找那么久也没有发现自己。床底极有可能是安全的,如果自己一时冲动冲出去……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战胜这种力大无穷的异类?
那把柴刀轻易被为首的狗妖抢了过去,另外四只狗妖则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不是踏在竹楼的地板,而是踏在古香荷的心田,她的心湖怒海狂涛,巨浪将她拍打淹没。她知道自己注定要死在这个房间,这些狗妖是令人绝望的存在,她这个老太婆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些妖怪。
狗妖们好像提前做了约定,它们非常有默契地四个固定住古香荷的手脚,把她按在了地面。手脚传来的巨力,使古香荷变成了一个小鸡崽,而最后一只狗犬则亮出了自己的爪子,那锋利的爪子在月光下亮得吓人。
但古香荷看不见身后发生的事,她的手脚没有办法动弹,但她还有脑袋可以用。她的脖子在拼命地往后转,想要看清那狗妖想对自己做些什么。管不了脖子扭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她用力过大把自己扭伤了也不在乎。
她的付出没有白费,她看到了那只可恶的生物,细心地把爪子在她背后擦了擦。然后往下移动,在她的后腰停住。她感到一把小刀在自己的臀部切割,作为一个山中猎人大半辈子妻子的她,又怎会不知道这些狗妖想做些什么?
这种熟悉的感觉,她在他丈夫处理猎物时,看过成千上百遍。
它们……它们居然想要活生生剥下自己的皮……
古香荷即使心志再坚定,在这一刻也瞬间破功。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多么希望自己闭上自己的双眼,那爪子切割的感觉在习惯了之后,竟如蚊虫叮咬。如果单从痛感来说,还在常人可以忍受的范围。
但挑战着古香荷心理极限的却是,看到那只狗妖完成了肛门的那一刀,慢条斯理地开始剥自己身上的皮。
古香荷开始剧烈地反抗,她拼命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脚,但那些狗妖的力道与她有着天渊之别,她动得再厉害也没有办法抽出自己的手脚,反而平添了自己的痛苦。
所以,她开始转移策略,不奢望可能逃生。只希望能减轻自己的痛苦,亲眼看着自己被剥皮,无异于一场凌迟演出。
古香荷认命了,她想要转头自己的头,不看接下来的血腥一幕,那狗妖已经剥下手掌大小的皮。然而当她的大脑向身体发出命令时,脖子却不听她的指挥,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骨头的阻力,在这种危急时刻,她竟然扭到了自己的脖子。
她悔不当初,不应该拼命转头,不然还能少受一点折磨。但她还有选择,她可以闭上自己眼睛。
耳边听到一些模糊的哭泣声,她知道那些狗妖又讲话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挣开眼睛。
她在脑海里拼命大喊,闭上啊,闭上眼睛啊!!!
她的身体背叛了她的思想,这些狗妖还掌握着法术,她看到了剥皮的狗犬在嘲笑,它好像还有心情在欣赏她临死前的绝望。
皮肉分离的感觉非常明显,臀部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失去皮肤的感觉首先是冷,然后是针扎一样地疼。
古香荷的嗓子已经快喊哑了,没有多少叫喊的力气。
然而这个剥皮仪式还没有结束,那些狗妖配合有素,仿佛将活着的古香荷,当成了一只玩偶。它们卸下了她的关节,掰断了她的手指,一点点地剥开她的皮肤。它们如同专业的医生,在做一声高难度的精密外科手术。
寒冷与疼痛这对双生子,已经缠上古香荷。她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日晷,代表着她生命的剩余时间,随着太阳的移动,逐渐地迈向终结。
过了不知道多久,古香荷感到四肢一松,瞬间失重过后,重重地砸在地上。这次,她感到了超越极限的痛苦,那些微尘、小石子的威力在成百上千倍地放大,她觉得自己碰到地面的部位,像是抹上了盐水,一个无形的火堆在炙烤着她的肉!
那只剥皮的狗妖拿着那张皮,对着皎洁的月亮,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接着,他们开始往这张皮子充血,掏出了一些小瓶装着的不明物质,堵住了人皮气球漏气的地方。然后再把古香荷的衣物,套在这个另类气球的身上,没有经过她这个原主人的同意。
而她这个原主人已经用不着这些衣服,淋漓的鲜血好像给她披了一层血红色的紧身衣。由于关节被全部卸掉,她无法像平常那样站起来,同时感到全身的骨头都碎成了一个个小块。但这只是她的错觉,那些狗妖好像对人体有非常深刻的研究,只是拆卸掉了她全身可以活动的关节。
这些伤会让她感到百倍的痛苦,却不会令她那么容易地死去。她像一只毛毛虫在地上爬行,她只能使用这种姿势移动。
狗妖们看得出她对自己这身皮的留恋,但它们偏不喜欢成人之美。它们与古香荷无异的人形气球,放在了织布机前,就如她生前最常坐的位置。
古香荷无法合上自己的双眼,她感到自己在燃烧,快变成了一团火焰。身体里面是火,身体外面也是一般火辣辣地疼。
她没有办法做出简单如合上自己的眼睛这样的动作,因为她的眼皮已经被狗妖们剥了下来,
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副老腰能使出些力气,血迹在她身后不断延长。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不通过镜子看到自己的容貌。
那五只狗妖已经退到了屋外,但它们没有远离,它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古香荷已经到达了极限,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那些与地面接触的部位,开始落下少许赤红的肉糜,这是没有皮肤保护,肌肉与地面直接摩擦所致。
她走得很慢但依然在走,天枢国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要完整地死去,不然到了地府,她的这副模样,怎敢与丈夫和儿子相认?他们怎能认出自己?!
这个老妪用自己的毅力,生生从“赵鹏”的房间,爬到了织布机前。织布机上是大半织布的布,古香荷快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她想歇一会再往前爬最后一步。她鲜血淋漓的手,抓在素色的麻布上。购买这匹布的布庄可以省却染色的工序了,古香荷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这匹布。
然而她最后还是没能爬到自己的皮那里,眼前一片模糊,那双没有眼皮的眼睛,也不甘地失了神采,屋外等候多时的五双赤红色的眼睛,迫不及待地闯入了竹楼,收获成熟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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