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菀回到房中时,天微亮,她在外间的榻上看见了碧桃,她叫了两声没有答应,也不知道萧淮辰用了什么法子,让碧桃昏睡了过去。
夜里他抱着她,用轻功带着她跑路,本该是很远的路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抄了近路还是怎么走的,竟然很快就到了夏府。
本来到了夏府后墙那里,她以为他应该会送自己进去,没想萧淮辰居然说了句:“你不是很会爬窗吗?自己进去吧。”说着抱胸看她。
知菀只觉得一阵无语,但后墙并不低,这里也没有草垛子一类的可以让她垫脚翻墙,如果选择不翻墙,那就只有墙下面的一个狗洞了......
她的脑子飞快的转着,思索着该怎么应对,爬狗洞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当着这么大一个人面前做这种事,她实在是有些......
她就站着不动想等萧淮辰走了再说,可这个人似乎并不想她好过似的,她不动,他也站着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定要见着她安全抵达一样!
“秦王殿下,更深露重,您该走了。”知菀做了个请的姿势。
可萧淮辰并不动弹,“二小姐,我总该见你入府了才能安心,不然万一又遇见什么黑衣人,别人可见没有我这么好心了。”
知菀气恼不已,说谁好心她也不信萧淮辰会好心啊,两次遇见都险些害她丢了命,现在倒说自己是好心了。
“要不,你求求我,你求我我就带你过去。”萧淮辰突然伸手挑起了知菀的下巴,戏谑地道。这幅样子旁人见了怕是要惊骇死,旁人只见地秦王冷酷无情,却不曾见过他这般如同晏京的纨绔一样,做一副调戏良家小姐的模样。
知菀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但她此时对着那张俊美的脸却并生不起来然后想“怜香惜玉”的心思,只觉得他面目可憎,气人极了!
她别过脸转过身不再理会,他想待着那她就陪他耗着好了,看看是堂堂秦王殿下的时间宝贵还是她一个夏家二小姐的时间宝贵!
却听身后那人一声轻笑,又从身后打横抱起知菀,略过那面墙,直直落到了知菀的云水居。
刚一落地,知菀回头去看时,也只见得一个身影略墙而去。
次日一早,夏府大房就闹腾了起来。说是芳姨娘胎相不稳,一早起来落了红。
夏卿急地忙是请了大夫,大夫来过后说是芳姨娘受了惊吓。
芳姨娘哭着道,昨个梦中梦见了有恶鬼说要来索她腹中孩儿的命!她惊的转醒就落了红。
夏卿从不信鬼神之说,大约文人都是如此,觉得鬼神之说也不过是吓唬得了妇人的说辞。
可无奈夏老夫人看中这胎看中地紧,非说要请个先生来看看府中的风水。夏卿扭不过老夫人,自己心中也看中芳姨娘肚子中的孩子,那将有可能是他传宗接代的香火,他便想请来看看也无妨,便打发人去训风水先生。
芳姨娘哭哭啼啼,“老爷,妾身实在惶恐啊,妾身自从跟了您一向都安守本分,自打生了思儿以后也是多年未有所出,这孩子来的不易,怎么就给恶鬼盯上了。”
“别瞎想了,没有什么恶鬼,你只是怀了身子太紧张了。”夏卿打断她的话,安慰道。
“老爷您不知道啊,”芳姨娘拿帕子拭着泪,“那梦中的鬼怪说我这一胎遭人妒恨已久,不如早早给了他们去。”
“一派胡言!”夏卿喝到,“这腹中是我大房的子嗣,有谁敢妒恨?”
芳姨娘似乎被夏卿的怒喝吓了一跳,不敢再言语。夏卿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重了,稍微放柔了些安慰道:“你也别再胡思乱想了,你说想请先生来拿便依了你,等先生来了你大可放心了。”
芳姨娘也知道不可再多言了,便乖巧地点头,道:“是。”
夏卿满意地点点头,他便是最爱芳姨娘这点知进退。
芳姨娘是他从前便带着的通房丫头,是打舒氏入了门以后才抬了姨娘。舒氏出身将门舒家,文墨不通也便罢了,许是自小长在边关,连着那性子也是有些粗俗不堪,不比这晏京中的贵女门温婉贤淑,也不喜欢琴棋书画,反倒是喜欢舞刀弄枪,别的女儿家莫说舞刀弄枪,就算是骑马也是不敢的,可她却敢骑着马在晏京中的街上乱窜。
他不喜欢舒氏,舒氏是夏老夫人给他选的,虽说舒氏与他成婚后也算懂礼仪,对待夏老夫人也是恭敬孝顺,就在他觉得舒氏似乎没有那么差时,忽然有天他看见舒氏在院子里舞剑,居然将一块黄梨木的屏风一剑劈成了两半!
惊骇之下他大感愤怒,只觉得这个妻子实在粗鄙,上不得台面。于是一对比,温柔小意的芳姨娘就更得他的宠爱了。
芳姨娘会弹琴也会在他吟诗的时候一副崇拜至极的模样。他吹箫时芳姨娘就给他伴奏,过得好不逍遥快活。他心里面就觉得娶妻就应当娶这样子的,而不是一个粗俗的只会动刀动枪的女子。
他想休妻,可老夫人不肯,说是只要他与舒氏有了孩子,他爱怎么闹她也不插手了。于是,他就和舒氏有了第一个孩子,他甚至给她取单名一个“柔”字,就是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和她的母亲一样,希望她有个柔婉的性子。
他也成功盼到了,夏柔听话懂事,柔婉可爱,是他心目中的样子。后来知菀也出生了,可知菀的出生似乎要了那个彪悍的女人半条命,生知菀时并不容易,生了三天两夜才生下来。
他还记得知菀刚刚出生的时候小脸发紫,似乎很快就会夭折了一样,而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般脆弱的舒氏,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安静的就好像已经死去了一样,没有了平日里的彪悍和生气。
他也不知道,平日里身子骨那么强健的一个人儿竟然会在那么短的日子里衰败下去。
虽然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可舒氏却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用了许多许多的药吊着,她住的院子里时常也是阵阵药香。
可后来夏思思出生了,他宠爱芳姨娘,连带着她生的夏思思他也比舒氏给她生的两个嫡女还要宠爱。
芳姨娘产后大夫说要静养,他心疼极了,也完全不顾尚在病中的舒氏将夏思思给舒氏养着。
他爱惜芳姨娘,却没有想过舒氏也曾为他生儿育女闯鬼门关,也为曾想过舒氏的身子怕是要比芳姨娘还虚弱,就这么以“嫡母的义务”束缚住了舒氏。
他不知,他爱护芳姨娘,舒氏同样爱他,凡是他的儿女,她便想着好好待着不亏待半分,凡是知菀有的,夏思思也有。
可还是没有熬住,舒氏这幅身子早就已经耗尽了气血,败了内里了,又怎么能挨住这样的操劳。所以她死了,死在了知菀五岁的时候。夏卿再见她时,她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和当初那个看见他便会脸红,笑容娇憨的姑娘判若两人。
夏卿思绪飘地有些远。那张脸其实现在也在他的记忆开始模糊了起来。
芳姨娘将夏卿似乎在想什么出神,摇了摇他的手臂:“老爷?”
夏卿回过神来,拍了拍芳姨娘的手道:“你好生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嗯,老爷公务繁忙,还是公事重要,我这里不打紧的,我会好好护住腹中的孩儿的。”芳姨娘温柔地一笑。
夏卿又安抚了芳姨娘几句便离开了芳姨娘的院子里。
只是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脸上带着隐隐的愁容。
而屋中的芳姨娘早就卸下了她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嘴角擒着诡计多端的笑,只慢慢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只盼你投生成一个男儿身,好助娘亲坐上正室的位置才好。”
云水居内,碧桃匆匆地跑了进来。附在知菀的耳朵边上说:“小姐,你要奴婢查的那个人奴婢查到了。”
“噢?说来听听。”知菀放下手中的书。
“奴婢买通了外院一个小厮,让他给我寻了些乞儿,奴婢给他们一人十个铜板,那些小孩里面就去打听了,说是那人曾在福来客栈住下,没想到盘缠给人偷了,付不起银钱,被那客栈老板打发了出来。去了周边的破庙里暂住又被那的乞丐给打了一顿。”碧桃道。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知菀问到。
“听那些乞儿说,在城中的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里曾见过那人,也不知道现在可还在。”碧桃回答道。
知菀听后心下了然,又从旁边的匣子里拿出了一袋银两,“去找到那个人,说我要买他的玉佩。”
“玉佩?”碧桃疑惑了,小姐要买那个人的玉佩做?那个人的样子一看身上就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小姐买一个男子的玉佩做什么?
碧桃也觉得奇怪,她一直都和小姐在一起,也不知从何得知了那个人,原本她以为小姐只是说着玩的不会有那么一号人,没想到还真叫她打听到了。这会儿小姐又要买人家的贴身玉佩......
虽然心中疑惑,可碧桃不会反驳知菀,小姐说什么她就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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