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了,我找摄影师跟着你,她只说要你去,也没说一定要你拍,你到时候就随便提提意见,跟着走就行了,唉,你说你怎么惹上这么个大小姐呢!”
阿兵说完又叹了口气,好像在嫌自家孩子不争气打不赢隔壁壮小伙一样,“唉!!!”
“那,也行吧!”
但我之前真的不认识苏西啊!
我当然不认识。
苏西是在我毕业后,才出现在我和添度之间的,15岁的我,连敏敏这个劫都还没渡过,谈什么苏西。
苏西真的是个典型的公主病患者。
错。
外表清纯的重度公主病表里不一患者。
接下里的一周,这位公主无时不刻不在向我展示她家庭的优越,自身的优越,还频繁的在我面前call添度,一旦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定各种向我秀恩爱,我……恨不得让唾沫星子淹死她。
我微笑着让设计师将摄像机抬高,故意去拍她的缺陷,“小军,抬高一点呢,这样拍出来更上镜啊!”
小军疑惑的看着我,“啊姐,那样不是……啊~”
等我使劲掐他的手腕,小军才默默的闭上嘴,按我的要求去拍。
我接着凑近他,“给我往丑死里拍,下手要多重就有多重。”
小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在我这个好大姐平时对他不薄,加之主编也偏爱我,也就照我说的去做了。
“行,小军你拍着,我去上个洗手间。”
我笑着逃出了那个随时可能把我气坏的氛围,又暗自为自己的小聪明叫绝。
我穿过走廊去找洗手间,迎面有清洁工师傅和我擦肩而过。
“等等!”
我叫住刚刚和我擦肩而过的清洁工。
他推着清洁车,带着帽子口罩,我自然无法一眼认出他是谁,但我认识他口袋上方的吊坠。
那是添度亲手给我做的,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后来我出轨了?
难怪亚东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个人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是吓到了,“你……你”
我随即恢复气势。
万一我猜错了呢?
“我什么我,我的吊坠怎么会在你这里?”
男人将那个吊坠小心的取下来,掏出纸巾又擦拭了一番,才肯递给我,“这是你的,你帮我,然后不小心掉的,我一直挂着,等你,现在它等到你了。”
男人说着,开心得笑了笑。
我接过来,顺手挂在自己的背包上,要去找洗手间,“那谢谢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但你还给我我还是很开心,这是我名片,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我翻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
主要是,我可能认识他,但现在这个我真的不认识他,我想知道更多关于现在这个我的事情,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在他这里,那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当我背着那个挂了吊坠的包,回到现场继续看小军拍摄,添度也在,他明显有吃惊的表情,但很快恢复原状,没有表情。
为什么要惊讶呢?
我想,应该是没想到我保存了这么多年吧!
拍摄苏西的最后一天,添度收到县中的同学会邀请函,是一次大校庆,庆祝县中百年华诞,邀请的都是县中的知名校友。
添度和苏西当然会去,到时候郎才女貌,何等风光,所以苏西指明,一定要加拍县中晚宴,主编也觉得是个大新闻,就由着苏西的理,没有说什么。
倒霉的还是我呗!
他们郎才女貌,那我是什么?
灰姑娘的后妈?
容嬷嬷?
那也是15岁的我,第一次在十年后见到P7和小唯。
小军挤在前面拍苏西和添度,我一个人坐在后面听一群县中在读志愿者在旁边议论。
“听说咱们学校16届的传奇学姐了吗?就P7学姐和小唯学姐,听说两人当时早恋还被抓包,视频都流出来,还上了新闻。”
一个面庞清秀的男孩子正色道:“他们说当时县中的教育理念一度被公众质疑,教育部也下令彻查整改。”
“别说,还真难到了,当时两位学姐都是学霸榜的常客,蕾丝边也毫不影响学习。”
“那后来呢,后来呢?”
一个看起来更小一点的女孩子追问道,大概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听说过,所以十分好奇吧!
“后来,同年级一个小太妹逞能呗,说什么要代替大家去收拾他们俩,你们猜怎么样?”
“怎么样?”
我凑近一群小孩子身边,完全忘了自己如今是25岁的面庞,几个学生愣了愣,大概觉得好笑,但也继续说下去了。
“小太妹叫了一群打手,就拿一块名牌表做抵押,那些人到了叫她先拿钱,要加价,不了了之就散了,人也没打成,倒是小太妹,觉得丢了脸,转学走了。”
“但我听说好像是打了一个人。”
一个年长一点的女孩子加入进来,“是打了,不过不是P7和小唯学姐们,是17届的一个学姐,就摄影师拍的那个。”
她说着,指了指台上的苏西,“听说后来的那一个人,狠狠地压在她身上揍她,完全不把她当女孩子,多大的仇啊!”
“是认错了吗?”我追问道。
“哪里,听一些人说是那个混混刚好认识那个学姐,故意打的,打完就跑了,警方没找到,学姐家里人也没有再追究什么。”
“好像是家里有钱,什么事都传不到我们这里的,提前就截断了。”一个女孩子感叹道。
打苏西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打她?
我和添度到底为什么分的手?
为什么添度会和这个叫苏西的女孩子在一起?
我回到家的时候还在想这些问题,洗完澡坐下来,电话突然响起来。
“喂~”
“我是那个还吊坠的,我想有些事情,我觉得要告诉你,我们可以见见吗?”
见什么见,大晚上的,我就不怕你是个变态吗?
我虽然这样想,但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好,梧桐路的咖啡馆,等会见。”
我率先挑选了一个在深夜人流量依然很大的地方,就算喊救命也有更多的人听见,不是吗?
于是,我再次见到肖扬森,他坐在我的对面,开始讲他的故事。
从认识苏西,到为了救妹妹肖小的命,被迫被藏起来。
“我今天无意中听见苏西和她那个男朋友在争吵,我听见他们在提你身上吊坠的事情,就留了个心眼,多听了听。”
“我当初一冲动打了苏西,但那个男人好像不知道我为什么打她……”
“等等,你说你打了苏西?”
我回想起白天那些孩子们的话。
是面前这个男人打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她欠你钱?”我疑问。
“不是!”男人有些落寞。
我很早就认识苏西,在苏西认识现在这个男人之前,甚至于更早。
我小的时候就认识苏西。
那时候,他们家还没有现在这样阔绰。
在砚塘那个小村子里,我们是邻居。
后来村村通落实,村里通了公路,我们那个村子开始有很多背包客,他们驾着车一群又一群往村子里跑,因为村子是抗战遗址,有一座狮子山,是当年的狙击塔。
狮子山上没有狮子,之所以这样叫,是因为山顶的巨大岩石堆垒起来,加之一棵大梧桐树在岩石堆里,从西北方看,恰是一只雄狮在风中屹立,尾巴招摇。
苏西家因为修公路的原因,政府赔那些地,给了一大笔钱,恰巧又看上了旅游里的商机,拿着本钱一下子就赚了,成倍成倍的赚,不多久就搬离了村子。
我妹妹肖小,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
小的时候,苏西家里并不景气,甚至还没我们家拿得出手,妹妹有好吃的就会经常偷偷拿去给苏西,她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那时候,苏西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会撒娇的跟我说:“肖哥哥,以后长大了,哥哥也一直陪着我好吗?”
妹妹就会在一旁跳起来,拍着手说:“好呀,哥哥,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
肖扬森想起这些往事,不自觉的笑了笑。
这种笑,是满脸泥泞的孩子得到一个一直想要的玩具,要先去洗干净自己,然后才拿到手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它太珍贵了,珍贵到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去触碰。
就像童年时,我一直想吃街上叫卖的冰糖葫芦,老爷爷和蔼可亲的取下来递给我,让我小心黏牙,我抱着冰糖葫芦啃,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将来一定要买上满满一屋子。
后来,我去洛杉矶出差,逛唐人街,我买下街犯手里所有的冰糖葫芦,跑回酒店后,一串又一串的撕开,品尝,然后扔到一边,它都不是那个味道。
在上海吃到的冰糖葫芦,也同样不是那个味道。
那种味道,是经过美好的记忆加工过,快乐投料到当时的味蕾,才生成记忆中那样难忘的味道。
我在懂了这些以后,再也不想去吃冰糖葫芦。
肖扬森也一样,平凡且艰苦的日子里,再也找不到最初的那份感动。
苏西去了大城市,过上了富二代的生活,皮肤开始变白,口音逐渐消失,结交的朋友也是各种上档次的先生小姐。
这个灰姑娘打通了阶级的厚天花板,走在他们中间,不肯落后一步,家族企业也越来越壮大,支撑着她的骄傲和虚荣。
肖小再遇见这个童年好姐妹的时候,是在一家餐厅。
家境算起来并不优越的肖家兄妹,也遭家境困难,这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只有自己出来赚点钱。
当她拿着菜单给面前一群穿得光鲜亮丽的年轻人,突然看到了好久不见的苏西,一直都知道苏西家搬走了,却不知晓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那一家人好像要彻底跟那个小山村隔离一样,什么消息都没有留下。
你听说过何首乌吗?
肖小是山野里的何首乌,在城市里缺乏,在山野里泛滥,山民习以为常,城里的又一知半解。
她在尽力的活着,一根筋脉一根筋脉的生长,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肆掠。
当这根珍贵的何首乌笑容灿烂的问面前的向日葵,“苏西,你是苏西吗?”
向日葵却挤不出一个笑容,而是整张脸黑下去。
她不向着阳光了,年少的肖小想。
她甚至于看出了苏西的嫌弃,还善良的陪她演戏。
她暗地里悄悄塞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她总以为苏西还是当初的那个苏西,只是不同人有不同人的生活。
苏西现在,和自己,是不同的人而已。
当苏西打出相遇后的第一个电话的时候,肖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来的不是解释,不是“和好如初”,而是一场天灾人祸。
肖小满怀期待的跑到苏西约定的地方,她就知道,苏西还是那个苏西,城里的风尘洗刷不去她的质朴。
但肖小错了,苏西不要做那个苏西。
一个看不惯苏西作风的心机婊,透过那天的蛛丝马迹要挖出她生来就是个农村人的事实。
苏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言不惭的吹嘘自己的家室,她不要被众人晾起来审判,她就是生来骄傲的公主。
虚荣这件事,一步错,步步错。
那些因一步际遇彻底改变人生的人,做梦都想脱离最初的模样。
年少谎言的满足感,让苏西觉得自己被围着转,那是十几年来自己渴求的感觉,上瘾。
但这种瘾最终会掏空躯体,掏空灵魂,当苏西发现自己说一句话需要十句话圆回来,当旧生活一点点的事实开始侵略过来,苏西慌了。
她想用钱去摆平一切,自从逃离那个山村,她切实的感受到钱的乐趣,比自己大一轮的服务员会跪在地上为自己试穿最新季的亮皮鞋,只要看见自己一身的家当,商场的售货员会追着自己不厌其烦的一款又一款介绍。
服务业是最势利的地方,只要有钱,白眼瞬间变为眯眯的笑眼。
“你们给她钱,让她守住,我不是山里的人,让她不要再想着和我相认。”
苏西面无表情的跟面前几个男人讲。
“那她不要呢,弄死吗?”其中一个男人问。
“随便你。”
苏西想的是,怎么会有人给钱还闭不了嘴呢?
她低估了肖小,可以说,她低估了所有人。
那群男人分走了那一大笔钱,出主意的男人怕事情暴露,将肖小打成了重伤。
他扯着一个无耻的笑容,要去了面前这个女孩子最纯真的东西,然后逃窜。
苏西以为摆平了一切,她想,你看,钱真的可以熨平一切。
肖扬森接到医院的电话后,不管身后领导的咆哮,发了命似得去找妹妹。
可等待他的是什么呢?
重症室外绝望的等待,像一生那么长。
警察查出最后一个电话是苏西打来的,又能怎样呢?
对方的律师代替当事人甩了一份无责书,将肖扬森的整颗心都冻住了,那样的寒冷,九月的秋老虎也没办法开解。
妹妹救命要钱,他只有拼命工作赚钱,何况这城市那么大,自己毫无本事,连找该算账的人都找不到。
苏西知道了,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便逃得远远的。
她可以开始新生活,忘掉所有人。
就这样,苏西去了县中。
她一见到添度,就发誓要开始一段恋情,她要用爱情的滋润去抚平心里的恐惧,自然,她也是固执的觉得没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肖扬森一个人照顾着妹妹,两年后也来到了这里。
因为亲戚答应帮自己照顾妹妹,自己得以分出更多的时间去挣钱,为后续的医药费和之前的债务。
所以当这个铁血汉子在人群中看见将妹妹伤成那样的苏西,肖扬森想也没想,他要她一一偿还。
但听到苏西无意的一声“肖哥哥”,他心软了,发了疯似得逃走了。
之后的两天,肖扬森并没有等来警察,等来的倒是当初那个送来无责书的律师,他摊开怀里的文件,开始讲条件。
大致四个字,花钱了事。
妹妹断断续续的治疗仍旧需要花钱,自己的债主也在一步步紧逼,对啊,这个时候,钱真的可以摆平一切。
肖扬森无奈,流血都不流泪的男子汉,在签字的时候竟然抑制不住的抽泣,当然,并不是因为和苏西家公司签订长期劳务合同。
拿钱出力,正常不过,只是,如果妹妹知道,她恐怕连活着都失去兴趣。
我看看面前这个男人,黝黑,无神,我有说不出的情绪。
我说过,苏西是向日葵,很灿烂的出现自添度面前,可添度清楚这棵向日葵的过去吗?
还是因为清楚,所以怜悯。
肖扬森遇见苏西的那天,添度也在场,他身上挂着我的吊坠,那添度是误会我和肖扬森的关系了吗?
对,所以他是吃醋,是报复,找个女孩子气我,但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还是陪在苏西身边呢?
我之所以那么肯定添度就是因为这件事和我分得手,是因为,不久后就是高考,后来的事情我已经听主编谈过了,所以一定不会错。
我觉得正要清理出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突然卡住了,为什么添度甘愿一直呆在苏西身边?
难道,真的是因为爱?
这是我最不愿意想到的结果。
我迫切的想要去问问添度,为什么抛弃我?
我一头雾水。
我想我去问添度一个问题,就清楚了,“我们为什么会分手?”
添度走出公司门正要开车,被我的突然窜出来吓了一跳。
等冷静下来,他看看我,拍拍车门,示意我上去。
我真不知道我这脑子里想的什么,我坐上去后满脸“这么刺激!!!”
我坐在本来是自己男友的却又是别人男友的车上,我这算小三吗?
啊哈哈,我为什么会想笑???
算了,她都25岁了,沉稳一点。
我想了想这具躯体的真实年龄,忍住了。
我的少年啊,你看你过了十年还真是变成了我更喜欢的样子,潜力股潜力股,我这样想。
添度突然开口,“你的吊坠什么时候找到的?”
“这个吗?”
我伸手指了指背包,但立马意识到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
“哦……那天拍苏西,在他们公司遇到一个清洁工,就给我了,说是我掉的……”
“掉的?”
添度疑问完又接着说,“不是你给别人的?”
“我为什么会给别人?反正他说是我掉的,我也不记得是不是,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
亚东好像突然想起茜茜说我失忆的事,“我忘记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那算了,我送你回去,你要去那里?”
我说了电视台的位置,但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
“唉~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我专门过来问,你都不肯讲一讲吗?”
“没什么好问的,我甩的你!”
“我可以现在下车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待着的必要吗?
我扪心自问。
“不行!”
“那你喜欢那个苏西吗?”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电视台门口,我慢悠悠的推开车门,生气一般使劲关上车门。
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添度在说“不喜欢”,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早早的跑远了。
是不喜欢吗?
我坐在电视台大门前的梯子上,开始使劲串联起这里所有发生的事和我知道的一切。
周围早晨上班的人匆匆而过,一些人路过会打招呼,我痴痴的举个手回应,他们也就识趣的走了。
添度不知道肖扬森为什么殴打苏西,他好奇我的吊坠去向,那么他是在乎我的!
第二天,主编将苏西那期的素材交给我让我收尾,我的目光被那一行字紧紧锁住,“七年,一句负责,爱情不过如此不堪。”
苏西在回答主持人关于爱情的问题,她觉得不堪。
添度对她不好吗?
负什么责?
我试着拨通自己从前记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竟然真的拨通了。
十年了,不换号的吗?我不免心中疑问。
“喂,那个那个,那个……”
“林子又?”
“啊,你怎么知道?哦,可能我也没换号。”
我这样想着,竟然说了出去。
电话那头明显冷静了一下,“什么事?”
“我啊,啊哈哈,我就试试~”
“那我挂了!”
“不不不,别,我想见你。”我差不多是吼出来的。
“好。”
“那就现在。”
我说了一个咖啡馆的地址,火速将主编送来的素材递给了阿兵,就跑了。
我真的想见你,你知不知道突然间看到你跟其他女生在一块,我整颗心都碎了,如果回得去,我一定天天赖着你,怎么也不会放手。
这城市里,车来车往,人人都有目的,年轻人赶着上班,中年妇女送孩子去上学,老人要去附近的菜场买清晨的新鲜蔬菜,绿灯一亮,所有带有目的的人飞奔着去完成他们的目的。
太阳要炙烤大地,人们就学会撑伞。
我要去见你,即使要跨越不可避免的人潮。
我想见到你,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更想。
我坐在咖啡馆里擦汗,我昨晚为此彻夜难眠的那个男人就向我迎面走来,阳光透过他,我看见他变成年少时一样,对我温暖的笑,那种笑融化了所有的时光,融化了我的忧虑和难受。
一点点风从这里刮过去,卷挟着好闻的薄荷味,又刮回来,我突然想起不知是哪个诗人的感叹,“我思慕你啊,南先生!”
“我不记得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还是很爱你,我睡着,醒来想的都是你,我不能接受你身边站着的是其他人,你告诉我,为什么放开我,好吗添度?”
还没等添度坐下来,我就赶紧起身抓着他的西装袖子问。
添度坐下来,也不挣开我,倒是我自己,意识到失态后才赶紧抽出手臂,缩了回来,看着他,“我做了什么,或者你觉得我背叛了你?”
那天的聊天无果,添度除了安慰就是逃避,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最后给我解答的不是添度,而是那个叫苏西的女孩子。
我接过电话后赶去找苏西,那个女孩穿着鲜黄的婚纱站在我面前,闪闪发光,真的美丽。
她背对着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的去调整自己的头纱,苦笑了一声,“我以为我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只要够久,他一定会在意我……可是,我错了,这样一个人,如果立马忘记了你投入我身边,我反倒会看不起他,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不是那个样子,我真的好希望他不是我希冀的那样,他坏一点点就好了,坏一点点,他就不会记得你……”
她瞪得我发慌,“十年,十年啊,在外人眼中那么正经严肃的添度,喝醉了却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着喊你的名字,问自己为什么护不周全,他对我,真的仅仅是当初的‘负个责’,我又有什么理由怪他呢?”
苏西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苏西说着,抹干眼泪,从一旁拿出手机,拨通了不知道是谁的号码,“南添度,你混蛋!”
骂完她停了停,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你过来吧,我有事情说,林小姐也在。”
骄傲的公主是不会认输的,即便是认输,嘴也是硬的。
苏西给了我解答,那个让添度为此负责的误会,也让添度满眼怒气。
她这一骗,整整十年,荒唐了多少人的生命。
苏西的新闻在几天后铺天盖地的涌来,金童玉女被打破,自己也因几年前的一个事故自了首,人们捧起来的一尊“新秀”,被重重的摔到地上,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子,警察带走她的时候,她始终昂着头,不卑不亢。
她家那位著名的律师还想为此补救些什么,但苏西一口咬定所有事情,不给自己翻身的机会,无果,律师只有败下阵来。
苏西自首后不久,肖扬森又找到了了我。
那天,电视台正忙得不可开交,小助理说有人找,让来的人先回去,以后再约,结果,这个傻孩子就一直在外面等我,直到天色已深,我走出门看到正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他。
“我听他们说你忙,我就不好意思去叨扰你。”肖扬森站在门口,笑着对我说。
他最近应该过得还不错,身体看起来比以前圆润了一点,只是,岁月的痕迹永远在他的面庞上刻下了,不论他的表情和态度看起来多么淳朴真实,那份沧桑就是刻到了骨子里,没有办法消磨掉。在他的眼睛里,是这10年本不该有的成熟。
“你辛苦了,这10年......”林子又看着肖扬森,原本乐观开朗的她,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我们去咖啡馆坐坐吧?”
林子又看着他被冻得红通通的手,有些自责。
又是一个冬天,林子又没有往常的隐患,15岁的她,最喜欢的就是雪,从前看不到,可是现在上海总是下雪,别提多美了。
咖啡馆里的暖气,让推门进来的人一身的寒气都除了个干净,暖和多了。
林子又给自己要了一杯美式,贴心的帮对方点了一杯热茶。
说起美式,还是一个误会,在电视台上班,一到冬天,小助理就会时常给自己准备美式,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谢谢你。”肖扬森捧着热茶暖手。
“不用,一杯热茶而已。”
“不是,我说谢谢你刚才说的话。”
“我刚才说的话?我刚才没说什么吧?”林子又根本不觉得那句简单的话,需要拿到表面来感谢。
“不是,你不懂,那对我......意义挺不同的。”肖扬森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哦,好。”林子又只好认同,“对了,你找我?”
肖扬森点了一个头。
“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来谢谢你,妹妹的病好多了,我打算拿那笔钱开一个小铺子,就在这里安家,好好的照顾妹妹。”
“挺好的呀,你有打算就行。”
“嗯,还有,我妹妹让我谢谢你,她让我带了东西给你。”
“啊?”
说着,肖扬森在自己上衣口袋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只用线绳编织的小熊吊坠,“妹妹喜欢做这些玩意儿,就想着给你做了一个,希望你会喜欢,她现在还没办法下床,也不能跟我过来。”肖扬森说着又摸了摸头,十分憨厚。
“不用的,东西我很喜欢,这几天电视台比较忙,等我有空了就去看她,你真的不用觉得是我帮了你们,其实,如果不是苏西自己自首,我也做不了什么,真的。”
林子又不想让肖扬森觉得有种欠自己的感觉,很多事情,也本来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其实,苏西心里,应该也有愧疚,他对添度放手,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份持久的内疚吧。
“那你还恨她吗?”林子又突然问。
肖扬森愣了一下,缓缓的摇了个头。
“我从来没有真正恨她。”肖扬森的话从牙尖蹦出来,仿佛十分不忍心将这个事实讲出来。
林子又不知道说什么,为他感到难过。
“她判了几年?”
“新闻里说是情节较严重,6年。”
“我不敢看新闻。”
“都过去了,会好的,相信我。”
林子又不知道自己的理智是出于15岁自己的心智,还是这具身体的潜意识,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其实很佩服自己。
“什么时候会忙完,我请你来我的铺子做开业嘉宾。”
“这几天上面空降来了一位高管,还没来就已经烧起了火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你放心,你到时候告诉我一个时间,我一定过去,辞职也会过去。”林子又笑了笑,其实现在这个身份根本就不差钱,一直还在工作,只不过是因为何灿,也为了自己的新鲜感。
“好。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吧,我家很近,走几步就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没事,那我就顺便走几步,你毕竟是女孩子,好歹我以前也是做打手的。”
“那也行,谢谢你。”
“没事。”
说着,两人走出了梧桐路的咖啡馆。
天空飘着大雪,在灯光下璀璨夺目,见到阳光是重生,林子又如今觉得,见到大雪,也是重生,新生活开始了,连细枝末节的矛盾也解决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两个人就这样,一深一浅,迎着风雪,消失在了深夜里。
“据前线报道,这次百年难遇的雪灾,造成了大量的物资损失,根据有关部门统计,一共......”
电视里放着新闻,林子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坐到沙发上,何灿和阿兵在厨房里忙碌,她一个人游手好闲,插也插不进去,干脆跑到这边享受现成的。
阿兵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这次雪灾可不简单。”
“可不是嘛,没有雪灾,哪来的假期,快被那个什么人搞得虚脱了前几天。”林子又的声音本来有些懒洋洋,说道那个人却突然来了兴致,“对了,老何,那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么折腾也没人敢反抗?”林子又冲着何灿喊。
里边的何灿,说话跟平时那个严肃的老大不太一样,“我也还不知道呢,就是因为这次苏西的危机,上面对我有些意见。”
“你说这苏西也是,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大家都什么都做好了,一发出去,就真香,可真行。”阿兵的语气有些不满。
“看上头安排吧,我刚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做的?”何灿接话。
“噢。”林子又在这边闷哼答应了一声。
还说大雪过后,就是新生活,这下,变成炼狱了。可还行?
林子又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准备开饭,一个物件被她拿在手里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添度现在在干嘛,自己也没去打扰他。
这次的舆论冲击,对他的打击也蛮大的,人们都以为他们是彼此互相包庇,谁都不觉得他是一个受害者。对于林子又来说,这时候,也没有去找他的必要,爱的人都进监狱了,这时候去烦他,再温柔的人也会让你进ICU的吧。
林子又不敢多想,看到阿兵已经端了饭菜出来,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和桌子上的其他东西都一起收了起来。
什么都可以纠结,唯美食不可。
七情六欲,唯食欲最凶残。
上海的风雪持续了整整一个礼拜,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被困在家中,吃了一个礼拜的泡面,子又还好,主编和阿兵一直待在这边,活得还算有滋有味。
这之间,添度打过一个电话,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电话接通了,子又说了一句话,他却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挂了电话。
现在,她刚刚将他前女友送进了监狱,不太好意思主动找他,所以也没有回电话。
剩下的所有日子,要不就和阿兵主编唠唠嗑,要不就想象一下上面要来的那位高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林子又想了无数种模样,但唯独没想到,那位传说中的高管,竟然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年龄比自己还小。
周一上班,得到消息,那位空降的高管,今天就会来电视台打点上班,电视台上上下下不免都挂上了紧张的面纱,个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新来的高管没有何灿的职位高,在这个电视台里,何灿还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只是实权被削去了那么一点而已。
早上会议开始之前,办公室都是一片的八卦味道。
“知道吗?听说那个铭名森此次是自己带资本进来,还不少,几个股东都有点让着她的意思,看来她背景不简单啊!”
“是啊,听说这次主编的实权都被她夺去了,明里咱们主编还是老大,但是要做什么事,不还都得过问她的意见?”
“对啊,你说怎么就刚巧赶上苏西这件事呢,真是倒霉......”
......
“咳咳~”
就在所有人热火朝天的八卦的时候,何灿从外面走了进来,提前终止了大家的讨论。
但还是有些好事的女同事,见到主编进来了,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问起自己的老大来,“主编,你这次没事吧?”
何灿很随和,“没什么事,开始早会吧。”
何灿这个人,虽然工作上十分的严厉,但是人总归是温柔的,大家跟她久了,都会觉得她是一个不错的领导人,除非那些不清楚的实习生,还没待满一个月,可能就被何灿的严厉给吓跑了,根本没机会体会她的厚道。
何灿现在本来这家电视台的主事人,但是大家都是主编主编的叫,是因为有一些很早就跟随何灿的死忠以前叫习惯了,后来也就干脆不改口了,其他人被影响,所以也都跟着叫了,其实现在的何灿,已经不做主编的那份工作了,大多数都是一些审核,管理的工作。
所以现在的她,基本不会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了,不会逮着人就训斥。
年龄上去了,性格也就开始变得平和看了不少,或许,这是每个中年女人都会面临的变化吧。
从尖酸刻薄,慢慢的与世无争,所以,你要珍惜身边还肯多说话的人,也许,过不了几年,他们就不想,懒得说话了。
林子又以前也是一个爱说话的人,那时候的她很激进,很活跃,但当所有人都开始介意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开始变得敏感自卑。
现在书店里,卖很多类似于《情商课》、《如何做一个会说话的人》......的书籍,其实很可笑。
当初,你会吵闹,会说话,但是世界教你缄默不语,好的,你学会了,可是再也没有人教你开口说话,说好听、漂亮的话。
那些不会说话的人,其实都是被这个世界逼迫的成为那样的人的。
但是现在的林子又,完全不用担心这种问题,就算之前的林子又如何感时伤怀,15岁的她,绝对没有那种体质。
15岁的她,是一个看见新鲜事物会跳起来跟人家解释的女孩子,她单纯,善良,活泼开朗,几乎是每一个青春期少女都会有的模样。
所以,当全世界都开始因为空降高管小心翼翼的时候,她还是平时的样子,丝毫不畏惧什么。
不是因为靠着何灿这棵大树,而是自己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单纯觉得,领导又不是皇帝,一个不开心就赐给你鹤顶红。
之前的忙碌,她也完全可以理解。
电视台紧张的氛围持续了一个上午,就在这时,一个女同事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办公室,她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来了,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开始慢慢变得响亮,越来越近。
林子又低着头,计算着她会在什么时候走到这间办公室的门口,直到那声音停下来,林子又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这就是传说中的铭名森。
话说,这个狠角色,15岁就考取了国外知名的大学,那所大学号称每年在全世界的招生名额只有100个,铭名森就是那个ONE PERCENT。她上学的时候,也是学霸体质,随随便便的学,就拿到了那所大学的最高荣誉奖,早早的完成了学业,就开始了自己的拼搏之路。说起来,她到电视台,老当一个小小的高管,还是有点屈才了,她大可以自己开一个电视台。
这之前,因为她要空降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业界至此对电视台的关注也就多了起来,几个股东更是将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更别说,她自己也出了钱。
何灿做电视台,但是是找的投资,自己只是管理而已,所以说起来,她的地位虽然高,但是关乎电视台的重大事情她也没有决定的权利,猎聘既然把她挖来了,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本事。
何况,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若她真的能把电视台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帮自己省事儿。
林子又看着她,挪不开眼,这位年轻有为的高管,不禁简历漂亮,连姿态也丝毫不逊色,要是出道做个明星,说不定也能一炮而红。
这种人,几乎绝种。
铭名森站在门口,裸色高跟鞋,正装裙,短发,干练十足,比大家期待的样子还要好。
确实,正如大家谣传的一样,铭名森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一个光鲜亮丽,别人家孩子的标配榜样,她这一生中,只在一件事情上栽过,那之前,她还不是一个心思沉重的人。
7年前,南添度从县中毕业以后,选择了学设计,那时候,苏西提议说去国外留学,南添度觉得这片天地确实很让人难以释怀,因此,1年以后,他也就去了英国,苏西因为名额的原因,没能和南添度去同一所大学进修,而是选择了离添度很近的另一所的大学,二人相隔也不算远。
南添度是冰冷体质,至少,在失去林子又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没皮没脸,也不爱笑了,更多的时候,他连苏西也不联系,只是一个人埋头在学习里,借助大脑的极度消耗,来忘却一些东西。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得不救助外力来消除情感所带来的刺痛,就好像从前的林子又,需要依靠美式来缓解冬日固定的头痛,你要说是体质的问题的话,依旧用着25岁身体的林子又,却又没有任何故障可言。
英大每年都有一项最高荣誉奖的评比,要拿到这个奖,不仅要依靠学生近乎完美的分数,还要求学生各方面的齐力发展。而且,这里所说的完美的分数,不仅仅是完成课业规划,而是在各项科研上都有杰出的贡献。
学校会在校外设立一个项目,由几位相互竞争的学生来完成,这之间,所有的细节,都会悉数报告给点评的评审们,而这个项目,也最终会立项给世界来学习,通过以往的成功案例,英大几乎就是这样在强者如林的名校里站立起来的。所以,每年的这个项目,都是英大的重中之重。它甚至关系到一所名校的发展。
但是,向来,英大的前辈都能出色的完成学校的这个任务,最优秀的那个也因此能得到最高荣誉奖。
正因为如此严苛,所以即便是能被选为参赛者,就已经是一种荣誉了。
南添度进入这个体系的时候,才20岁,相比于自己的学姐学长来说,他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但那年得到参赛资格的,还有一位闪闪发光般存在的人物。
和这些埋头苦干的学生不一样,那个小女孩天真浪漫,几乎看起来根本不属于这个体系,那个时候,铭名森才刚满18岁。
这一来,第二天的新闻报纸就被这样一个小女孩独占,英大的立项,是多么荣耀闪光的一个存在,而她铭名森,几乎就是一个天才的代名词,还有她身上那不属于这个氛围的天真,也是相当的吸引人。
当人们在和谐之中找到零星半点矛盾点的时候,往往都会惊呼。
2018年,英大的立项主题是AI。
一个学校资本注册的公司,SECRET正式成立,学校委派的6名参赛者开始以不同身份接管公司的内务,总的规则就是“能者多劳”,当然,做多少,成效如何,都有人在暗地里打分。
就像是一个游戏置景,完成基本的搬砖,然后升级,等SECRET这座大厦彻底在这个世界上落成,你就是终极大BOSS。
但是,如果中途因为你出了什么差错的话,不仅是自己的事业前途受到重创,你还会遭受所有人的审判,万一使整个SECRET受到影响的话,学校那边,也是个麻烦。
所以,这既是一个荣誉,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铭名森和南添度是整个团队里唯二的中国人,所以彼此都事先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南添度平时并不和人亲近,并没有发挥男人的主动权,去跟铭名森打招呼。
而一边的铭名森,接二连三的受到其他人的招呼,也就没有主动去联络其他人。
算起来,团队里的6人都是SECRET单打独斗般的存在,只是对于铭名森,还多了那么一群对她死忠的脑残粉。
AI,现在几乎是全人类都在谈的话题,所以,他们的这个项目,几乎是受到所有舆论的关注,但凡一天的进展,就可以登满热搜前三榜。
项目设在英国最繁华的CBD,周围都是互联网+的氛围。
进进出出,走街串巷的,都是这个国家最有头脑的那一群人。
离CBD不远,有一家中式餐厅,经营的事一对夫妻,男才女貌,卖的东西也极其的特别。
进门就全是桌椅,收银台是一排酒柜,大部分上面贴着标签,写着各种客人的代号,一些熟客来了,让老板上酒,老板就取下标签,将他们的那一份做上记号,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一并结账,不用担心谁会就此逃单,这么多年下来,老板的店只盈利,不亏损,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每天在繁华里看尽的上班族,几乎人人都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但是,一到深夜,他们还是习惯在这家餐馆里抱团取暖。
这时候,他们不用端着架子,可以放心玩乐,一切都会在黎明到来之前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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