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虚

    
    黑夜降临，这灵隐山中的大雾不仅没有未变得浓稠，反而开始了渐渐消散，四周山景逐渐显露。
    此时灵隐山中的绝大多数试炼者都已经开始了休息，这也难怪，毕竟都是肉体凡胎，一整天连续的奔波，让人着实难以忍受。
    不少炼皮淬骨境界的人经过一天攀登，双腿开始出现酸痛症状，更有甚者双脚血肉开始模糊，还未入夜前，便有不少人停止了前行，转身往回走。
    只是当他们决定后退的瞬间，玉璧上的名字便被抹除干净，身上的灵牌自动破碎，散发出一阵白光将其传送出山。
    “等灵隐山雾散去，届时好戏才正真上演！”
    长安大殿外看热闹的弟子开始纷纷散去。
    夜幕落下，绝大多数试炼者都不会选择夜行，因为此举实在是得不偿失。
    持续费力的攀登，加上一天时间食水未进，都会使得试炼者身心皆疲。
    就算是排名前列的李红袖，吕肆玉瑶等人亦是如此，纷纷放弃了夜晚赶路，选择停下休息。
    而最大看点长孙无忧的台阶数亦是停在了六千便不再动弹，不少弟子见此更是失去了观望的欲望。
    “姬三千，走吧，不就一块下品灵石嘛，不用盯的这么紧。”汪远见到姬从良还站在原地观望，不禁打趣道。
    “汪师兄，那可是整整一块元石，马虎不得，您先走，我在看会，再看会。”姬从良仍旧是一脸笑意回道。
    “呵！那好吧，你随意。”
    听得姬从良如此回答，汪远不禁笑出了声，兀自离开，不再理会。
    待得众人走远后，只听得姬从良小声嘟囔着：“黄辰啊，黄辰，你能在前一百级台阶就察觉到其中异样，必定不简单，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那可是整整一块下品元石啊！”
    一时之间，诺大的长安大殿外，只有姬从良一人在紧盯着玉璧排名，神色紧张。
    ……
    灵隐山中，从入夜以来，所有试炼者走过的青石路都被一些灵草点亮。
    这些奇草长在青石台阶旁，在月光下呈现出异光，将青石路照的清楚，离灵隐山巅越近则台阶旁灵草所发出的光芒愈甚。
    “看来一条路就代表着一个试炼者，这些路大多没有继续延伸，想来绝大多数人此时都选择了休息，停止前进。只是为何我走过的路与他人的略显不一样？”
    黄辰驻足片刻，看着数百条闪烁着异光的青石路在灵隐山中铺开，心中默默想到。
    其他试炼者走过的路都只显露一种颜色，而黄辰脚下的青石路却因为长有不同颜色的异草而显得不同。
    然而虽说黄辰所在的青石路颜色斑驳，却因为太过暗淡，终究还是无法惹人注目。
    更何况此刻所有试炼者的目光都看向了天上。
    只见于无尽黑夜之中，一条散发着无尽银色光辉的琉璃路横在空中，直插山巅，在这条路的尽头，众人能够隐约看见有一人端坐其上。
    此路散发的银色光芒堪比皓月，与之相比其余试炼者所在台阶散发出的光芒微若萤火，不可匹敌。
    “没想到竟有此般人物，这得是登上了多少台阶才能散发出那样夺目的光辉？”
    “原以为本公子足够优秀，看来还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一时之间，灵隐山中传出不少叹息之声。
    只有真正的心悦诚服，才会让名门之后自愧不如。
    “究竟是谁，再与本侯爷争辉？”
    身处四千多级台阶的周正见到此光，眼神骤变。
    周正本以为自己乃是稳稳的第一，无需与他人争，只需要自己竭力进入天门即可，但不曾想，自己竟然还落后一人，登时不再歇息，匆忙起身继续朝着天门进发，身后留下一条泛着金光的石路。
    距离周正不远处一条火红青石路上，穿着火红群衣的李红袖看着遥不可及的银芒，脸上闪现出一抹倔强，起身而走。
    “真是连晚上都没的安宁，这么亮的光可怎么睡？”
    同样位于四千多台阶的一男子见了银芒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之色，默默叹了句，从身旁找来了两片树叶遮住了眼帘，倒在了青石台阶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异草，哼着小曲，缓缓睡去，哪管他人是走是停。
    灵隐山中，一颗长有如明玉般果实的异树下，玉瑶将果实果实采摘下来，看着银色异光，眼中透着一丝期许。
    “会是你吗？”
    黄辰此刻同样看着银色光芒，心中竟然不自觉想起了那个麻衣少年。
    ”若是我全力登山，不知会有多高？”
    黄辰默默想着，片刻后，不在观望，仍旧以最省力的方式前进着，速度不算慢，但远称不上快。
    就在此时黄辰被心底的传来的声音喝停：“你小子不愧给牲口干过几年活，这干劲果然十足啊！让你走慢点，你还是走到了两千多级台阶。”
    黄辰听这猥琐油腻的声音知是小绿龟在言语，当即停下脚步，将小绿龟从玉盘中放出，将其托在手掌心中问道：“白天你为何让我走慢点？”
    原来黄辰速度如此之慢皆是小绿龟的指示，虽说这三千级青石台阶所展现的阻力只能让伐筋境界以下的人举步维艰，但对于黄辰来说无足轻重，更何况黄辰早已摸清了其中规律，体力只有极少的消耗。
    “这还用问，龟爷这么做自有其中道理。只是我看你也不像是个有便宜不捡的老实人啊？何时变的这么挑剔，连路边上的灵草白捡都不要？”小绿龟慢指着路边的无名花草对着黄辰一阵埋汰。
    黄辰听小绿龟一提醒，当即摘下脚边一株泛着蓝银光芒的异草，拿在手中观摩，果然感受到此草内存在着一丝元气。
    只不过此元气极其微弱，且黄晨体内有着轮回往生经，对元气极其敏感，不然还真发现不了。
    “我早在入此山时便发现此地元气充沛，必有灵物。只是没想到这太虚门这么小气，在青石旁布满阵法，散出云雾，让你们无法取得山中的奇花异草。到了晚上也仅仅抛出来这么些灵草。”小绿龟爬到异草面前嗅了嗅继续说道：“不过这些灵草再不济也不是你现在能浪费的。”
    黄辰听了此言，若有所思缓缓道：“是因为我修炼的轮回往生经的缘故吗？”
    小绿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不错，轮回往生经虽说是天地一大奇经，能让人超脱生死，但亦是一副枷锁，可让你画地为牢。一旦修炼此经，需要海量元气支撑，因此你每一步都将走的无比艰辛，就连区区开灵窍，明元气都艰难万分，需要远比常人多的多的元气才能使得你顺利开窍。”
    过往在藏生村中，黄辰能够通过周天星斗大阵为自己聚集元气，而如今没了此阵，原先积攒多年的元气也早在力撼冯虎以及雷音洗髓时消耗一空，若是想凭借自身在人间吸收日月之精气冲破灵窍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当然，小伙子，你心情不要这么沉重，有我龟爷怎么会让你没汤喝？”小绿龟见黄辰深思，不禁开导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便是集天地元气而成的元灵草，元灵草极其容易存活，只要元气充足便能落地生根。在世俗凡间极其罕见，但在元气充沛的太虚门却多如繁星。这元灵草品种繁多，其颜色代表着所蕴含的元气，你手中的元灵草除却本身包含的木之精气，还参杂着少许水元之气，故而呈现蓝银之色。虽然这些元灵草中蕴含元气极少，但贵在元气纯粹，倒是可以让试炼者补充元气。”
    黄辰听罢，说道：“你是想让我把这些草都吃了？”
    小绿龟摇了摇头说道：“不，元灵草不比龙涎，直接吞服能吸收到其中一缕元气就很不错了，但其中大多元气还是流失了，万不存一。普通人没有法子自然只能直接吞服，若是有些门道者可以将元灵草炼制成丹再行吞服，此法可大大提升吸收的元气分量。”
    黄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将这些元灵草练成丹药？”
    虽说黄辰跟着沅吴倒是学会了点炼制丹药的皮毛，但炼丹得需要丹鼎，且极其耗费时间，如今在这荒郊野外到何处去寻药鼎？
    “何须如此麻烦，你可别忘了这株吞灵花啊。”小绿龟指了指背上的吞灵花说道：“虽说吞灵花依靠生气所活，但其实此花真正的养分乃是天地元气。天地有元气，一气化万千，生气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罢了。吞灵花可是诸气皆可吞，只要有足够的元灵草给此花吞服，那么此花将会生叶开花结果，而后吞服其果，便能得到纯粹的天地元气。”
    “这吞灵花竟有如此神妙？”黄辰听到此，不禁兴奋问道。
    “不错，确实如此。我看你小子走的这条路上元灵草数目众多，其中蕴含的木之精气颇多，若是将元灵草尽数给吞灵花吸食了，那么说不定能助你修得肝之一脏。”小绿龟点了头说道。
    黄辰得到小绿龟肯定的答复，随即将手中的水元草放在了吞灵花旁，只见吞灵花似感应到了元灵草，伸出了一根极小触须将其捆绑，不消片刻，这元灵草便慢慢枯萎，失去了光芒，化为了一根枯草。
    但让黄辰失望的是这吞灵花久久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光秃秃一根花苗，连高度都未有一丝增长。
    小绿龟看着黄辰翘首以盼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你想的倒挺美，这么点分量还不足以让它开花结果，何况这吞灵花本就以元气为食，它自己不先吃饱了，你还妄想它吐出元气给你，别做梦了。你现在得晚上走，越往上灵气越充沛，嗯~这元灵果的香味。”
    小绿龟闭上眼，用鼻子不停来回嗅着青石台阶。
    黄辰听此，便不再停留，准备带着小绿龟，开始了向山巅进军。
    “打住，说你败家你还别不信，怎么着也得将这台阶上的草都给拔干净了再走啊。再说，你身后元灵草怎么能不要呢，蚊子肉再小它也是肉啊，你在这等着，我下去把它们全收了。”小绿龟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给黄辰说教着。
    “这试炼的规矩可是不能后退半步……”
    “这不还有你龟大爷我在这吗？你想奥兹在这等着！”
    想必小绿龟是知道这试炼的规则，试炼者不能后退一步，所以不等黄辰说完，小绿龟自己就一溜烟的跑向了山下。
    “这王八平时见它都是一步三摇晃，慢慢吞吞的，现如今倒是动作利索，连滚带爬的！”
    黄辰见此摇了摇头，端坐在了原地，等待着小绿龟归来。
    “这真是条有个性的路，颜色五颜六色，花里胡哨也就罢了，竟然还逐级熄灭，真是奇葩！”
    位于黄辰附近的试炼者本来就对这条五颜六色的路感到好奇，如今看着这条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级级的熄灭，更是啧啧称奇。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一只小绿龟在这条路上，同时也在盯着他们闪着异光的青石路看，打心底叹了句：“都是群败家子啊！”
    随后头也不回继续投身到伟大的拔草事业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