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群来了。他若帮我,这一切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借助他天生一对重瞳,我可以尽掌先机,不必再受制于人,大可以主动做一两件事。江群停滞了片刻,而后拍拍我的肩膀,笑道:“一两个月不见,出息了。”
“你都看到了吧。这场内场外,城内城外,所有的人,所有的野心。”
“野心奇多不假,但我没看到一处能媲美你父亲眼里的景色,包括你。”江群颤颤巍巍地向里走,“郭迁,你在岳城遇见的人,不好看清。我看到五大魂商,看到一个年轻的王侯,还看到一个沙发上聚着各色的人物。我只看到一个人是清白的,和你一样简单干净。”
“是孙逸群么?”我相信江群的话,胜过相信我自己的感觉,“他留着三七分,但是个好人。”
江群很累,一路舟车,他的身子是经不住的,何况那车还是我们那辆被卸掉车门后重新焊接过的。他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能用您的重瞳么?我的意思是,像那天一样再让我连结一次视野,让我飞上天空俯瞰岳城,看到一切。”
他还是不停地走,走得很慢,可屡屡拒绝老二老三以及我善意的搀扶。他没有回答我,似乎很纠结。那一瞬的停滞足够他看到太多的东西,虽然不能洞察未来与过去,但他可以看见当下的一切人与物,甚至包括所见的魂主的阴气掌握是否熟练,体内有多少将军府那将军是谁已有何品阶。他可以据此判断谁在说谎谁在隐瞒谁是真正的傻瓜——譬如我和孙逸群,这是他一眼就看到的。
“三个问题,我可以为你看。”他突然停步,猛地回头注视着我的额间。
三个问题。太少了,和我想看的东西相比实在太少了。可是我得看,我得再用一次我父亲留下的人情,再消费一次人们对他的崇敬。
——五大魂商之一的坐轮椅李雷的李雷,能否站起来?
——不能。但他能做到。
第一个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江群给我的着实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呢?还是说李雷是不折不扣的双腿瘫痪,他能用某些特殊的办法站起来么?
——在岳城一共聚集了多少势力,他们的人数与武将的数目?
——林天一千魂士两千武魂;赵煜三十魂士五百武魂;协会七百调查员一千五百武魂;刘鸿坚五人一千武魂;魂商共四千七百六十二位,剧场内有一万六千五百三十个不属于上述四种势力的武魂;郭迁一个人两个武魂。
——我为什么是一个人两个武魂?
我没有思考,直接就被这可怕的数字吓到了。最令人恐怖的是江群说我孤身一人,只要两名武将为伴。一个人,代表着与我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的人,都与我不同心。这我到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各有求于我,暂时同我利益捆绑在一起,江群不把他们算在内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已经能看出来刘万山城府极深,丝毫不减当年,要不是他落魄遇难,我可能已经被他狩猎。可是林婕呢?林婕呢?难道江群还是把她算在林天的阵营里么?
我的两个武魂?是卫青与子龙么?那收录有卫青的一副画还未送至我手上,他便已看见并算了数么?
江群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先问我:“你觉得我是怎么划分势力所属的?你知道重瞳不能读懂人的内心,我仅凭着他们的实力深厚程度做出自己的判断。你可以相信我或者选择怀疑我。这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听我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想通他。”
“你希望我问第三个答案,才这样说的是么?”我望着他无底无边的眼睛,不知道它究竟是一个黑洞还是一副收录天下的长卷。我不敢去质疑他所见的真实。
“只要你能相信我这第三个问题的答案,郭迁。”江群的黑洞一样的眼睛流露着期待,“你就能赢——你就能赢下六千五百九十二个魂主,以及他们的两万一千五百三十个武魂。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等着看动人的景色,并不因为你是郭将夜的儿子。”
——你一个人这没什么好说的,就像我现在帮了你,但不会同你站在一起;而两个武魂,就是名级的廉颇与赵云。
——廉颇?廉颇他已经死了!
——不相信的话,好自为之吧。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江群发颤的背影徐徐离去,心中本应充实却更加的空虚。老二老三不明所以,他们没有重瞳看不到江群所见之景,更不是我而体会不到我的煎熬与挣扎。老二挠挠头,从腰里掏出一个球状的粗糙之物,说:“我也听不懂你和我们大哥说得啥,就觉得你挺惨的。当初在清县我们没有听大哥的,杀了那个开车的人,还把你的和你女人打伤了,这算是一点歉意。”
“这是什么?”我掂量了一下这个粗糙的,似乎是塑料皮壳的圆球,分量不轻,还有些许的阴气被封在其中,凝固不流。
“阴气雷。”老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那个县协会会长他们,还是我五发阴气雷炸死的。当时被逼得紧,我就假装进入那所废旧小院儿,引调查员过来,让他作错误的报告好让我们甩开他们——谁知道这东西威力太大,差点没把院子炸平了,也把你们会长和同事炸死了。这样我再给你一个吧,你拿着他渡一渡难关,算我为我大哥积阴德。”江群这两个兄弟人品并不太好,可是看的出来,他们结义兄弟三个对彼此都没得说。老二再狠再毒,对他大也是一片的赤诚。
“你大哥不是不许你再做这个了吗?”我笑着收下那两颗土雷,“如果我用它炸死了更多的人,可能会折你大哥的阳寿呢。”
“不不不,都是我自己扛我自己扛。”老二慌忙摆手,还往地上呸了几口,意思是刚刚不吉利的话都是放屁,“我做这个,也是为了我大哥啊。现在他老了,不像以前一样威风。不开重瞳的时候,我们三个在这条道上根本走不下去。真遇到危急的时候,我也不能要脸了。”
送走老二老三,林婕便偎过来问:“亲爱的,他都看到了什么?”这态度很暧昧,立刻就令我起了疑心。她知道重瞳的本事,幸好刚刚没有让她听见江群的话,否则她一定会同我大闹一番,从而重新博得我的信任。
“他看到爸爸了吗?还有刘鸿坚,他们都来了吗?”
不不不,林婕眼睛里不止有好奇,还有渴望。这是只有我这样的具备某种梦想或者野心的家伙才会有的眼神。她是林天的女儿是我的情人,她应该有期冀,但不该有渴望。两个词之间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
我晃晃脑袋,剧场走廊里昏黄的灯光照的我发晕。林婕顺势扶住我,搀着我稳稳当当地向回走。过了走廊就是大厅了。二十四排与二十四行依然如旧,那几片沙发座区也是灯光摇动,酒气温升。我望着刘万山,望着谈博,望着那一箱子一箱子收罗的画卷,怎么里头,就没有一样属于我呢?真希望是江群看走了眼。
真希望不是我看走了眼。
“郭迁,你那个卫青武魂已经去支付了,小美和孙逸群在处理。”
“为什么是小美跟着孙逸群去?你们两个应该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为什么不去?”我大叫着,打掉了刘万山递过来的杯子。
“我们在讨论一会儿的生意。”刘万山不明所以,蹲下身将杯子捡起来,使桌上的手帕细细地擦拭,“而且赵煜收不到货了,蠢蠢欲动的,我们得守着。那个小美非说要帮你做一点事,我就让她去了,反正有孙逸群跟着,不会出问题的。”说完,刘万山还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他认为他这个军师做的相当不错。
“卫青是我的?”我瞪着眼,脑袋充血。
“当然了,你付过钱了。谈博也在那儿叫过了。”刘万山搁下杯子,“你不用太紧张,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卫青是你的。五大魂商也向你低头了,我得武王殿下。”
“那廉颇呢?”
“廉颇死了啊。”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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