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于现在在念国中二年级,听说由于一年级的题太简单,就跳了一级,现在谈起话来条理清晰,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少年了。
正月初五,依旧是阳历的二月二十二,方言清一行人就启程回上海了。
“本来还想多陪你在这儿待会儿,没想到事情这么赶。”卫朝有些歉意的说道,本来计划是待到正月初八的,明日苒苒还安排了地点去玩,没想到厂里临时有事走不开。
“没事,时间还长嘛,之后再去玩也一样的,”方言清笑着说道,“玩久了容易懈怠,我也要敲打自己一下。”
报社初九才上班,方言清这段时间在临安带的,终于学会了打麻将,偶尔可以替岳瑶凑个数,方言清知道卫朝这段时间又接了一批军用制服的订单,按理说这种油水大的生意,应当给官厂,不应该给自己的。
卫朝怀着疑惑,和那位长官聊了几句电话,就把单子接了,爽快的简直不像卫朝,
“太奇怪了,这种单子,以你狐狸成精的性格,不应该要上下打听清楚了,才该动吗?这么这回这么爽快?”方言清靠在卫朝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卫朝看书的样子。
卫朝把书放下,回头看见方言清眯眼的样子,亲了一下方言清,带着笑意说道,“那你猜一猜我为什么答应。”
“提醒一下我吧。”方言清捏了一下卫朝的脸,软软的,很舒服,难过岳瑶这么喜欢捏我的脸。
卫朝看着方言清捏自己脸的动作,把人抱到了自己怀里,“是侯非把这份单子给我的。”
“侯非,”方言清皱着眉头念了一下名字,“不会是候念慈的二哥吧。”
“对,他说他这份单子就当道歉了,之前给你们报社泼脏水,说卖作者信息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他那算什么脏水,”方言清说道,不痛不痒的一些捕风捉影,根本引不起注意,对自己这儿也是不伤大雅,最多花些银元摆平,看着卫朝脸色微沉,方言清补充道,“不过还是有些过分,该补偿。”
正月初九,阳历二月二十六,报社开始上班了,方言清学校那边正月十六才开始工作,这段时间方言清都在报社,同徐庆义商量摞地方的事情,一问才知道,上海的地皮这么贵,租栋小楼一点也不便宜,在荣城的时候,一年不过几十银元,北.京一座小四合院一年不过上百元,好家伙,这上海看了几座小楼,一月就六十银元,真真的吓人。
方言清看着地界,思考了许久,决定把报社小楼选在宝善街,宝善街同西林不是多远,也靠近繁华地界,交通比上西林要便利许多,西林这儿的中学多,店子少,大多是学生,新地方在宝善街尾巴上,那儿店子多,却又不靠近,是方言清和徐庆义选了许久才选好的,当然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栋小楼够大。
“这座楼可以直接买下来吗?”方言清看着这楼房,觉着一年富一次租金的方式是在是太麻烦,还是干脆买下来的方便。
徐庆义听见方言清的话,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买什么?租就好了!这报社常年要摞地方的,买了不划算!”
“摞地方?为什么?”方言清不解的问道,“徐叔之前也摞过地方?”
“我当然是没有摞过,我这报刊就没做大过,但是东家你的不同,现在有许多家报社都盯上东家的报纸了,我们又不是别家,有多年的根基,这才发行的半年,自然有很多人看不惯。”徐庆义说的隐.晦,方言清却明白了,树大招风,而且自己还是棵新来的树,别人家可不是膈应我嘛。
最后定了一年一千二百圆的价格,以六百圆定金,六百圆尾款的方式租了新地方。
新楼一共四层,这里是一派连着的新式小楼,貌似还是采用了西欧的样式,面积挺大的,被划分成了大.大小小的房间,这儿和书局一分为二,只有报刊,除了内部成员,没人进的来,旁边好像是别家办公的地方,位置很安静,方言清让后勤采买了许多新的桌椅,安了进去,之前旧的桌椅便成了自己那所学校的桌椅,本着二次利用没坏就好的原则,能省一些是一些。
装了桌椅的教室看起来很完美,拉着提为知报纸卖报的几个报童,一起去看了教室,他们十分的开心,欣喜的打量着教室里的东西,期待的眸子闪着光藏不住,有些怯懦的问道,“方先生,这儿真的免费吗?”
方言清用手揉了一下小孩子的头,自己给这些报童的工费不低,一天两个银元,比卖力气的成年人都多,不过报刊是周刊的类型,一周也只有两天他们可以卖,剩下的时候,报刊就放在报亭了,看着没有几两肉的脸,方言清抿了一下唇,“可能需要花一银元买本教材。”
“一银元可以买到教材吗?”
“在方先生这儿可以。”
一银元可以买到教材吗?当然不行,至少也得两个银元,至少对于这些没钱认字的孩子,两银元太多了,一银元倒差不多,咬咬牙可以拿出来,其实方言清之前就这个书本费的问题,问过周东,既然是办善事,为什么还要收钱,这样不会让那些孩子为难吗?当时周东便答道,若是分文不收,好事也会便坏事。
古话常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他什么都不付出,却能得到很多的东西,长而久之,必当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便不会怀有感激之心,收他们钱,钱虽少,但可以时刻提醒他们,没有谁欠谁的。
方言清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周东说的在理,这次自己这所学校就借鉴周东之前办学堂的法子办。
剩下的就是关于这所学校的名字,方言清左思右想,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字,终于决定了自己这个学堂叫什么名字,就叫‘识文学堂’,第二天就叫人去定做匾额了。
花边报纸现在卖的也还不错,满满一页都是招聘的广告,方言清看着堆着好多工厂招工的消息,问道道还有没有地方,给自己的学校找两位兼职教员,周末上课这种,然后花边报纸主编陈长寿隐.晦的表示,就算你是我东家我也不能让你插队的意思。
“兼职教员?”卫朝看着方言清无精打采的样子,挑了一下眉,“这个想法倒不错。”
“我想了好几天,这些孩子大多平日里都要挣卖报的钱,只有闲了才会有机会来听课,”方言清把下巴枕在手臂上,“这些家庭,大多没有多少钱,饭都吃不起,只好早早的让孩子出来挣钱,饿的皮包骨头似的,我看着难受,就想着孩子们上课的时候,我或许可以包午饭和晚饭。”
卫朝听见方言清的话,只是淡淡的看了愁眉苦脸的方言清一眼,说道,“你如果这些的话,可能不出三个月,你的钱就没了。”
“......不至于吧。”方言清楞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一周就开两天的课,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假如有其他没有交学费的孩子来吃,你拦不拦?假如这些孩子偷偷带食物回家,你骂不骂?”
看着卫朝平淡的眼睛,方言清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这自然是不拦不骂的。”本来就是做善心,人家因为吃不饱饭多拿点,假如自己拦了,倒显得小气了,再说可能是给年纪小的弟弟妹妹拿的,方言清心里也不落忍。
卫朝看见方言清迷茫的样子,无奈叹口气,“很多时候人心是好的,但所有的事都有两面性,你现在想不通,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方言清抬眼看向卫朝,讲故事给自己讲道理?难道这故事会有什么方法处理这种事情,方言清认真的看向卫朝,专心的开始听卫朝讲故事。
“上海很多的厂都招童工你知道吗?我是刚刚接管的时候知道的,全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个子才到我的腰,却天天裁布干活,我父亲刚开始是可怜这些孩子没有工作,便用两天一银圆的价格,让他们在后面捡线头,两天一银圆,两天一银圆,一月就是十五银圆,而且是捡线头这种轻活,父亲有很多厂,不可能都管的过来,别人家的厂子,都是九圆一月,还是早上3-4点开工,到晚上7点或更晚下班。中间30分钟吃饭,没有休息日。诚然,我父亲这样做是对的,心也是好的,可是别人看在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有些孩子王,日日在我父亲的厂子外面晃,见那些孩子把钱拿出来就抢,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哪是他们的对手,钱全都被抢了,别人家的厂子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在羡慕父亲家厂子的待遇,就在私下里传出声音,在一来二去的,那些孩子没帮到,父亲这还与一些厂主生了嫌隙。”
方言清抿了抿唇,皱起眉头来,这事方言清觉得卫时幕没有做错,分明错的是那些厂主,那么小的孩子,日日工作那么辛苦,却给这么点钱,还不是打就是骂的,着实可恶,还有外面那些抢钱的孩子,也可恶,以大欺小。
卫朝看着方言清皱起眉头,叹口气说道,“商人重利,但商人也重情,什么地方都有心善的人,也都有心思歹毒的人,但是见了这些人又没有办法,还是得周旋,这些厂主确实可恶,他们根本没把这些孩子当人,但父亲做的也欠妥当,救一人是没有用的,要救就要拉着所有人往前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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