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霞听见方言清问自己这个问题,眯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上回不是对先生说自己想当总统吗?后来又说连女议员都没有,然后先生叫我一步一步的来,然后我回去思考了一下既然要量力而行,不如我做些我能做的,一边给报社投稿,宣传女子参政投票的权利,一边考军校,现在不是军政不分家吗?我这也算曲线救国了嘛。”
现在的军校是招收女性的,虽然条件苛刻,招收人数少,但好歹有几十个名额,假如去了富安中学,倒是有机会去搏一搏,方言清知道周霞的想法,思考了一下说道,“转校也不是太麻烦,只要参加他们这学期的期末考,合格后,家长这边递申请,再在学校跑一圈流程就完了,现在学校和富安中学成为友校,流程兴许还能再少跑点。”
“欸,不是流程的事,是家长的事,这事我想瞒着我的父母。”周霞长叹一口气,“这事要是让我父母知道,肯定不会同意的。”
周霞从来没有刻意的讲过自己的父母,看着周霞剃着这么短的头,方言清还以为周霞父母是极为开放的人,不过仔细想想,再开放的父母可能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名校念着念着就转学,还转去一个崇尚武力里普通学校,再说军校什么的,训练起来极为的痛苦,对女孩子来说还是有些难捱,“要是家长不同意,这事基本就成不了。”
“我也知道,但是...但是我好不容易找到我要做的事情,我现在报社投的稿件没有刊登,富安中学也去不了,考军校一点头绪也没有,我现在每天脑袋里就像是一团乱麻似的,找不到事做,好烦。”
“你说你投了稿?哪家报刊?”方言清听见周霞投了稿件,问道。
“就是为知周报啊,他家的报纸挺公正的,而且价钱不贵,卖的地方多,许多学生都喜欢看。”周霞听见方言清问,回答道。
正历周报,花边报纸,为知周报,全都是为知报社底下的,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也很难将三个差异这么大的报纸联系起来,现在值钱的为知报社的旧地址彻底改成书局,叫为知书局,下面看书,聊天,喝茶,还提供价钱便宜的点心,二楼设了许多雅间,隔音效果不错,已经有一下人谈话会选择二楼雅间了,提供一些精致的甜点。新报社方言清没有挂牌,三个报刊在一栋楼里,别人却不知道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方言清也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三份报刊其实是一家报社。
“为知周报好像是一月不回信就是没有刊登上了,我这才一个礼拜不到,时间还长,应该能发表吧。”
方言清看见周霞期待的样子,点了点头,附和道,“应该能发表。”
电话是个稀罕物,大多是一些身在官场的大官,有钱人家的公馆,还有一些办公室才有,这电话就是金钱和身份的象征,这短时间民国初建,电话的价格也降了些,方言清早看上了几个电话,便批了条.子,让四层楼,一楼安一个。
“东家,那边来消息了。”陈长寿穿着一身灰布长衫,用手指推了推眼镜,在方言清旁边耳语道。
陈长寿的长衫春去秋来就那么几件,三位主编中,他算得最不爱收拾的人,小晴本也不爱收拾,但无奈方言清看见合适的要给小晴带一套,一身穿下来,也衬得漂亮。
“嗯,去办公室说吧。”方言清拍了拍手,让一位负责后勤的科员继续看着安电话,自己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朝楼梯走去。
最近尝了裤子的方便,偶尔总喜欢穿个背带裤,但这种装扮还是不太好,身在卫家,方言清也只能偶尔穿上一会。
进了门,方言清就挥手让陈长寿坐了下来。
“东家,我派人跟着的,是杜家小姐的丫头,叫玉娟,深得杜家小姐的喜欢,这事八成就是杜家小姐办的。”
“杜家?”方言清皱起眉头,这两字怎能这么耳熟,好像谁跟自己说过,‘杜家小姐也爱慕过方少爷。’方言清脑海忽然回忆起晴丫头之前跟自己说的话,眼睛无意识的睁大,不会就是那个杜家吧。
“上海青帮的杜家,也有些产业,不过是比不上卫家的,之前在舞会上,似乎对卫少爷很中意,杜家老爷本有结亲之意,被卫少拒的,据说闹的还有些不好看。”陈长寿又推了推眼镜,说着自己知道的情况,“这位杜大小姐叫杜若溪,前段时间在常德女子中学拿了结业证书,听人说,她的车子在富安中学停过好几天,她在城南置办了一座小院我让人拿秦微的照片问过旁人,她们说见这位出入过那个宅子。”
方言清听长寿面无表情的念着自己打听出来的东西,不禁有些感叹,不愧是曾经花边报纸的负责人,打听消息的本领确实高。
“东家,问过话的人,给钱和敲打的都办妥了,不会乱说话,虽然有些威胁人,但我拿捏好了分寸,还有我擅自做主让几个手脚麻利的人蹲点,远远的拍些照片,这次买了两个微型相机,价格有些贵,报社可以全报吗?”
方言清点点头,有些怀疑自己在养的不是报社记者还是情报人员,“去后勤那儿报吧,把单子给我,我签字就好。”
从为知周报的稿件收件处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封从西交中学寄出来的稿件,方言清看着上面的名字,‘霞光’,应该就是周霞寄的吧。
“东家?”旁边负责整理稿件的人看见方言清在旁边抽出了一张信封,不知道方言清要做什么?奇怪的看着方言清的动作,轻轻唤道。
“这些信件还没拆?”方言清把信件拆开,屁股靠在红木的桌子边上,抬眼看向看向自己的人,问道。
“正准备拆了分类,”那人轻声答道,继续看着方言清,问道,“这个信封上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我学生写的,我好奇便拆开看一下,你工作吧,我就在旁边看一下这封信。”
“是。”那人点点头,继续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把一张张信封拆开,一目十行的看了内容,在把稿件分成不同字数,然后挑出看的过去的,放在左边,文笔语句不连贯的放在右边。
为知周报每周都有许多的稿件从四面八方寄来,通常每天每位编辑就要去收件处领上一叠信封,然后先初步浏览分类,再细看,挑出合适的交给主编审阅。
方言清慢慢的看着周霞写的文章,内容和想法倒是很好,只是文字功底还有些欠缺,拿着信封回自己的办公室,帮周霞涂改了一下小毛病,就把稿件还给刚才那位小编辑了。
晚上回到公馆已经六点过了,小洋楼的灯早已点亮,卫朝坐在沙发上,半合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右手撑着脑袋,左手随意的搭在腿上,一听见脚步声,就睁开了眼。
“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方言清走向卫朝问道,把手里抱着的书放在了桌子上,奇怪的看了一眼餐桌,“怎么不叫人做饭?”
“今日有个饭局,就没叫人做饭,去楼上换身衣服吧,我在下面等你。”卫朝解释道,“父亲的几位朋友,说是见一见,去露个面就好,你若不想呆,待会我随意找个借口,咱们就可以溜走了。”
方言清耸了耸肩膀,就踩着楼梯,哒哒哒的上楼,去换衣服了。
在衣柜里翻出了身绣花旗袍,看了看,然后决定还是穿洋装好了,只是好走路些,橘黄格子的上衣,浅绛色的长裙,一双凉皮皮鞋,找了一对珍珠耳环挂着,外面披了件米色的大衣,又哒哒哒的走下楼了。
突然起来的饭局让方言清有点懵,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正式的去见卫叔叔的朋友,这么想来还有些紧张,眼睛看着外面的景色,一面深呼吸。
“父亲早就向那几位叔叔提过你了,也夸了你不少,他们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卫朝握起方言清的手,说道,“与其紧张这个,不如同我说一下,谁在同你泼脏水。”
“什么脏水?”方言清装傻。
“我叫人去查了,明儿我找人向杜家递信好了,杜家少爷现在谋了个参谋,平日里也说的上话。”
“别,就小打小闹,我现在能处理,处理不好再说,”方言清连忙拒绝道,“再说本来就说我仗着你的势欺人了,你现在还帮我,这不正中他们下怀嘛。”
看着方言清连忙拒绝的样子,卫朝看着方言清的脸,伸手捏了一下方言清的鼻子,“让你受委屈了。”
饭局定在知春楼的,三楼雅间,从上往下看,正好能看见一个交汇路口,密密麻麻的人头在下面走着,装潢也极其富丽堂皇,卫朝牵着方言清的手,在方言清旁边对方言清说着待会要见的人。
“一位是现在临安大学的校长,蔡豪,一位是新月社的社长朱文晓,一位汇通银行的行长赵岩,还有一位你见过一半,林常决的父亲,建筑大师林允恩。”
方言清仔细听着卫朝说的话,点点头,把这几个名字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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