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一手扶着车壁,一边坐到了车子的椅子上,揉了揉自己被撞了的膝盖,心里暗暗评价道,这人绝对有病。
侯非也注意到了方晴的动作,把手中的箱子放到了自己的另一侧,然后往方晴旁边摞了一点,问道,“你没事吧?”
废话,换你被突然一扯撞一下能没事吗?方晴在心里吐槽道,但是嘴上没有这么说出来,“还好,”说完又皱着眉头,用一种难言的眼神看着侯非,开口问道,“你把我拉上车就是把我送回公馆?”
“嗯,不然呢?”侯非点点头,反问道。
不然呢?方晴抽了抽嘴角,微微侧头看向窗外,看见一辆黑色的汽车从旁边驶过,然后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反问道,“你不会以为我没车吧?”看着侯非楞了一下又点头的样子,方晴不仅扶额,“小姐给我叫了她的司机,不过那辆车刚刚开过去了。”
侯非看着方晴颇为复杂的神色,想到之前方晴说方言清类似她的长辈、最尊敬的人的存在,仔细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所以,我们要去见家长了?”
......
桌面上放着一张展开的信,方言清背靠着卫朝的桌椅,软皮的椅子坐起来十分的舒服,除了椅子有些高,自己的小腿幌在空中有些奇怪外,就没有什么别的毛病了。
‘展信佳:
可能我这封信有些唐突,我最近也看了一些文刊新闻,听说你碰上了些麻烦事,如果你还对教员感兴趣,我或许可以特聘你来我的大学当特聘教员。
我非常喜欢为知周报,实在是没有想到为知报社的幕后是方小姐您,觉得这是最近的新刊中最值得人阅读的报纸了。可能是看过你旗下报纸的原因,觉得你十分值得信任,又听念慈说,那位语重先生就是你,更觉得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了,如果你感兴趣,可以给我回信。’
一封新工作?
蔡豪,方言清思索了一下前段时间那场短暂的会面,没记错的话,他之前好像是在同安大学当副校长,现在调到了新月大学当校长。方言清默默的念了一遍新月大学的名字,楞了一下,又马上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冯苒苒大学的名字吗?所以自己答应了后就变成苒苒的老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岂不是跳了一个辈分,坐在椅子上,方言清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卫朝看着坐在椅子上有些受惊吓的人,不由的上翘嘴角,“怎么了?”走上前,看见放在桌子上的信纸,“蔡豪?”
“嗯,”方言清看见卫朝拿起信封,自己点点头,随口问道,“侯念慈认识他?”
卫朝一眼扫过去,就把信纸上的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点点头,“候念慈她大哥是这位先生的得意门生,这位先生在上海的教育界很出名,教过不少学生。”
方言清点点头,大概明白了,应该是候念慈为了替自己洗刷冤屈主动给这位老先生说的吧,不过说来也惊喜,居然这位老先生也看自己的报纸,看样子,为知报社这几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还是效果卓群,人家看见为知报社在也不会只想到花边报纸了。
卫朝把信纸放在了书桌上,看着方言清的表情,问道,“想去?”
“这学校在临安了,”方言清皱起眉头,大学教员,课程不多,而且可以长长见识,对自己目前被解聘的困局也有一定的帮助,还能看见苒苒,上海和临安离的也不算太远,这么想来,这事对自己好处真的挺多的,可是,方言清抬头看了卫朝一眼,摇了摇头,“我还是拒绝吧。”
卫朝看了一眼方言清,以为方言清是担心距离问题,正准备想一个解决办法就听见方言清说起了话。
“我还是想把所有精神都投入到识文学堂,”方言清歪着头想了一下,笑了起来,露出温柔的表情,“本来我最开始也是去吸取经验的啊,当时刚刚建学校,我也没有事做,可是现在不同了,还有一大摊子事等我做呢。”
卫朝笑了起来,摸了摸方言清的头发,“无论你做什么事,告诉我一声,我都在你旁边。”
上海纺织路,周霞叫了黄包车,报了上海纺织路176号的位子,黄包车的车夫委婉的表示,这单生意跑不了,实在是太远了。太远了能多远,周霞皱起了眉毛,怀疑那两个人给了一个虚假地址。
人走到报亭,一位老爷爷坐在里面,一手拿着报纸,旁边还放着半块西瓜,这还没到四月就吃西瓜了,真是一个怪人,周霞嘟囔了一句,敲了敲窗户,老人听见响动,走了过来,周霞笑了笑,问道,“大爷,你知道纺织路176号在哪儿吗?”
“纺织路?”老人念了念名字,脑海里就大概判定好位子了,“那儿在郊区,劝小姐租一辆车去,那儿大多是工厂,贫民窟,乱的很,最好小心些,五角钱。”
周霞付了一银圆给老头,本来不打算要零钱的,但看着老头转身把自己叫住,还是没有动脚,居然找了自己一小袋铜子,银票或者就五角面额的硬币它不方便吗?干嘛要带这些又重又累赘的铜子。
老头看见周霞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笑了两声,“小姐,那边多用铜子,劝你别把你那钱拿出来显摆,被抢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老头说完就转回去继续坐在摇椅上,吃起自己的西瓜来。
在车行租了一辆车和司机,付了一天的钱,周霞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应该不会骗自己吧。
识文学堂人不多,方言清刚发了招聘兼职教员的消息,估计再等上几天就会有回信了,煮饭的厨子是找的两位女工,挑了十几个人才挑出来的两位,再三叮嘱了厨房的规章制度,两菜一汤,要见着油,才结束,看着桌上的一堆纸张,方言清不禁轻叹一口气,还好有周东的,可以直接拿来用,不然自己的脑袋肯定忙晕了。
三娘答应在上海呆上半年,帮方言清把学堂步入正轨,然后再回荣城,用丁三娘的话来说,上海千好万好,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人都说落叶归根,至暮年,更是恋故乡。
方言清点头,明白三娘的说法,让三娘当上这个识文学校的副校长,统管所有的事情,然后自己厚着脸皮坐在了正校长的位子。
“方先生,外面有一位小姐找你。”
方言清听见小石头的话,站起身,把桌子上的纸张整理了一下,这是一间大的屋子,摆放的有点像报社的办公室,有许多的桌子,不多这些桌子上面都是空的,这是为之后来的兼职教员准备的桌子。
外面站着的少女有些局促的站在院子里,教室里的学生正在朗声读着课文,这几天方言清把报社里的成员拉来教人,一人负责一天,还是得抓紧找教员才行啊。
“周霞?”方言清看着戴着帽子的少女,有些惊讶的喊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前几天有一位小姐和呃...一位男的来收拾先生的东西,我问她能在哪儿找到先生,她说了这个地方,我就来了。”周霞解释道,走的近了些,问道,“方先生你怎么被骗到这儿来教书了?”
小姐和一位男的,周霞说的小姐应该是指方晴,那天自己叫她帮自己收拾一下东西拿到报社报社办公室去,至于男的,方言清思索了一下,应该不是司机,难道是报社的成员?方言清指了指房子,示意进屋里去说,待会儿这些孩子就会排队吃饭了。
“那位男的大概长什么样子?”方言清念着方晴的终身大事,还是想仔细问问。
“嗯,有点凶,长的高高的,脾气不大好,不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帅,比那位小姐大概高一个头。”周霞思索着那天见着的男人,把自己的印象说了出来。
这些听起来怎么觉得小晴被威胁了的感觉,自己找时间问问徐叔好了,方言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周霞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办公室,笑了笑,回答周霞之前的问题,“我是这个学校的校长,这个学校是我办的。”
“方先生办的?”周霞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方先生怎么突然想办这个?”
“这个是我最开始的想法,在西交中学当教员的时候就在修这个了,”方言清朝周霞解释道,外面敲铃的声音响起,旁边的房子里的孩子齐齐的喊了一声老师再见,方言清看了眼外面陆续走出来的孩子,看向周霞,笑着问道,“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我还想着等你去富安中学了再找人给你送地址呢。”
桌上的茶壶和茶杯看起来一点也不美观,周霞看着方言清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抬眼看向自己,示意自己把茶水喝下,周霞抿了一口茶水,不由的皱了皱鼻子,是劣等茶,那种茶楼最差的茶叶,“方先生,你是不是被卫家欺负了,还是没钱了,怎么在这儿办这么一个学堂,这根本赚不到钱啊。”
“我这学堂没打算赚钱,”方言清见周霞有些好奇,把背靠在木椅子上,说道,“这是一所不赚钱的学堂,目的是教一些贫穷的孩子识字,书本费一本一块银圆,住宿一人一学期一银圆,伙食费一月两块银圆,不够的我自己补贴,这是一所非盈利的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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