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灵途

    
    雪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跋锋寒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北陆遗民还在，被诸国视若梦魇的暗黑兄弟会也依然存在，然而诸国对此却一无所知。
    这令他心生恐惧。
    世人形形色色，无论是诸如贩夫走卒的布衣百姓还是譬如超脱凡人的修灵者，看见甚至看不见的每个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成为刺客，试问谁能不怕？
    隐于市井，匿于人群，无孔不入。
    这正是暗黑兄弟会的可怕之处，也是令诸国倍感忌惮的症结所在。
    曲逆城距离帝都并不遥远，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原本计划赶回云蒙山庄再闭关除去身体隐患的跋锋寒不得不重新考量。
    就在这时，蹲在肩上的黑猫跳上窗沿，扒开了窗户一角，仰望星空。
    跋锋寒收起思绪，才发现天色已晚。
    连日来的逃亡，即使修灵者各项机能高于常人，此时也倍感乏累，叮嘱雷翼虎小心提防后，随即躺到床上和衣而睡。
    有雷翼虎在，他才可以睡得稍稍安稳些。
    次日天色微亮，跋锋寒已经早早起床，拿出了两枚储物戒摆在桌前，一枚来自程雪父亲的馈赠，另一枚则得自锦袍老人。
    那些藏于暗处的威胁如平原起大雾，令他感到举步维艰。
    他从来都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诸事皆想那个可能造成最坏结果的‘万一’，如果不能尽快提升实力，即使有雷翼虎和雪臧护持，仍然无法安心。
    他将灵识先后探入两枚储物戒中查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
    趴在桌上梳理毛发的黑猫无法知晓戒中之物，却始终关注着他的表情变化，此时心里一边嘀咕着穷小子进城一边高高翘起后腿，将头埋入其中。
    程雪父亲所赠戒内的空间足有数十立方，里面堆积了各类保存完好的仙草灵药，灵气之浓郁，药香之芬芳，令他如萌芽小草沐浴春雨之中。
    对于里面的大部分灵药，跋锋寒从未见过，但少数认识的几种的确如程雪父亲所言，随便一株足以引起药师疯抢，譬如叶片上流转着青色电芒的雷络草，是炼制雷络丹的主要材料。
    之所以药师中能够炼制此丹的人少之又少，工艺繁琐困难是一方面，根本原因是材料的稀缺，导致很多药师无从练手。
    正所谓熟能生巧。
    跋锋寒粗略查看过后，除了少数几种灵药只有一两株外，其他灵药少则十几株，至于雷络草和另外几种认识的灵药则是以捆计量。
    只要他愿意，凭这些灵药足可以生生砸出一个大药师。
    相比而言，锦袍老人那枚戒指里的东西反而变得不值一提，但于他而言，却是眼下最需要的。
    红木盒内的一件护心软甲，质地丝滑，色泽金黄，足以抵挡五阶以下灵者致命一击，应是陛下御赐，老人舍不得穿，一直珍藏。
    另有凝血丹、化瘀丹各一瓶，此外有储魂瓶两个，上品灵石千枚。
    对于一个皇室四阶供奉而言，的确是穷了点。
    正当他心思放在戒内的时候，桌上的黑猫忽然静止不动，敏锐的竖起耳朵。
    过了没多久，叩门声响起。
    跋锋寒并未起身开门，一边收起戒指一边问道：“何人？”
    “镇西将军钟颜就长公主之事前来拜访。”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跋锋寒眉头微蹙，起身前去开门，随后侧身将其请到桌前落座。
    他面色如常的看着对面一身常服的男人，心中首先想到的是小公主是否被自己逼急，已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这位镇西将军，但仔细一想，如果朝廷知晓其中涉及到南陆武夫，恐怕此时面对的就不是钟颜一人。
    就在这时，对面那位脸色有些蜡黄的常服男人缓缓开口，“长公主已将事情经过如实告诉我。”
    跋锋寒心中一惊，却面不改色，只听他继续说道：“昔年我在帝都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她平日虽显乖张，可本性不坏，虽然在此事上，殿下所为的确欠妥，但你因此就下毒胁迫公主，又是否做错了呢？”
    昨日小公主找到张禄，让其唤来随军药师解毒，若非张禄遣人禀报，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得知小公主中毒后，唤了所有药师前来诊治，但结果无一例外，一切正常，然而小公主却无比肯定自己已然中毒，在他再三询问下才说出事情原由。
    帝都据此少说也要两日路程，而小公主又不能离开跋锋寒超过十个时辰，根本难以求助于陛下，钟颜无奈，只得亲自跑这一趟，希望化解两人的怨结。
    见跋锋寒不言语，他继续说道：“谁对谁错暂且不论，既然你能将长公主平安无恙的带回来，那么已经表明态度，所谓下毒，不过是出于自保的一种手段，至于你们两人的怨结在钟某看来可大可小，何不就此化干戈为玉帛？若你点头，我以镇西将军的名誉担保，此后殿下决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跋锋寒想不点头都难，何况从决定带小公主离开魔兽森林起，就没再想过加害于她。
    跋锋寒爽快的点了点头，但同时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所谓担保，不可空口无凭，需钟颜亲自修书一封，并与小公主联合画押；其二，为他在城内提供一处安全僻静之所，直到他出城离去。
    眼前年轻人的行事未免过于小心谨慎了些。
    钟颜心中感到有些好笑，却并未因此生气，年轻人提出的两个条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事情谈妥后，钟颜将始终站在门外的小公主唤了进来。
    甫见跋锋寒，小公主就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跋锋寒故作不见，找小二要来纸笔和印泥，放到钟颜面前。
    待书写完毕，两人画押后，跋锋寒将纸张小心叠起，收入储物戒中。
    钟颜说道：“待居所的事安排妥到后，我自会命人知会你，现在是否可以将解药交给长公主了？”
    跋锋寒先向他告罪一声，随即说道：“不满将军，下毒一事不过是担心公主报复在下，临时编造的谎言，公主贵为一国千金，我若真对公主下毒，岂非大逆不道。”
    钟颜瞬间了然，朝小公主望了一眼，难怪那些药师费尽心思也未能发现异常。
    小公主闻言就要发作，但想到钟叔叔还在身边，只得一忍再忍。
    事情解决，钟颜也不再逗留，说了句公务繁忙，便告辞离去。
    小公主落在后面，以心声说道：“大恶人，你竟然一开始就骗我，亏我还帮你将那两个南陆人隐瞒不说！”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之前跋锋寒两次给自己吃的药丸，直接开口问道：“既然不是毒药，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为何我会肚子痛？”
    跋锋寒笑道：“第一次是我在魔兽森林中采集的一种浆果，至于第二次......”
    他扭头看了眼桌上的黑猫。
    黑猫见他望向自己，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小公主翘起屁股。
    小公主怎会还不明白？
    她伸手指着跋锋寒，气得身体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时胃里翻江倒海，急忙捂住嘴巴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