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天师领我去降蛊

第18章 行善积德

    
    “......你这个挨千刀的,竟敢对我侄女农氏青花下蛊,我要杀你全家老小!......”
    天刚放亮,八婶又出来做法事了。
    飞鱼仔他们昨晚回来太晚,这会儿还在睡觉,突然被被八婶“嚯嚯”的磨刀声和叫骂声惊醒,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误以为要出人命案了。
    他赶紧叫他同房的韦小棠一起到我们房间。
    “不是说病好了吗?怎么还出来做法事啊?”韦小棠从芳芳那里听说过农氏青花的事,对八婶做这种法事有所了解。
    父亲正在卫生间洗漱,见他们两人来了,便肩上搭着一条毛巾走出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是九音病好了,她的侄女农氏青花的病还没好。要是好了,她还出来做这个法事干什么?”
    父亲又继续说,“本来就没什么病,不过是两个喜欢弹琴的伙伴分开了,就郁郁寡欢不思茶饭而已。”父亲说这话时,我的脸“唰”的红到了脖子。
    “那她怎么一大早就出来要喊要杀的?”飞鱼仔还是不解。
    “芳芳不是检测过了吗?朗朗乾坤,哪来的蛊毒害人?尽搞些封建迷信,村委会也没人管一管她吗?”父亲一脸的严肃。
    韦小棠听他们这么说,就把自己打听到的原原本本告诉大家。
    韦小棠说,农氏青花回到越南高平多乐村后,情绪消沉,憔悴不堪,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今天早上,八婶给他弟弟打电话,询问农氏青花病情怎么样?他弟弟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人是越来越憔悴了。
    他弟弟又追问他姐,说是下蛊的人找到了没有?找到的话,赶紧求他给些解药。
    八婶听后,也顾不上村委对她搞封建迷信活动的批评教育了,放下手机,就背上家伙,又出来做法事了。
    在她看来,救人要紧啊!
    毕竟她是从越南高平少数民族聚居的山区嫁来的,也没读什么书,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娘家时,每每有亲人遇上头疼脑热,首先想到的不是送医院,而是怀疑是不是给别人下了蛊。
    飞鱼仔听说后,赶紧跑到门口,到门口时恰遇见八婶过来,八婶依然是胸顶磨刀石,手执两把尖刀,边走边骂。
    飞鱼仔不禁警觉起来,稍稍躲到墙角,看好后路,万一被她扑杀,也好有个逃脱之路。
    可仔细看着八婶,见她虽然胸顶磨刀石,双手执刀,满脸杀气,但见她目不斜视,飞鱼仔就慢慢缓和下来,心想,她就算去杀人,也不是杀我,再说我跟她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她杀我干吗?
    这么想的时候,他就鼓起勇气,陪着笑脸问道:“靓女,你这么一大早,又是磨刀又是喊杀,是干什么呀?”
    飞鱼仔来自广东。广东人称谓中的“靓女”,含义绝对丰富得让人咋舌:上至九十多岁门牙脱落的老婆婆,下至咿呀学语的小婴儿,不管是美若天仙的美少女,还是面目狰狞长相毫无人样的悍妇,只要是女性,都一概尊称为“靓女。”
    飞鱼仔到屯里住一段时间了,但早出晚归,他对屯里人认识的不多,倒是屯里面的人没有哪一个不认识他。
    八婶突然见有人答话,心中暗喜,心想,我这几天每次出来做法事,沿途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中途遇上来不及躲避的,也是猛然转过身子后抹下裤子撒尿,从没见有人前来搭讪,今天可遇上一个了。
    八婶这样想的时候,就把两把尖刀平放在磨刀石上,哭丧着脸对飞鱼仔诉苦说:
    “阿哥啊,我的侄女农氏青花,前几天回越南后就病倒了,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今天早上我给我弟打电话问她的病情怎么样?我弟说,如果再不想办法,她就没得救了,多清秀多聪明多乖巧的侄女啊!我作为姑姑,我急呀,可我也没办法啊,我只能在这里做做法事了!”
    飞鱼仔也听说过这种法事,说是如果怀疑别人放蛊害了自己亲人,就拿着一块磨刀石,一边磨刀,一边沿路叫骂:“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居然敢给我们家某某下蛊,我要杀你全家老小!......”这么一路走,一路骂,放蛊的人听到了就害怕,就不敢再下蛊了,而那些放出来的蛊虫听到磨刀的声音后也害怕,赶紧逃走,这样一来,中了蛊毒的人就有救了。据说这是越南北边苗族山区一种流行的法术。
    飞鱼子心想:“狗日的,怎么这么封建迷信啊!人病了你赶紧送医院抢救啊,你不送医院,你在这里又是磨刀又是喊杀,你吓谁呀?吓吓猴子倒可以,要真有人下蛊,他躲在暗地里看你装神弄鬼,他还笑话你哩!他哪里用得着怕你!”
    他想是这么想,可他没说出来。他看看八婶,三十岁出头左右,长着一张白里透红的大盘脸,胸部圆鼓丰满,身材高大,俨然一副当地乡村宰牛杀猪阉鸡的悍妇模样。
    “你侄女在你娘家相隔那么远,你在这里隔山做法事有没有用啊?你做了这么几天了,你侄女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这显然是不对劲的呀!”
    说到这里,飞鱼仔就一副深切同情她的样子,问道:“靓女,你再打电话问一下你侄女,到底是身体哪里不舒服?病了就要送医院,要是你娘家那里没医院或者医疗条件差,可以送来我们中国,我们这边宁州县人民医院不错的。”
    八婶听后,两眼泪汪汪的说:“要是有钱送来中国治病,我们早送了。可是我娘家的人连一日三餐都还没解决,哪有钱治病啊?”
    “那......她哪儿不舒服?没钱送医院......那在中国这边买药回去也行啊。”飞鱼仔双手一摊,又给八婶出个主意。
    “阿哥啊,早上我给我弟打电话,说农氏青花现在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越来越憔悴,问她哪儿舒服,她也不说,她只是口口声声说要去中国学天琴。”
    “哎呀,她要学天琴那就让她过来学呗,我们这里宁州县城不就有天琴培训班吗?我们蛤蚧屯的芳芳不就是天琴培训班的老师吗?你侄女都病成了这个样子了,她要想学就给赶紧给她学呗,退一万步说,她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她到中国来学天琴,也是满足她临终前最大的一个愿望了。”
    飞鱼仔兴许是太激动了,居然把农氏青花要到中国来学天琴当作她临终的愿望了。
    好在八婶是孔武有力的彪悍妇人,她也不计较这个,她听了飞鱼仔的话,就觉得在飞鱼仔看来,好像来中国学天琴是易如反掌的事一样。
    八婶双手一摊,又眼泪汪汪的说:“阿哥啊,你们做老板的说得容易,可我娘家那边不要说,拿一笔钱来让她来中国学天琴了,就是给她下面几个弟妹下学期交学费的钱还不知道去哪里筹呢!”
    “贫穷,束缚了人们的手脚啊!”飞鱼仔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富有诗意的话后,又关切的问八婶:“你再打电话问一下你弟,要是他女儿真的来这里学天琴,她的病是不是就减缓了?如果真是这样,马上叫她来,这个学琴的学费,我负责,我不要你们还,倘若你侄女来中国学习天琴后病就好了,那也算是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远处有人踩着一部破旧的三轮车,摇着铃铛“叮叮当当”的过来,飞鱼仔抬头看,是一个五十开外,面容苍老,瘦如猴子的男人。
    来人骑着车来到两人身旁,边停车边破口大骂:“你不要再到屯里来丢人现眼了,你再搞这些封建迷信有什么用啊?这里是中国,不是你越南高平的多乐村。我都反复说过多次了,有病就送医院,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丢人现眼的,你再这样折腾下去,我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啊?”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的,正是八婶的老公。他姓李,在屯里面排行老八,屯里面的人似乎都不分长幼,也不论辈份,全都通通称他为“阿八。”
    阿八骂了老婆后,转向飞鱼仔,换了另一副脸孔,掏出一包劣质的香烟后,陪着笑脸掏出一支递给飞鱼仔,飞鱼仔赶紧一手挡住,另一手从身上掏出一包中华烟,客气的递给他一支。
    两人点烟的时候,八婶说:“这就是我家的死鬼,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游荡,家里几亩甘蔗地都荒了,杂草都齐胸高了,也从没见他去打理过,这几天我娘家那边的侄女病倒了,他也不管,还到处骂我丢人现眼......”
    “你懂个屁啊!......”听老婆又数落他,阿八把巴掌一抬,正想狠狠抽他老婆一巴掌,但手在空中被飞鱼仔挡住了。
    “哎呀,老哥,别动手,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飞鱼仔忙不叠道。
    过后我才知道,阿八初中毕业回到屯里后,他从不务正业。作为一个农民,他没下过田,没种过地,不过他也不是好吃懒做之徒。
    他整天蹬着一部三轮车走村窜寨收购鸡毛鸭毛牙膏壳等等各种破烂,到了冬天枯水期,就到左江里打捞蛤蜊壳,成吨成吨的打捞起来,卖给外地来的饲料厂老板,据说这些老板就是用这玩意来做饲料的。
    夏天左江发大水时,阿八就整天在江边游荡,每年也能从江中打捞起三五具尸体。死人的家人找到后,总免不了要给他一笔酬金。
    阿八经常对别人说:农民就一定要下地种田吗?不一定的,蛇有蛇路,鼠有鼠窿,各显神通嘛!
    阿八虽然不干农活,但他一年也挣不少钱,只是他有个毛病,这就是好赌,身上只要有几块钱,就浑身奇痒难耐,非得找几个赌友赌几把,而他历来都理赌瘾大,运气差,每次赌的结果,都是输多赢少。
    阿八因为好赌,四十岁了也没一个女人愿意嫁他。后来,经人介绍,先后跟两位拖儿带女的寡妇成家,但阿八并没有因为成家后就金盘洗手回头是岸远离赌搏,而且仍然赌性不改,赌瘾不减,这样没过几年,两个寡妇又先后拖儿带女跑了。
    到了五十岁,眼看媒人都不愿意帮忙了,没办法,只能托越南熟人帮忙介绍,最后娶个小自已二十岁的越南女人,虽然长得孔武有力,模样彪悍,但毕竟还是大姑娘,没结过婚的。
    八婶虽觉得丈夫相貌丑陋,但是中国这边的经济条件各方面都比她娘家好上好几倍,她也就心满意足,平时两公婆虽然打打闹闹,但八婶对自已的婚缘还是相当满意的。
    当他听说飞鱼仔愿意无偿支付一千块钱,让农氏青花来宁州县城学习天琴,阿八就“扑嗵”一声下跪作揖,他可没见过这么大方的老板啊!
    飞鱼仔吓得赶紧把阿八扶起来后,心想:我虽然有几个钱,不过,倘若我见谁穷,就给谁钱,那只怕不出几天,门口就门庭若市,而我的账上很快就所剩无几了。
    不过,这次资助的是农氏青花,她虽然不是我的侄女,但她也是爱好天琴,再说她跟九音也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何妨不让他们两个一起学习天琴呢?
    一千块钱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对越南北方山区里的少数民族来说,那无疑算是一笔巨款了,可在我这里......怎么说呢,有时一两条烟也就是这个价了,少抽点烟就算了......
    再说,让他来跟九音一起学天琴,万一真的治好了她的病,那也算是我行了善积了德了。她病好了,八婶就不再天天背着磨刀石手执两把尖刀在屯里又叫又骂,否则,让她再这样折腾,就算不伤人不伤牲畜,也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这又何苦呢?
    “我看这样吧,你们现在就给农氏青花父母打电话,明确告诉她父母,我愿意帮她出学费,让她来中国学习天琴,问他们愿不愿意?”
    听飞鱼仔这么说,阿八马上掏出手机,很快就拨通了电话,对着手机“吱吱喳喳”讲了半天,飞鱼仔一句也听不懂,不过,飞鱼仔看着阿八,心想:别看这家伙穷的叮当响,穿的破破烂烂,又黑又瘦的脸好像没吃过一顿肉,可是他竟能把越南话讲得这么龙飞凤舞啊!
    兴许是看到飞鱼仔一脸的惊诧吧,八婶悄声告诉飞鱼仔,说她死鬼不仅懂普通话、白话、壮话、苗话,还会越南、缅甸和泰国话。
    “狗日的!这真是复合型人才呀!咋就没人用呢?”飞鱼仔心想。
    阿八跟越南那边聊完后,陪着笑脸对飞鱼仔说:“我问了小舅子了,也就是农氏青花的父亲了,他当即就问农氏青花,农氏青花听说能去中国学天琴,她马上就同意了。而且她的病好象就立马好了一半了,我跟他父亲也说好了,事不宜迟,与其让农氏青花天天躺在床上憔悴煎熬,不如就明天把她送过来,最后我跟他父亲说好明天上午八点把农氏青花送到A十九号国界碑,我去接她。”
    过后我才明白,农氏青花跟我不辞而别回到她家乡后,她所谓的病是跟学习天琴,特别是跟我有关的。
    为什么她回去后我也有几天郁郁不乐,茶饭不思?
    若干年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也许就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初恋吧?而我只有十三岁,对于这种感情我还是讲不清道不明的,不过就像正在哺乳的小孩,突然被抱离妈妈怀抱,因为妈妈要出门了,小孩终归免不了大哭一场,不过一段时间后,小孩也就忘记了这个事情。
    所以过了几天,我痛苦的心情也给繁重的学习任务冲淡了,再加上芳芳天师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特别是她亲自带我去用芭蕉树芯检测我是不是中蛊,加上父亲飞鱼仔他们不断来安慰我,我也慢慢从跟农氏青花的离别痛苦中缓过来了。
    可是,农氏青花她就不一样,她虽然也是十三岁,但看她的身材,她的红朴朴的脸蛋,她已经情窦初开,含苞待放,这个也不奇怪,因为越南女孩结婚的年龄要比我们国内早得多,十三四岁开始找婆家是非常普遍的。所以她回国后就病倒,实质上是对我害了相思病,是失恋把她击倒了。
    这回她听说又能来中国宁州学天琴,而教琴的老师就是蛤蚧屯的芳芳天师,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破涕为笑,因为她知道我也是在芳芳的手下学习天琴。
    “既然都安排好了,我就把钱转给你们。”飞鱼仔拿出手机,可是打开微信后,他又担心的问:“上次农氏青花不是因为没有证件而被赶回去吗?明天她能来吗?”
    阿八听罢笑了,他说:“这个就不用老板你担心,我们都是边民了,两国边民都经常走动的,出国的事容易得很......”
    八婶也附和着说:“我家死鬼没别的本事,可出国出境他本事可大了,对面越南边境的公安他都很熟悉,他回头打电话回去交待一下,叫我弟弟马上给农氏青花办好证件,明天就可以过来,这个你就放心好了。”
    “那这个钱,我转给你,还是你老婆呀?”飞鱼仔拿起手机,看着阿八和八婶说。
    两人异口同声大声说:“给我!——”
    话音刚落,八婶把阿八一把推开,大声说:“给你?我不放心!只怕你又拿去赌了,到头来害我得侄女又没得过来学琴。”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是那种人吗?我平时是小赌怡情,现在这么重要的事,你以为我就没有原则了?”阿八道。
    “要不这样,我直接转给芳芳天师,反正钱是交给她的。”
    两人没办法,只好说这样也好。
    飞鱼仔转完账后,擅自代芳芳做了个表态:“芳芳天师本来也可以给农氏青花免这个学费的,不过你们也知道,芳芳的天琴培训班,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五六个老师一起办的,她只是其中的股东之一,她不能乱了规矩,对不对?你看啦,我已经就把钱转给她了。”说罢,把手机转账的屏幕亮给两人看。
    “是的是的,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夫妻两人如鸡啄米般把头捣个不停。
    阿八陪着小心问:“老板,您过来买红木家俱,现在联系得怎么样?”
    飞鱼仔怔了一下,心想,我是过来买红木家俱的,可是我没对屯里其他人说过啊,你怎么知道呢?
    飞鱼仔故作镇定的笑笑:“差不多了,还在联系,要货比三家嘛,要多看看再定。”
    阿八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猛拍胸脯,大声说:“老板,您在我们这里,有什么需要用得上我的,你尽管吩咐,上刀山,下油锅,我一条烂命,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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