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课后,我坐芳芳天师的车回屯里。
一路上,芳芳天师对我上午的表演大加赞赏。芳芳天师同时还告诉我:这次天琴邀请赛是市文联组织的一次民间文艺盛会,市文联高度重视,要求各县要精心选拨高质量的节目参赛,争取从这次邀请赛中选出一批优秀节目,推送给南宁国际民歌节组委会。
正当我们两人聊得起劲的时候,车开进了屯里,迎着晚霞向店车驶去。
我们还没停车,远远就看见阿八在店车门口,焦急不安的走过来又走过去,走过去又走过来。
当他听到小车响声时,他猛一抬头,见是芳芳的车,就迫不急待向我们跑来。
芳芳并没有理会他,继续把车开到店车旁边的树荫下停好。
车还没熄火,阿八就扑上来,神情惶张的对芳芳说:“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听说大事不好了,芳芳脸色陡然苍白,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合一下,但并没有说出话来。
她愣了一下,冲着我一扬柳眉,催促我说:“下车!”
两人下车后,阿八就把芳芳拉到一边慌慌张张的说:“出大事啦!”
“出什么大事?你不要紧张,你慢慢给我讲
清楚!”
“我在这里等你们半天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报警,可是还没报,就想等你们回来商量一下看看,究竟要不要报警?”阿八说。
“你这么慌慌张张,到底是出什么事?”
阿八这才发觉自己过于慌张,还没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芳芳说。
阿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张合着干瘪苍白的双唇,正欲说话,可他目光移到我身上时,却欲言又止了。
“九音在这里......方不方便说给他听?”他压低嗓子对芳芳说。
“没事,九音,你过来!”
我赶紧迎过去,我们三人走到屋里,在沙发上坐下后,阿八就带着哭腔说:“九音,你爸爸和飞鱼仔他们几个全不见了!”
“全不见了?什么叫全不见了?”芳芳瞪了阿八一眼,惊骇的问道。
“就是......就是,人没回来!”
“你从头说起,到底怎么回事?四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你慢慢说给我们听!”
阿八的喉结快速的上下抽动一下,他显然强迫自己咽下了一口水,之后就断断续续把父亲和飞鱼仔他们失踪的事简单向我们叙述了一遍。
早上九点左右,飞鱼仔他们几个就开车到初一山去,我因为要雇一台手扶拖拉机把竹筏拉去,所以我稍为晚一点才出发。
十点左右,我们在初一山的山塘边会合,拿上各种钓鱼装备后就上了竹筏,我撑着竹筏,向山塘撑去。
我也用粗铁线把竹筏的二十根竹子逐条捆绑结实,竹筏下面的四个铁桶用粗铁线捆绑好,在四个大铁桶之间,我另外用四条竹子把它们固定好。
竹筏经过这样处理,就算是底朝天翻转过来,铁桶也不会掉出来,竹筏也绝不会散架。
李主任他们几个都是钓鱼人,他们经常出海钓鱼,钓鱼的经验自然很丰富。
这一次,他们吸取了上次断线断竿的教训,全部换上了专门用作海上钓大鱼的钓具。
我问是什么装备?他们说是专门用作南海油田和东沙群岛钓百十来斤大金枪鱼的钓具。
他们今天除了更换钓具装备外,每人还穿上一件红色的救生服。
“他们有带来救生服吗?”芳芳突然打断问道。
哎呀,他们都是钓鱼人,平时经常出海钓鱼。车后箱就是他们钓鱼的装备箱。在飞鱼仔车后箱那里常备有好几套救生服哩。
他们还叫我穿上一套,可我没穿。
我想,我穿那玩艺干什么?我又没钓鱼,再说我水性也不错,方园几十里的乡亲们,哪个不知道我是半个艄公?
他们不仅每人穿救生服,飞鱼仔还特地把他那条纯黑的公狗也带上了。
那条纯黑公狗站在竹筏前面,时而张着嘴,吊着长长的舌头,时而竖起双耳,时而园睁双眼。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警惕的注视着水面。
除了带那条纯黑公狗外,飞鱼仔还特别带了二十个用啤酒空罐做的......他们叫做什么......魂魄散手雷。
刚开始,我撑着竹筏到山塘中间时,看见一大朔料袋的啤酒罐,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他们专门用来驱逐水鬼的玩意,我还以为是啤酒哩。
我笑着问飞鱼仔说,带这么多啤酒?到底是带去喝,还是给鱼打窝啊?
飞鱼仔这才告诉我说,这那里是啤酒?这是“魂魄散手雷”。
飞鱼仔自豪的告诉我说,“魂魄散手雷”这个名称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里面除了两头威力巨大的电光炮之外,还塞满了朱砂、桃木、纸符、黑狗血、艾草、槟榔、蒜、辣椒、韭菜等等凡是传说中能避邪驱鬼的东西。平时用蜡浇铸封口。用的时候,将封口拉开,拉出导火索点火就行。
我听他这么说,也很好奇,同时怀疑到底能不能炸响?
飞鱼仔就说,要不,我试两个给你看看,反正今天我带来不少。
说罢,他就拿出两个手雷,递给阿海一个,他自已拿一个。
两人摆好架势后,就叫韦小棠帮忙点火。
韦小棠拿出打火机后,一一给他们点着了。他们就它扔到前方的水里,果然在水里面轰然炸响,随即,空气中弥漫一股呛人的味道,几条小水蛇也从水底浮起来,在水面痛苦的挣扎着。
我们试过手雷后,笑着径向那个山洞撑去。
那个山洞就是上回我们进去钓鱼时,被大鱼拉得断线断竿的那个山洞。
我们像上次那样,撑着竹筏,往山洞里走。当我们走到了上次被大鱼弄得断线断竿的那个石门时,我们惊讶的发现,石门周围的水位居然变得很低了,石门中间像门槛一样的几块巨石突出水面,竹筏无法驶过去,我们只好下来,把竹筏抬进门里去。
原来,水正在退潮。
“山洞里的水是流动的吗?”我突然问道。
“是的,水是流动的,要是死水的话,那也不会有鱼。”阿八说。
“那洞里的水是向境外流还是向境内流呢?”我又问了一句
我们进去的时候,我们在石门那里把竹筏抬入门的时候,我看到水是往境外流的,可是后来他们不见了,我在那里四处找了大半天,后来我出来又路过那个石门的时候,看到的水又是从境外流入境内的。也就是说反方向流了。
我们把竹筏搬入石门后,大家上了竹筏后又继续往前撑。
一路上,发现洞里面开始有不少倒悬的石笋石钟,可谓是千奇百怪。
那个山洞虽然很深,但一路上,并不是很黑,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些亮光漏下来。
有时候,就算没有亮光,但因为远处有亮着的水面反射,基本上不用照明也可以看得见,头顶上有时很高,有时很矮,不时有滴滴嗒嗒的滴水。
后来,我见进去比较深了,怕出意外,就劝他们就此打住吧,不要再往里面走了。
可是飞鱼仔他们根本就不听。
唉,这怎么说呢?我估计他们在珠三角那边,就没见过这种山洞里面奇形怪状的景观。他们似乎兴趣很大,非得要进去看看。
不过,那个山洞也很奇怪,越是往里面走,景观就越古怪。
有时候通道比较窄,刚好容得竹筏划过,可是一会儿就豁然开朗,又到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总之,一路走,就有一路的景,可谓是越往深处走,景观就越精彩。所以他们就不想就此退出来。
我提醒过他们几次,可飞鱼仔和阿海都说:“怕什么?五个大活人,再说,还有一条纯黑大公狗呢,我胸前还挂着专门避邪的虎牙。大家都穿上了救生衣,再加上这十几个魂魄散手雷,......这手雷,刚才在外边的山塘里,你也见识过它们的厉害了。”
山洞里不时有一些蝙蝠被我们惊动得扑楞楞的飞向暗处,而有些它们一点都不怕人。飞鱼仔有时候就来个恶作剧,用竹竿狠狠的一扫挂在头顶上石缝里的蝙蝠,这些倒佳的蝙蝠是一只挂着一只的,彼此用爪子紧紧钩住对方。
飞鱼仔用竹竿用力一扫,就会有一串蝙蝠掉下来,有的掉到大家头上,大家就手忙脚乱把它们拍掉,大黑公狗以为是老鼠就扑上去拼命撕咬,博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洞里的水深不深?”我轻轻问。
我们在第一个石门那里,下来抬竹筏进门时,感觉那里的水不深,其他地方我们没有下水,不过我用竹竿撑着,我感觉水不是很深,大概齐胸深,当然有些地方可能深一点。
“你们进去那么深,那里边有没有鱼呀?你们怎么不在外边钓鱼呢?”
哎呀,说到这个鱼啊,我就觉得今天有点诡异。
我们到了上次钓翘嘴鱼那个地方,远远就看见前方六七十米远的水面有很多鱼在那里疯狂炸水,可是当我们准备抛竿时,沸腾一样的水面又立马突然平静下来了。
不知道鱼们又跑到哪里去了,飞鱼仔他们就往刚才有鱼炸水的水域抛了十几竿,可没有一个鱼口,正不知鱼们躲在何处时,又突然见前方六七十米水面不断有鱼疯狂炸水,我们又追上去,马上抛竿,可抛半天,也是没见一个鱼口。
正奇怪时,又听到前面有大鱼炸水清脆的响声......
总之,好像有一群大鱼,故意跟我们捉迷藏似的,不断引诱我们往山洞深处走。
飞鱼仔当时就气得直骂娘,他骂道:“狗日的,爷就不信你们这一套,看你们往哪儿跑!”
他甚至拿着几个手雷,想往水里炸,可是李主任见状后就劝他说,你这么一炸,那鱼全都跑了,等会儿还怎么钓呢?
最后他就没有炸。
后来我们又循着大鱼炸水的响声继续往里面追,我们追了很远。
到底有多远呢?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撑着竹筏顺流走,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只闻大鱼炸水声,却没有一人钓到鱼。
我们就这样追着大鱼们,追着追着,突然发现来到了一个非常开阔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洞穴。洞内弥漫着阴森森的气息,我们顿感一股凉意从脚心传往全身。
洞穴的南边有一大块崖壁,崖壁下面部分浸在水里,水面上是既古怪又诡异的岜莱。
“什么叫岜莱?”我生怕漏过任何一句话,听到不明白的,马上就问阿八。
原来,壮族人把壁画叫做“岜莱”。
阿八继续说,那崖壁上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字符,那字符很大,有的两米多高,小的也有一米多。
全都是些什么蛇身人头、蛙头人身,甚至人头鱼肚人脚,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我当时用手机拍了下来,看看以后能否遇上能解读的高人。
“古人怎么跑来这里,在水洞的崖壁上画这种东西呢?”飞鱼仔也很纳闷。
过了这一片崖壁,又到了一个很宽阔的空间,顶上有几处缺口,漏下几柱光,照在缓缓流动的水面上。
这时候我们才看清楚,光柱下面是一大片缓缓流动的水面,四周全都是黑暗,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那地方究竟有多大多宽。
我们轻轻撑着竹筏,向中间撑去。
我们发现水中央有一个突出水面的坛子,上面有房子的废墟。
再细仔四处看看,发现清澈的水底下,似乎也有不少房子。
李主任说:“这里估计原来是古人的一个村寨,后来突然被水淹了......”
正当我们好奇的看着水上水下的废墟的时候,突然周围有大鱼炸水响声。
飞鱼仔一听到有大鱼炸水声,就大声叫道:“操家伙!”
他们几个马上扬起竿,把鱼饵向有炸水声响的水面抛投,四个人的拟饵几乎是在落水的瞬间,水面就传来“哗啦 !——”一声巨响,一条大鱼从水底猛的跃出水面扑食假饵。
远处光线太暗,我们没看清是什么鱼,但中钩后横身跃向空中,那黑影不比一个成人小。
他们四个顾不上讲话,只管拼命弯腰拉竿。鱼竿“喳-喳-喳—”直响,全都弯成了一把满弓,而渔轮出线发出的“吱吱吱”响声也是格外剌耳,看不清鱼轮是否冒烟,只听阿海说“狗日的,忘记戴手套,轮子发烫烧手啊!——”
站在筏前的纯黑公狗刚才一路进来时,时而上窜下跳,时而引颈狂吠:“汪!汪!汪!——”
而眼下,它不知怎的,竟然吓得尾巴僵硬,双耳倒垂,四条腿趴在竹筏上瑟瑟哆嗦,嘴里不时“呜呜呜”的呻吟。
“阿八,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扔魂魄散手雷!......”飞鱼仔大声命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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