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不愧是以繁华富庶著称。”霍水儿挑起天青色的帘子,往外头瞧。
这里的妇人或者少女与京城的打扮有所不同。
不像京城那边讲究繁重的花纹和贵气的首饰,爱大红大紫。女子着装都较为清雅俏丽,像水蓝色,淡紫色,天青色居多,首饰小巧精致,却也端庄大气,不乏贵重。
路边的商贩沿街摆摊,街道的格局也和京城不同,京城的路宽敞,但是少了些婉转的情调,两边的建筑物讲究恢宏大气,厚重得体。金陵的路要比京城窄些,只是街道两旁的建筑带着天然的婉约和古朴。
一方水土不仅养一方人,还成就了不同的建筑风格。
一样的是,穷富分化严重。所谓身份贵重的人集群而居,东边靠近柳絮湖,绵延弯曲,住满了金陵城说得上名号的贵族大户。
季渊这回来,假装是做古玩的少东家,原本就在这儿有处宅子,列英来得早,自然是来收拾宅邸,顺便和左邻右舍搞些基本的人情往来。
季渊的宅子选址极妙,避开了那些极贵的家族聚居地,以免早些年就面过圣的那些老家伙知道他来了,迟早会让人知道他来了,但不是现在。
金陵的文化极为发达,本朝有许多翰林大学士或是帝师皆是金陵人,致仕后就居住在金陵,季毕竟是国姓,虽然不算很稀少,也会让有心人留个心思了。
季府周围都是从商的人家,倒不算很突兀,在大夏,“士农工商”虽不至于如此苛刻,读书出仕的还是隐隐瞧不起经商之家的。
“少爷,姑娘,到家了。”
一样的白墙黛瓦,门前不算冷清,竹叶儿从墙头探出头来,摇摇晃晃得。
两座石狮子大气肃穆,大门敞开着,列英一个人立在门前,后面是一排排长随小厮。
“少爷,姑娘。”列英上前引路。
“隔壁的王员外家送了些屏风摆件儿,说是改日有机会请少爷吃酒。”
做生意的人,都讲究笼络关系,王员外家里做丝绸生意,眼下看这家新邻居一来就在金陵收购了许多古玩店,一看就是大手笔的,自然要好好结交结交。
季渊笑了笑,“还是先去会会那个陈老板吧。”
若说金陵丝绸,还是陈家做得最好,去西域的商队属他家最多,和金陵官场上一些人关系也极好的。
“后天金陵的许多商家在陈家有个集会,也是给咱家下了请帖的。请少爷和姑娘一起去吃酒。”
陈家虽然没有拉帮结派,却也是在金陵里说得上话的丝绸大户,许多商家选择,“拜码头”。季府如今在金陵也算新贵,自然有不少人想见一见这个少东家的庐山真面目,日后好一起发财嘛。
“你安排一下,送些贵重的礼物。”季渊刻意加重了一下“贵重”二字的语气,此举也是想拿出季府的财力给旁人瞧瞧,这群老狐狸,不见鱼饵是不上钩的。
“我也要去么?”霍水儿来金陵,原是想去找找无息的线索。
“你愿意去就看看,不愿意推了就是。”季渊想着霍水儿应该是不喜欢那些场合的。
“那我便陪你吧。”霍水儿名义上和季渊是表兄妹,她也可以和那些夫人小姐们说说话,看看有没有用处的信息。
这个陈家,是季渊的重点怀疑对象,霍水儿也是略知一二的。
“齐四爷派了人来问,少爷何时与他同游金陵?”列英话语里带了些亲近,显然是熟识的。
“齐四爷?”霍水儿偏头问道。
“齐家郎君,娇娇可是一点印象也没了?”
“是承泽的表弟?齐家公子?”霍水儿想了想,这位郎君当年也是在宫里呆过一段时间的,做了一段时间的太子伴读,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家去了。
季渊的母家是金陵齐家,这些年没人进入仕途,毕竟是太子母族,荣光不减当年,齐家郎君齐柏衍转而从商,开酒楼为主,做餐饮方面,做得极好的。
齐柏衍这些年和季渊一直没断了联系,两人关系是极好,也唤季渊三哥,列英才叫他齐四爷。其实啊,齐柏衍在齐家排行老大,是嫡长。
“是了。”季渊点点头,“改日约他吧。”
“娇娇去后面看看自己院子吧,有不满意的便说。”季渊要和列英说些旁的事情。
霍水儿自然是晓得的,“那,晚上陪我逛逛金陵?”
“自然。”季渊揉了揉她的发顶。
霍水儿要留红荔和紫苏在霍府掩人耳目,白芷身负武功在霍府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算怪事,这回便只带了白芷来。
原是季渊一个人住,他又不喜丫鬟伺候,这季府是清一色的侍卫和长随。接到霍水儿也来了,考虑到方便,列英临时在江南选了一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一个唤作“兰芽”的小姑娘来照顾她的起居。
生得干干净净水灵灵的,兰芽在江南也曾让人闻风丧胆,那双平平无奇的手,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她也记不清了。
“姑娘。”霍水儿瞧了瞧她,看着就是稳妥的,自然也是满意,且这名字也与她十分有缘,兰色也算是合了序。
“这是白芷。”
却不料兰芽笑了笑,“姑娘不知,我和白芷原是认识的。”一同在武科学过,后来兰芽被调到江南,白芷留在京城,才分别,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白芷也笑了,“姑娘放心,这妮子学得比我好呢。”转头又同兰芽说,“你也不必拘谨,姑娘是极好的人儿,心善呢。”
兰芽很谦虚,“白芷高抬我了。奴婢没什么出众的本事。除却武功,起居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妆面服饰之类。”
兰芽在金陵搜集情报,不免要出入一些烟花之地,因为她会梳最时髦和好看的发髻,又会化妆,很受那些青楼花魁欢迎,原也是个得力干将,只是列英想着霍水儿的安全更重要些,才挑了她过来。
有时候主仆之间,或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微小的或是不经意的开头,接着就是细水长流,浸润无声。
“正如白芷说的,我没什么非常忌讳的,你只管自在些。”
“诶。”兰芽轻轻应了,替霍水儿打了帘子,主子还在前院等着霍姑娘呢,不敢耽搁了时辰。
察觉到这个小细节,霍水儿在心里暗自点了点头,心细如发,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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