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他不应该给他们机会!当被两条彪形大汉凌空架起,段一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
碧湖倒影杨柳绿,清风拂柳水涟漪。他徒步湖边山脚曲径上,独享怡人风景。
然而,作为武林中人,他不该轻易沉醉于美景,尽管江湖腥风血雨早已不再。
岂知,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涌动。
人生第一次赴约美女,他在美丽的漩涡边即将失控。
敌暗我明,没有丝毫厄兆,没有任何防范,在这片大学校园的净土上,段一被两条大汉凌空架起。
“架着我上山你们肯定很吃力。”
两大汉沉默,也不见得很吃力。他们知道不能让他落地。
山上,石洞,他们将段一反手压趴,他试图动弹,却疼痛难耐。
洞内霉湿,空气中掺杂着各种动物排泄物的气味,段一很确定,不排除有人类的。
“这里空气已霉变,你们会惹上肺炎,湿疹……”
他们依旧沉默。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是最纯粹的目的,唠唠叨叨多半是为了剧情反转,阴暗的洞内没有蹩脚导演。
手脚捆绑。
很牢固,没有逃脱的可能。
段一被重重地扔进山洞内往下的一个小洞。
转瞬间,意识陷入无边的漆黑深渊。
漆黑!毫无意义的无边的空洞!那不是拨开内心迷雾就可以见到阳光的意境!仅仅是一片虚无的空洞,甚至不能称之为飘渺,至少飘渺还算是一种存在!那是他昏厥的瞬间。
那片漆黑转为虚无缥缈的迷雾,迷雾的尽头可窥见一缕阳光。他伸手,烟消云散!
然而,为何脚步如此沉重,他在蜿蜒曲折的山脚小径上蹒跚而行。
群峰叠峦,烟雾缭绕,溪水潺流,鸟语花香,此情此景令人迷醉。
可是见鬼,为何背后的行囊重如泰山!
他不得不歇歇脚,如此美景歇歇也无妨!
巨石边上的缝隙里,野百合一枝独秀,他钟爱如此一块巨石面,常年被雨水冲刷得异常干净。
背向百合,迎溪流盘腿而坐,从背后行囊抽出玉笛。绕梁三日余音与山谷自然缭绕之色浑然一体。
他,也只是山谷自然里的浑然体,此刻他仅存情思。
他无法从峰影间,无法从烟雾里,无法从鸟的啁啾和花的馥郁中抽离。
他不是在沉醉,他就是那道峰影,就是那缕烟雾,他甚至不是鸟不是花,他就是啁啾和馥郁。
他仅仅是一道仙气?邪门!此间有仙女出没?
巨石轰然!堕入深渊的感觉紧随其后。被撞击的部位剧痛难耐,他动弹不得,眼前一片漆黑。
那只是昏厥的瞬间,谁又那么确定只是一瞬间!
冷静,务必冷静!此刻的恐惧以及惊叫都无济于事。
此刻的沉稳又能如何?冷静又能如何?
不过他着实气恼,气恼身为江湖中人却疏于防范,不应给两大汉凌空架起的机会,稳扎地面的对抗会令对方片甲不留。
太讨厌如此不对等的战斗,敌暗我明,输得彻底却不明就里!
真是见鬼,今晚还有个约会!
段一不敢想象,那位美女空等自己的场景,他心痛自己的缺席所毁掉的——人世间本该出现的最美丽画面。
心痛缓解着肌肤之痛,肌肤之痛缓解着心痛。
一片漆黑,难道夜已深!
强忍伤痛,段一摸索爬行。
狠
绝
这明显是要至人于死地,洞穴上卧着巨石!
段一用仅存的力气推顶,巨石纹丝不动。
心底那种感觉究竟是恐惧还是绝望!明显是绝望淡化着恐惧!
就此丧命他如此不甘。
他声嘶力竭,他试图叫喊,他希冀着透过缝隙荡回石洞的声音能飘远。没有奇迹,荒废的洞穴无人问津,再说他干涸的喉咙早已嘶哑。
他移动手脚,将绳索与石壁棱角缓慢地摩擦。绳断,绳痕之处辛辣刺痛。
严重脱水的躯体免疫力急剧下降,他冷得瑟瑟发抖。
来自洞穴深处的气流令人生寒。宁静至极,他隐约听到遥远世界泉水叮咚。
幻觉幻听是灵魂出窍时最明显的征兆。对此谁又如此确定!他恢复理性,惊讶于绝望之时理性对消极情感的让步和妥协。
他举起双手,敏感的汗毛感受到细微气流;侧耳倾听,有泉水叮咚声在深远处。喀斯特地貌特征闪现脑海。
他匍匐爬行,石洞内摸索着深入。冰冷无规则的洞壁擦伤了手肘。他明显感到通道越来越徒坡向下。
他开始后悔头朝下,狭小的通道无回转空间。越向下双手越无力抵抗地心引力,见鬼,洞壁变得越来越光滑,而且不知何时水分已汇聚成湿滑渗流。他伸出贪婪舌尖正欲吸纳水分,无力的双手顿时失控。禁不住一声尖叫,手肘下意识护住头颈。
洞内滑落,随稀拉流水落入自由空间,没反应过来,已跌入不触底湖泊。
上浮,深深地呼吸,贪婪地吸水,全身疲惫乏力之感顿时消散。
要是哥落在石面上必死无疑,然而,要是哥不会游泳会死得更惨!他喃喃自语,他隐约感觉湖底泛出幽光,圆穹形洞壁下长短不一钟乳石隐约可见。他低头,慢悠悠游动的鱼儿寒光点点。
他往岸边游,无岸。
湖边是垂直石壁,沿着石壁游走一圈,无岸。十米见方的湖面罩着石灰岩穹顶,此地称作壶更确切。
他还是在劫难逃,不是说他会因过度疲惫而淹死,在平静的水面他甚至可以仰躺入睡。地下水20摄氏度的恒温,与人体17摄氏度的温差,正源源不断从他体内攫取能量。体温下降首先会麻木了手脚,慢慢地将仅存缓慢心跳,最后悠然入睡直至长眠。他不可能永不停歇,通过肢体的运动转化微乎其微的热能。此时一旦入睡就意味着与世长眠。
舒适的困意阵阵来袭,他甘心就此沉睡一场!
见鬼,他必须进食,尽管死神近在咫尺。
段一没有勇气猎取慢悠悠发着警戒光的游鱼,借着幽光深入湖底,摸捞着螺与蚌。
拾得巨蚌一枚,砸向石壁,取出巴掌大肥美嫩肉。他知道,上面的寄生虫也很危险。这又如何?他狼吞虎咽,享受着纯生野味浓烈的腥臊。
蚌肉内含鸟蛋大珍珠一枚。
说不定他数秒狂吞了千年古蚌,珍珠的粒径诉说着年岁。他知道珍珠并非常人眼中纯洁圣物,仅仅是,仅仅是如同肉眼遭受异物的刺痛,令柔嫩的蚌肉不得不将沙粒圆滑致密地包裹的分泌物。如同穹顶之下钟乳石的长短,细微的分寸皆在诉说此处无人问津的年岁。
空间如此庞大的溶洞形成之初,必已具备泄水通道。他反复潜入湖底,直至疲惫不堪。他仰躺水面稍作歇息,同时思索着此山附近的湖泊河流。
被绑之前他正踱步山脚湖边。
他潜入水中摸索着侧壁,缺口就在侧壁。
水中洞穴,可谓神秘幽洞,深远之处必有出口,无奈途中全是未知因素。
水无流向,两端均应为止水。
山脚方圆二百米,此地离外湖至少百米。
必须考虑曲折迂回增加的长度。
他必须憋气摸索着神秘幽洞,游出一百二十米以上的距离。
尽管百米泳道用时不足两分,但洞内迷失的时间未可知。
他来回往复地深入水下洞穴,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这是最保守的操作,只要还能折返,前路的未知因素就会一点点消减。
这一次,他没有折返,只因他窥见了前方的微光,他稳健地划拨和踢蹬,几近鱼儿般完美,没有在推进的过程中浪费一丝体能,激起过多毫无意义的涡流。
阳光弥足珍贵,他冲出水面,充足的光线突如其来,却令他一阵眩晕。
眩晕的幻影世界里徒有那未知名少女孤身只影的空等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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