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狐狸笑的周莫果断抛弃了王晶,提着好吃的冲回了幼儿园,把这个消息迅速撒播到幼儿园的每个角落。
司琪见谢敏一脸得意的冲她晃了晃手机,她忍不住提醒:“你小心老虎发威。”
谢敏指指自己的肚子,有恃无恐的说:“不怕,我现在有尚方宝剑,犯再大的错她都不会跟我计较的。”
这倒也是,所以她才敢屡屡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拔完还不忘记到处嘚瑟几圈。
最后一节课是手工课,司琪让周莫负责后半节课,自己去了园长祝绪芳的办公室,到了门口,她不停的深呼吸,默默给自己积蓄力量,使劲揉着脸,调整着自己的表情,把要谈的话事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既然要接手明年参加比赛的工作,那她就必须向祝绪芳坦白,她不能等万一事发,再去补救。
五分钟后,她抬手敲门进去。
祝绪芳正坐在办公桌前看书,见她进来随手把书合上,起身走到沙发前,给她泡了杯茶后,才问:“有事吗?”
司琪接过茶杯,默了一会儿,才说:“园长,我是有事想向你坦白。”
祝绪芳微微有些怔愣,夹着书,端着茶杯坐在她对面,“什么事,你说。”
司琪缄默片刻,深吸了口气,尽量把自己的语调控制的比较平淡,然后把当年那些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因为遭受了网络风暴,张星梅怕她以后的人生会永远带着污点,更怕她一辈子趴在坑里起不来,所以擅自给她了名字,等身份证下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变了,后来她用新的名字报考了津城的成人*大学,然后才到弘文幼儿园来应聘。
应聘的时候她用的是新名字,隐瞒了自己过往的经历。
等说完,她就好像又把当年的事再次亲身经历了一遍,后背都隐隐有些被汗湿了,脑子里不停的抽痛,她情不自禁的深吸了口气,又使劲捏了捏眉心,然后垂下眼,捻着杯子沉默不语,等待着园长对这件事的定论,她心里明白自己隐瞒那些过往来应聘本来就有违道德,更何况她从事的是教育工作。
虽然那些网络上的谩骂和指责都是污蔑和遭脏,但事情久远,她无法还自己清白,也不想再去折腾。
她只想过些平淡的生活,可她毕竟不能隐瞒一辈子,虽然她表面上告诉自己是为了谢敏,但她心中明白,不仅仅是为了谢敏,是因为时靖让她敢于直面了过去,她既然想变回以前的那个自己,自然也不愿意再隐瞒,所以借着接手比赛的工作,索性把过去和盘托出,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她心安了。
时间在沉默中匆匆流逝,好半天办公室都寂静无声。
司琪等了半天都不见园长说话,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园长,出乎意料的是,园长似乎并没有愤怒,也没有生气,神情平淡的让她有些吃惊,就算园长欣赏她所以愿意包容她的过去,但乍一听到这些也绝不可能是这种淡定从容的姿态,她太平静了,平静的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园长,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心里一动,忍不住试探着问。
园长忽然笑了起来,直直凝视她,云淡风清的说:“教育系统聘用教师,除了学历以外,其实更注重能力,你当初来应聘的时候,我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你是个很有能力,也很有创造力和想像力的人,这样的人很适合当幼儿园的老师,因为我们要做的不是向学生灌输思想和理论,那是初中和高中老师要做的事,我们需要做的是带领孩子们打开大脑,开启他们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大门。”
“所以,您是后来才知道的?”司琪紧崩的心绪微微松了口气,提到胸口吊着她所有忧虑的那口气也慢慢散了,她想了想,说:“是不是在我接手班主任的第二年。”
园长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说:“每个人都有过去,也没什么奇怪的,就算是坐过牢的人也有获得重生的权利,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你的那些过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一这辈子总会跌倒几次,总会遇到几个让自己觉得恶心但又躲不开的人,你要知道,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
“我知道。”司琪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但我毕竟有意隐瞒了那些过往,如今我接手了参加比赛的工作,到了北*京极有可能遇上当年的同学朋友和竞争对手,我不能保证他们已经忘记了我,忘记了那些曾经铺天盖地的毁三观的狗血八卦,一旦他们认出我了,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准。”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没什么了不得的。”园长似乎真的不太在意:“与其操心这个,不如好好准备比赛的工作,拿到大奖才是对你过去最好的安慰,也是对那些人最好的回击,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抛弃你,但你学过的识知绝不会抛弃你,有句话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本人很赞同这句话。”
司琪觉得自己突然很想哭,她在经历了风霜雨雪、见识过人心险恶以后,学会了明哲保身,学会了把自己的心收起来,学会了以不善来揣度任何人,学会了在自己身边划下一道鸿沟,这道沟看似只有咫尺之距,但实则远之千里,她变的敏*感而阴郁,缺乏基本的信任感。
她虽然看起来活泼开朗,热情大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骨子里早就无法对整个世界敞开怀抱。
可她没想到,园长早就知道了,原本惴惴不安的那些提心吊胆、反复推演过的各种可能性立刻被这股春风吹散,只余了轻风拂过脸颊的温柔和熨帖,她察觉到自己以前的那些狭隘和偏执,那些隐秘的、压抑的、扭曲变形的念头好像在瞬间就曝光在青天白日下,被烈焰焚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
但她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哭,兀自沉默着把杯子里的茶喝完后,她放下茶杯,起身,对着园长弯了弯腰,真诚的说:“谢谢您,园长。”
园长端着茶杯,只是说了一句:“时总人还挺不错的,好好珍惜。”
司琪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可心里却泛起了温暖的活气,她突然无比的想念时靖,想念他飘乎的眼神和俊美白皙的脸颊。
园长抬头去看她,似乎透过那丝尴尬看进了她的内心,于是她带着几丝好整以暇的笑,说:“不想跟你计较,主要还是因为森木科技我实在舍不得得罪。”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对了,忘记告诉你,刚才莫先生打来电话,说替我们租了少年宫的剧场,让我们弘文幼儿园去少年宫举办元旦晚会,还能邀请家人一起参加,届时我们会邀请森木科技的工作人员参加,以感谢他们对幼儿园的赞助。”
司琪:“......”
这个时靖。
园长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有人千方百计的护着你,怕什么,我看你应该表演个什么节目才是正经,毕竟是全国最好的舞蹈学校出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别浪费了你的天赋。”
司琪只能继续干笑。
园长挥挥手,说:“别站在这里发傻了,要下课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元旦晚会你们大二班就由王老师和周老师全权负责,你暂时不用插手,王老师来弘文也有两年了,是时候让她独挡一面了。”
司琪又默默给她鞠了一躬,这才恍若重生般转身离开,现在是下午,虽然十二月寒冬的夕阳并没有多少温度,但金黄色的光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温暖,那暖意甚至直接穿透了她的肌肤,直接抵达了她的内心深处,驱散了她心底的冰冷和压抑。
现在已经是吃饭时间,司琪直接回了办公室,摸出手机翻到时靖的微信上,凝神想了想,才打出两个字:“司珏。”
这是她以前的名字,念起来其实有些绕口,像是男孩子的名字,在学校的时候同学都喜欢把她的名字拆开来念,常常就喊她司王玉,后来又喊她王玉,大玉儿,小玉儿,很让人无语的外号,但伴随了她整整四年,然后在她毕业后一切都化成了泡影,她成了众失之地,连毕业证都被收了回去,成为被嘲笑、被讥讽、被同情的存在。
她是他们那一届唯一一个被退学的学生。
时靖的回复立刻就到了:“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是五点十五分,两个小时以后,其实她都已经到家了,但看见这句话后,她却诡异的有种安心的感觉,盯着这句话她足足看了十分钟,才恍然回过神,匆忙打开电脑,找到各种搜索软件和聊天工具,搜索以前的名字,那些关于她的过往,她的荣耀,她的梦想早已经被无数负面新闻掩盖。
只余下铺天盖地的八卦、揣测、辱骂、嘲讽,那些诽谤的文字,污蔑的图片,图文并茂的视频,她的很多照片甚至被P成了遗照,然而这些让她生活和人生分崩离析的评论很快就像海滩上的沙堆一样,迅速被海浪抹去了痕迹。
最早消失的是贴吧,那些帖子很快都变成了不存在。
接着是搜索软件,很多链接都变成了404.
看着这些曾经属于自己的过往被一点一点抹去,她松了口气之余,也有点淡淡的悲伤和遗憾。
正陷在这种复杂思绪中不可自拔,手机忽然响了声,是短信的提示音,瞬间就把她拉回了现实,那些五味陈杂的念头立刻被抛进了下水道。
“司老师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幼儿园外的小区诊所你一会接小俊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把元元送回家我姐在家的多谢多谢”不带半个标点符号,果然如时靖所说,这就是莫闻澜的风格。
司琪薅起桌上的茶杯把已经冷却的水灌进了嘴里,沉溺在过去的思绪瞬间就被冻的一哆嗦,她三两下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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