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个对她履行诺言的人,他带她来到了北海道。可能他的目的不只是看雪。
站在藻岩山的顶端,他跟她说日本大多数的美景他都欣赏过,只是这次来北海道,让他总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
“好像这里没有那么冷了。”
“之前这里很冷吗?我没来过,没有感觉。”
“不。”他的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说:“是和你一起,总感觉没那么冷了。”
“你真的很会说情话。”
说实在的,她不喜欢只会油嘴滑舌的男人,恰逢他就是她讨厌的这种人。可现在她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反倒有些说不上来的兴奋感。她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
想了一会儿,怎么都不能确定答案,她有些累了,于是干脆不想。
她才十六岁,没经历过这种感情,自然没有任何经验可谈。当然她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好的人不需要太多,一个就够了。
夜悄无声息地在北海道降临,她还没有看够山下的美景,有些恋恋不舍。
他裹了裹她身上的毯子,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遗憾,问道:“你喜欢看雪,还是樱花?”
他又说:“这里的樱花,很美。”
“那明年。”她眼里突然燃起一道光亮,“明年樱花开的时候,你带我来看。”
“好。”承诺这种事情在他这里算不上什么难的事情,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她。“明年你就十七岁了。”他站在山顶感慨,不经意间握住她的手,炙热的温度传了过来。
雪映地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仿若是别有用心的巫女与人类做了一场代价巨大的交易,让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一种梦幻的迷离。
等到天亮,太阳升起,迷离散去,丑陋的疤痕将会重新暴露在光下,提醒着每一个人,你还是你,这个世界,还是它本来的样子。
而现在,唯一让人能区分幻象与现实的,是札幌壮阔的夜景。
灯光犹如燃烧的火焰,一点点顺着风的方向将整个札幌点亮。周围的雪景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山顶下一片片闪烁着的光引地无数的人想不断的遐想,靠近。
这便是札幌的百万夜景,据说仅仅一晚的电力消耗就可动辄上百万美元。
美,真的很美。她沉溺其中,忘了自己的过去,也忘记了规划未来她将要朝哪里去。这动人心魄的夜景总让她觉得像极了一个故事中的女人。
惊涛骇浪中,海妖塞壬用最优美空灵的歌声吸引着迷失方向的水手,他们朝着她的方向划去,然后触礁,再之后,沉没的无无踪无影。
“哎,”她扯住他的袖子,紧紧地盯着底下的那一片巨大的光亮,不禁问道:“你说,会不会有人专门跑到这座山上,等到日落的时候灯光燃起,然后从山顶跳下去?”
“跳下去?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跳下去?”
“因为。”她眼中的光暗了下去,“这里真的很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地方,在这里跳下去,难道不会觉得很幸福吗?”
他轻笑着,点燃一支烟,半开玩笑道:“你说的话有时候很奇怪,一般人不会说这样的话。”
是啊,确实不正常,她能理解他说的,好好的活着的人,不会轻言死亡。
“但是,我喜欢这样的你。”
“有多喜欢?”
“喜欢到。”他把她一把拉到怀里,“想一直这样。”
他吻了她。淡淡的烟草气息一度让她头昏脑胀,她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是她喜欢他。所以她不拒绝。
漫长又短暂的初吻结束,她把手伸到他的怀里,掏出精致的烟盒和打火机,笨拙地点着烟。这是一支复古的打火机,上面还镶着精致的小钻,她不会用,站在一边出了不少糗。
他接过去,调侃道:“我们的小奶狗原来也有犯笨的时候啊。”
“我是笨,你教我,我就会了。”
“好,我教你。”他柔声说。
“咔嚓——”一声,跃动的火苗跳了出来,她感觉指尖暖暖地。
“你来试一次。”他松了手,火苗消散。她接过去,模仿着他刚才那样摁下去,火苗再次燃起。他伸出手,护住她点燃的那片光。
“烟味道很好吗?”
“不是很好,但是让人没办法拒绝。”说完,他就顺手点燃她手里那只烟,自顾自地抽起来。
“是吗?”她笑,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么说它的味道就跟你一样。”
他凑过来,坏笑着说道:“你还没尝过我什么味道呢。”
她伸手夺过他手中还没抽完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被呛地直咳嗽。他好笑地拍着她的背。
待她平静下来,她说:“现在尝到你的味道了。”
那一刻,他从她的眼睛中窥探到的,不只有短暂的愉悦,还有沉寂了十几年,快要消散殆尽的生气。
北海道之行结束后,短暂的假期也告一段落,她重新回到学校。
幸子是她在学校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她是个二次元,喜欢看少女漫画,母亲是中国人,她的汉语很流畅,但有的时候说话会有些让人忍俊不禁的怪调。
幸子没谈过恋爱,但她看过几百部恋爱漫画,里面的脉络和剧情走向她都能如数家珍。当然她自己也在画,甚至还自豪地跟林唯笙说自己的工作室将要开张了,她知道她画画不错,想请她来做助手。
她们坐在咖啡厅里,幸子因为工作室的事情高兴地手舞足蹈,她则静静地喝着那杯已经凉透的摩卡。她在想他在藻岩山上对他说的话。
“北海道的樱花什么时候会开?”
幸子眨着大大的眼睛,聊天她总是容易被带偏,不过她还没意识到过。
“最早的,大概二月份就能开。”
二月份……那快了。
“能说说你和那位刘先生的事情吗,你上次跟我说过之后,我总觉得很担心。”
“他说他喜欢我。”
“他大你十一岁,真的没有关系吗?而且,你对他也不够了解。”
她笑,这可真是位心直口快的姑娘。
“他愿意等我,我也想等他。如果他百分之百喜欢我,那我也要百分之百喜欢他。如果他只拿出百分之五十对待我,我可能连百分之三十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如果他没那么在乎她,她会离开,不留任何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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