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升平和少奶奶天天外出,从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了一件事。
任记没有自己的茶园,一应供给全靠收购,虽然有固定的茶园合作,但一半以上的新茶仍然依赖散户,如此一来,保证鲜茶的品质倒成了最费精力的事情。这也是少奶奶每年都要走访茶户的原因,提前把不合格的茶户剔出合作之外尤为重要。
好茶当有好工艺,如果说优质的茶源是成就好茶的初始,那么成就好茶的关键一定是顶级的茶师了,因此他们此次来灵隐的目的还兼请一位制茶的师傅出山。
听说这位师傅生性孤僻,乔升平和少奶奶一连吃了好几日的闭门羹,少奶奶倒还淡定,乔升平这二世祖的脾气却压不住了,这天从外面回来,乔升平一撩袍子坐上椅子,大马金刀的拍桌子,嘴里像点了一串炮仗:“爷不配?爷如何不配了,啊?爷风光霁月玉树临风爷配的狠!”
六子垂手一旁听他们爷自恋,还不忘给乔升平顺毛:“是是是,少爷不配谁配呀!”
“少跟我这儿贫!你去,去给爷泡茶,爷要喝茶……”六子刚应下,乔升平又反悔,“慢着!取茶具,要贵的,爷亲自泡!”
也不知道乔升平在哪受的刺激,他何时亲自泡过茶?陆娃娃当他面斟的“九曲红梅”他都分不清冷热,他泡茶谁敢喝?
少奶奶拦住他:“你别犯浑,白糟践一壶好茶还不如想想邹师傅为什么不答应,今年的斗茗还等着出新,任记输不起。”
乔升平气的嗓子眼打呼:“杭州最不缺的就是茶师,偏他姓邹的拿乔?赶明儿我就去贴告示,重金之下必有能人!”
“你说得对,重金之下是有能人,可能被重金收买的只算匠人,邹师傅这样的才是匠师,别的不说,邹师傅对茶的那份珍重就非旁人能及,今日以茶品考较,邹师傅所问我素来不曾想过,是咱们准备不周。”
少奶奶冷静的替乔升平分析,乔升平也不是真的棒槌,他自然明白自己那套行不通,他火也发完了,嘴瘾也过了,心里也转过弯儿了,就听他哼哼:“那我也不是霸王风月。”
我一直斜着眼看往中厅,乔升平哼哼完少奶奶就一捂嘴,从帕子里流出一丝笑来:“邹师傅说的确实不太贴切,嗯……”少奶奶低眉思索,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笑意愈发藏不住,撇乔升平一眼,说道:“你那最多是牛嚼牡丹,离霸王差的远着呢。”
少奶奶这一刀补得干脆,乔升平险些当场毙命,见乔升平捂着心口差点闭气,我忍不住在手包里大笑出声,乔升平扭头看过来,他眼刀子立时落我身上,喔嚯!前两天乔升平才恐吓我不许出声,乐极生悲,我怎么给忘了呢?我悄悄搓着爪子,现在隐身还来得及不?
“噫?怎么藏这儿了?”
幸好少奶奶比乔升平快了一步,等少奶奶把手包抄起来我才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我正琢磨着怎么跟少奶奶诉苦,就扫见乔升平对着我磨牙,他口型说的是:“敢把我供出去就扔炭盆!”
吓!我闭嘴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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