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一世千百劫

    
    国师府没有了往日的嬉闹，一切显得寂寞无声，下人们也被暮流云遣散了大半，剩下的每个人都兢兢业业，做好分内的事，尽量不去给主人添麻烦。
    暮流云顺着小路，不知不觉走到他和歆瑶住过的院子，院内石桌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看来锦珠一直让人来这里打扫，从不间断。
    他坐下来，回想着每到黄昏，歆瑶在石桌旁吃饭的样子，俏笑嫣然，他的心口就像堵了块大石，难受的无法自拔。从早上到现在，他的心就莫名地慌乱，有些隐隐不安。按理说，自从上次他去四皇子府，杀了那个四皇子的宠妾，府里应该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包括那个上官玉燕，恐怕也得消停一阵子。可这莫名的慌乱是从何而来？难道是因为这个院子，因为这国师府是她生活过的地方，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暮流云站起来，推开门走进屋里，看着歆瑶的小床，多少个夜晚，他就这么站在床边，看着难以入睡的她，替她入眠。
    他拉开床边的柜子，里面是歆瑶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着，还有下面一层，原本放着他和歆瑶第一次逛街时，泥人师傅捏的一对小彩人，如今不见了，看来是她临走时拿去了，可能是留着想要做个念想吧。暮流云自嘲的笑笑，她都跟了四皇子，还要这念想做什么！
    合上抽屉，暮流云快步离开这个伤心地，回到桃园。
    院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莫问和小雪早就坐在旁边，等着暮流云，见他进来，一同站了起来。
    “流云，怎么才回来？”莫问看着暮流云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又想她了。
    “莫问，坐下吧，我想找你商量个事。”暮流云回了回神，平静了一下思绪，笑着说道。
    “找我商量事？有什么事不都是你自己做主，挺好的，不用找我商量。”莫问说道。
    “我想辞去国师一职，莫问，我们离开这。”
    “啊？”莫问和小雪听的一惊。
    “流云，您想走？”莫问有些不相信，他想离开，是不想在见到歆瑶了？也好，如今歆瑶在四皇子府，等四皇子回来，两人就成亲了，说不定在四皇子走之前，人家已经在一起了，流云还待在这干嘛，走了好！
    “是啊，本来打算等四皇子回来在走，可是我没办法在待下去了……”暮流云心痛地说道。
    “好，走了好，我赞成！”莫问一口答应。
    小雪在一旁急道：“为什么要走，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莫问指指她的脑门，“傻丫头，当然是和我们一起走啊。”
    “不，我不走，我还要等姐姐回来。”小雪快哭了。
    “说你傻你还真傻，你姐姐要是想回来，还不早就回来了，四皇子府离得这么近，也没见她回来看看你。”莫问摇摇头说道。
    “不是她不来，是她不在，反正我不走，要走你们走，姐姐答应过我，等她从晋国回来，就来找我，万一我走了，她回来找不到我，可怎么办！”
    暮流云愣了半天，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向头顶，蒙了，她去晋国了，她怎么可以去晋国！难道是我听错了？
    莫问叫道：“什么？你说什么？”
    小雪被他俩吓了一跳，“我，我没说什么呀？”
    暮流云红着眼上前抓住小雪：“你在给我清清楚楚说一遍，她去了哪里？”
    小雪被暮流云的神情吓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莫问赶紧拉暮流云，“流云你别急，你这样揪着她，她还怎么说。”
    暮流云放开小雪，吼道：“你快说！她都说过什么，你要一字不落的给我说清楚！”
    莫问安慰小雪：“别怕，你慢慢说。”
    小雪舒了口气，说道：“姐姐走的前一天来桃园，大人您喝醉了，她就一直等在门外，直到我出去，她问了您的情况，让我好好照顾您……”
    莫问急了：“小雪，说重点。”
    “哦，然后姐姐说，她要随四皇子去晋国，我说我要跟着姐姐，她说不行，让我在这里跟着柳大哥，等她回来，如果她一时回不来，就让我一直跟着柳大哥，不要离开，说柳大哥会好好照顾我……”
    暮流云听的脸色煞白，一拳砸在桌子上，只听“轰”的一声，桌子碎了，饭菜撒了一地。莫问忙说道：“流云，别紧张，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扭头又训斥小雪：“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小雪忙辩解道：“我哪里敢说，你们天天这样恼着她，我连姐姐二字都不敢提，还怎么敢说……”
    暮流云吼道：“你说了会怎样？难道我还会杀了你！她去晋国，分明就是报仇去了，我怎么没想到，我这是被猪油蒙了心智，以为她是……如今四皇子已经到潭州，说不定已经进宫了！”暮流云剁了下脚，转身奔出去。
    莫问忙追出去，“流云，等等我……”
    小雪傻在原地，听到莫问远远传来的声音：“小雪，守好银兰，等我回来……”
    莫问好不容易追上暮流云，劝道：“流云，潭州离这几千里，咱们飞去也需要一天一夜，你不要乱了方寸。”
    暮流云悔恨不已，长叹一声：“希望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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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思娇从杜府出来，回去换了身以前进宫时穿的衣裳，非常华丽，又命贴身侍婢翠屏给自己重新梳妆打扮，满意了，然后坐在桌前，拿张纸，撕下来一半，写到：求帝君一见，有要事，楚公主在我这。
    吩咐翠屏：“你随我进宫。”
    翠屏道：“这么晚了，进宫做什么？宫门已经上锁，怕是进不去。”
    冯思娇道：“今日有宫宴，宫门不会关闭，咱们赶紧走，今晚我必须见到皇上。”
    翠屏吓得一跪：“小姐，您要去见皇上？”
    冯思娇笑着扶起她：“瞧把你吓得，是我去，你在宫门外等我就成。”
    翠屏又问道：“老爷和夫人可否知道？”
    “你问这作甚，还不随我快走。”冯思娇有些恼怒。
    翠屏不敢在问，赶紧跟在后面。
    马车到了皇宫门口，冯思娇和翠屏下来，走到跟前。大内侍卫见她是官家小姐打扮，上前将她二人拦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冯思娇上前道：“官爷，我有要事想进宫见皇上。”
    侍卫道：“皇上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走，不然以擅闯皇宫论处！”
    “大哥，您莫急。”冯思娇将准备好的银两塞给侍卫，“一点小意思，只求大哥能带个话进去，至于皇上见不见，自会有分晓。”
    那侍卫摸摸荷包，看来不少，和气道：“你要带什么话？”
    冯思娇压低声音：“我抓到了朝阳公主。”
    侍卫一听，朝阳公主，抓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你一个女子怎能有这本事，不敢相信，疑惑地看了看冯思娇。冯思娇笑道：“我怎敢欺君。”
    侍卫想了想，也是，欺君可是死罪，看来是真的，不敢在怠慢此事，忙找值班的内卫头领报告。
    晋帝坐在金銮椅上，喝着杯中的美酒，这是周国进贡来的，确实不错，酒甘味浓，还有那几个美人，还真是不错，相比较这南方女子，多了几分英气，更有几分眉骨，别有风味。他想起那个叫刘妍的，不就是身上有股英气而吸引了自己，害得他名声扫地，如今这种美人就在眼前，随时享用，刘妍，哼！早该死了！
    台子下歌舞升平，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点起的檀香，使整个大殿烟雾缭绕，香气弥漫。宴会应该已经接近尾声，四皇子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场面还得应付，他频频看向台上的晋帝，时不时端起酒杯敬他一杯，晋帝笑着也回敬。
    这时，晋帝的殿前司马平走到他身旁，俯下身在晋帝耳边说着什么，并递给他一张纸条。晋帝打开看了一眼，起身出去。
    他让马平将冯思娇带到偏殿，冯思娇见到晋帝，忙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晋帝坐下说道：“你说朝阳公主在你手上，可是真的，莫要哄我，否则，我会连你父亲一并处置！”
    冯思娇吓得一身冷汗，也不敢起身，依旧跪着颤着说道：“是，是在杜府。”
    “是吗？怎么没见杜尚书说起？”晋帝听罢十分恼怒，这个杜彦，居然瞒着是何居心。
    冯思娇忙解释：“杜尚书不知道此事，是杜文博宴会前刚刚抓获的，让人关在杜府管教下人的刑房，因为今日有宴会，怕扫了兴，想等着宴会结束再禀报。”
    “是吗，那为什么你要冒险前来见朕，等着宴会完了，他来禀报不就行了？”晋帝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不太相信她的说辞。
    冯思娇没想到晋帝会这么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急得她额头上冷汗淋淋，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因为，因为臣女私下用了刑，怕皇上责罚，所以，所以前来领罪。”
    “哦，这样啊，好吧，你且在这等着，宴会结束了，朕再来处理这件事。”晋帝起身，又对马平说道：“你留下，陪着冯小姐。”
    “是”马平应道。
    冯思娇起来坐下，看看旁边站着的马平，这会心里才感到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