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尔

    
    进入最后一种药试药阶段，这是第一批药物里性子最烈毒性最大的一款。
    药物注射后不足十分钟，苏杭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非正常现象，注射血清，排出药物。可情况并未好转，苏杭又一次没了意识。
    第三次试药以失败告终…
    苏杭的脸色太过苍白，申思陈着实不忍，决定明天视情况进行换药检测。
    每一批药都有它固定的搭配，第一批现在是前两种可以正常使用，可第三种没法使用。所以第三种药要更换，更换之后还要看它与前两种药物是否排斥，也就是说，苏杭今天所承受的一切还要再来一次…
    那样虚弱的她，让人下不去手。
    有那么一刻，褚宁学甚至觉得，苏杭如果没了，或许更好些。至少… 她不必承受这些痛苦。
    太痛苦了，叫看着的人都不忍直视。更何况，她是亲身经历。
    好在，第二天的试药全部通过，苏杭的罪没白遭。
    根据第二天的试药结果进行配药，对苏杭进行接下来的控制治疗。这算是大喜事，不出变故的情况下，苏杭的生命可以得到短期维持。
    其实这两天最残忍的，莫过于她的身边人，每一刻于他们而言都是凌迟。
    所幸，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们也不是不想手术，可位置不好，没有一个医生建议他们手术。
    他们只能选择保守治疗，至少可以暂时保住她的命。现在医疗这么发达，或许过两年苏杭的病就不算事了呢…
    他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如果老天爷硬生生想把这个人从他们身边带走，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趁着她还在，拼尽全力地对她好。
    身边的朋友开始是不知道的，慢慢地，苏杭的病也就传开了。他们一开始以为苏杭只是心理上的疾病，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事会落在她身上。这么多年的交情，谁听了都是受不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过来看她，也都是开开心心的，谁也没在她面前流露些什么，倒是见了以后，不是蹲在楼道里抽一地的烟，就是坐在走廊里痛苦一通。
    因为新药的缘故，苏杭被折腾的不浅。整日里没精神，病色直接表露在面色，看着就让人怜惜。
    黎川是日日守在病房外的，他也知道这样意义不大，可他总觉着这样离他近些心里舒坦点，不过是给自己心理安慰罢了。
    苏杭是绝口不提这个人的，来了人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不提这个人。只是这个人在苏杭心里，提不提又有何妨…
    苏杭也清楚，谢谢朋友过来了，她的这个状况黎川肯定是知道的，她也藏不住，她也想每天精气神足足的，可真是力不从心。
    其实她打心里顶不想的，就是叫他跟着难受。他身上的包袱太重，把她看的也太重。她这么努力的活着，就是想能给他留个念想，只要她还活着，他就能活着…
    所以她努力地活着，哪怕辛苦。
    如今想来，她已有半月没见黎川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他生日了，大冷的天气，三十几岁的人了，没老婆没孩子，总是叫人惦念着。
    她和黎川，是互相耽误了。
    用了新药，她的精神大不如从前。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睡着，这样到没什么，她也想开了，左不过是活着充个数，叫那人有活下去的理由。
    她能感觉到，那种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感觉…
    她心里清楚，命不久矣。
    只是… 她好像还有些不甘心。
    本是铁了心的不见那个人，可被这病痛折磨的，心里的念想越发的深，白天黑夜的想。
    苏杭清醒的时候就会笑自己贱，活生生的什么欲望都能放下，偏偏就忘不掉这么个人。可她又能怎么办，着实是没有在他身边的勇气，他不嫌弃，可她嫌。自己多脏，她自己知道。她连一个干净身子都没有，凭什么在他身边？虽说这事他不介意，可她心里别扭，过不去这个坎儿。
    夜里的时候，苏杭突然休克。抢救了半个多小时，苏杭才缓过来。谁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是突然地休克，所幸是在医院里，要是身边没个人，人说没就没了。
    这次是属于病危了，毫无征兆的，生命体征全无。
    黎川吓疯了，一直窝在病床里不肯走，说什么也要等苏杭醒过来。
    也是看他可怜，谁也没拦着，他愿意陪就陪着吧。到第二天下午，苏杭的生命体征才恢复正常，黎川也是怕她醒了见到自己再不高兴，也就灰溜溜地起来了。
    “我先出去了，你们照顾着… 多谢了。”
    好像，大家帮了他很大忙一样。
    苏杭在他出去一个小时后醒过来，睁着眼睛看了一圈，该来的都来的。她自己知道，是危险了。其实昨晚心脏有感应，可她醒不过来，也叫不出来，只觉得喘不过来气。她心想着，这下完了，她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好在，醒过来了…
    可他没在…
    她想他应该是出去了，她明明都感受到他在身边了，可就是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开想看他一眼，结果还没有。
    她迷迷糊糊的，听着大家叽叽喳喳地说话，她也听不太清，脑子里进不去东西，就想着看那人一眼。
    开口说话，没有力气，声音跟蚊子似的。
    褚宁学把耳朵趴在她嘴边，才听清，她是管他要手机。
    苏杭接过来，拨了号，放耳边。
    响了两声对面就接起来，语气焦急，“怎么了？”
    大概十几秒或者是几分钟，苏杭都不说话，却是先落了泪。
    那时间，于两人来说如同世纪之久。黎川想透着门缝看看，苏杭却被围的死死地。
    苏杭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在她能力范围内最大的一声。
    “我想你了… ”
    一句话，一屋人落泪，为两个苦苦挣扎的爱人。
    “宝宝… ” 黎川握着手机在耳边，人却站在了门口。
    他笑着，苏杭也笑着。四目相对，都带了泪。
    黎川走过来，明明背着光，苏杭却觉着他浑身都在发光。
    她没了力气了，光是那句‘我想你了’，便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眯着眼，等他坐在她身边，她才把眼睛闭上。
    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楚。
    黎川却听得一清二楚，她说，“我后悔了… ”
    他握住她的手，“睡吧，我哪也不去。”
    苏杭果真睡着了，是啊，她后悔了。左不过是一两年的时间，再少，也就几个月时间了，她想天天见到他，她是真的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