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妖族王上有一个弟弟,体弱多病孱弱不堪,一直被纳在深宫后院里几乎没有人见过。
这已经是妖族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是众人私下里的谈资。
等着这一任的王归天之后,或许四大部的位置就该重新变一变了。
而解决这个事情的唯一办法只有子嗣。
可偏偏的,这一任的王对男女之情似乎全然不感兴趣,从成年开始到今日的五百多个年头里根本没对谁动过情,也拒绝给后宫添点人气。
传说,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的那个亲弟弟。
有人说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他的弟弟,生得太过妖异,明明是个男孩却美艳不可方物;因而有结论说,这一任的王上爱上了自己的亲弟。这样的流言并未激起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妖族人对某些礼仪法度并不看重。
还有人说自己知道内情;王上之所以不纳后确实是因为自己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但绝对不是什么“爱意”而是“悔意”。
据说,这弟弟出生之时本是个标致的健全儿,只是后来不知如何变故将自己的一部分分予了亲兄弟以补亲哥哥的稍许差池;这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当然,还有诸如什么“为国为民尽忠职守”甚至是“这当今王上可能在那个方面有点问题”芸芸。
总之,外界对这两兄弟的猜测不少,可从未得到过任何回应。
……
“站住!”
不等辽戈走到门口,墨霜不由自主的开口。
此刻他什么都看不见,但心中异样的盛怒却如此清晰。
辽戈的身影顿住,没有转头。
墨霜几乎用咆哮的声音吼出来:“我跟你打!”
辽戈冷笑了一声:“对不起,我现在又不想跟你打架了。”
“为什么?”
“拜琉玥提醒,我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我不应该欺负你。你是王上的亲弟弟,王上视你如珍宝;我要是一个不注意毁了你,那我一家子都得遭殃。”
墨霜的牙齿不禁咬得咔咔作响,他死死的盯着那道黑暗中的影子似乎是想用目光将之烧穿。
“怎么,这就生气了?刚才说让你出去你不去,现在让你好好在这儿呆着你又不干了?真是难伺候!”
“辽戈!注意你的态度!”
琉玥终于看不下去了。
“我的态度有问题吗?”辽戈终于转过身,指着墨霜看向琉玥:“咱们对王得毕恭毕敬,可对他就不一样了。你还指望咱们三部能辅佐一个连光都不敢见、风都不敢吹的废人?
琉玥,我劝你别执迷不悟。你要拿他当朋友还凑合,要把他看做王位的继承人还是省省。”
琉玥使出杀手锏:“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三番五次翻进内院的事情告诉你的父亲!”
辽戈不由自主的梗了一下,那样的话他势必被自己严厉的父亲给狠狠的揍一顿。
辽戈讨了个没趣离开;背后隐约听到那个病秧子撕心裂肺的吼声。
——后天你过来,我等你!
吼完后他又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只看得琉玥忧心忡忡。
“你何必跟他一般计较?”琉玥给他顺了顺气,而后将今日的药端到他跟前。
“我讨厌他!”墨霜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句话,“所以他不能在我面前那么得意!”
琉玥:“可你真的打不过他。他们一部世代都是军旅一脉,各个斗狠弑杀。有时候服个软并不是坏事。”
“服软?服软就有退路了吗?”墨霜将药一口灌下,皱着眉头:“我知道,外面的人都是这么想我的。我不仅没有能力继承王兄的位置还是他的拖累……”
“你不是。”
“琉玥,你安慰人的水平有时候很拙劣。”墨霜转头对他笑了笑。
“……”
“我的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不论是送饭的还是洒扫的,他们的眼神我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现在他们都被王兄赶走了。”
“王上很疼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始终都生活在他的庇护下。我不是他们眼里的废物也不甘做那样的人!”
三日后,阴天,小雨。
依旧是那个长相跋扈的少年用着偷鸡摸狗的神色从墙上翻过来;依旧是毫不犹豫的跑到这个病秧子的寝殿里戏弄对方。
辽戈不喜欢欺负弱小,在他这一部里,这种事情是备受鄙夷的。可他却又唯独喜欢欺负寝殿里头那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
不论是同他争吵还是打架都是一件趣事。
这是他的恶劣脾性,也是另一个人的执着。
今天没有太阳还想着毛毛细雨。
一直以来安静得有些寂寥的王宫后院倒是闹得不可开交。
揍人的很高兴,被揍的很愤怒。
但不论他倒下多少次,他依旧会咬着牙红着眼睛站起来再狠狠的扑过去。
扑过去了,又被一脚踹翻,如此往复循环。
琉玥在旁边看着,神色充满哀伤。但他始终没有上前去阻止,只是默默的想好了后续为之调养的方法。
朋友做到这一步已经太难得——不去干涉,只去善后。
他就这么默默无声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一连几天下来疯闹不止的两个人。
直到被打的那个终于没力气再站起来,打人的才悻悻而归。
……
墨霜靠在床头把烈王亲自端来的药掀翻在地。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心里却早就没了起初的惊诧,而是感觉如此的顺其自然。
烈王沉着一张脸看着他,琉玥被惊呆了。
“我不想再喝这些东西了!”
他低吼出来。
烈王的眉头皱过以后立刻舒缓,他半蹲下来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劝着自己的亲弟弟。
不过最终,这个本就性情与弟弟几乎如出一辙的男人被墨霜成功的惹怒了。
他怒斥着弟弟的不懂事与执拗,然后甩袖而去。这一去便是几个月都没有再来过。
没有仆从没有家人,没有风没有光。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总爱欺负他的人,并且他开始在想——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再也站不起来,那么是不是连被别人欺负的资格也会失去?
……
“琉玥,你不用再白费力气吊着我一口气了。我不如死了好。”
琉玥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如果有东西能够治好我,我愿意花百倍、千倍的代价!”
说完这句话后,他开始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是一种很不值得提倡的发泄方式,也是一种最不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奈何,他不仅有一个疼惜他的兄长,还有一个关心他的伙伴。
所以,这种最无能的方式就不知不觉成了一种套路。而就算琉玥知道这是套路,却不得不往里钻。
果然,没过多久;这位世代医家的子弟不知从哪里风尘仆仆的取来了一部残书。
他对墨霜说,这是一部秘卷也是一本禁书。
这一部书里记载着一种补救的法门叫做“隐”,按照叙述来看如果配合重行之术,便可以补上他缺失的那一“影”;一旦:“三魂七魄一影”齐全,他将成为一个完整的妖族人。
往后他也就不再惧怕光和风了,同时也可以融合自然之力了。
这部残册还没在墨霜眼前晃两下就被他一把夺过,而又视若珍宝的打开细看。
自此以后,这部残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半分。
吃饭带着它、喝药带着它、睡觉带着它甚至连入厕也要看上几眼。
废寝忘食不过如此。
但此书犹如致幻毒药令人上瘾也是不争的事实。
尤其像他这样孱弱却极度要强的人,得到了就不肯放下;以至于越到后面,琉玥越觉得事态似乎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墨霜客串到这儿之后整个身临其境,应该说是亲身体验的场景就此突然崩塌。
自己的三魂七魄一影得到了精神和身体上的掌控权。
而他则在场景崩塌的瞬间被振飞出去,整个人在虚无的空间里飘,直到耳畔几道破风声响,这才转眼又见实物。
琉玥单手抵住他的背以防他向后摔倒,而神色却显得非常凝重。
“怎么了?”
墨霜看向琉玥问,因为这样的情况不像是顺利完成的样子。
“有东西在,不过气息很微弱。”琉玥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哪里?”
“不确定。刚才突然离我们很近,现在又捕捉不到了。”
“……‘心眼’也感知不到?”
琉玥缓缓摇头:“‘心眼’只能感受到有气息的东西,没有气息的就会有极大的距离限制。”
“您的意思是对面来的不是生灵?”
琉玥顿了顿,还是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总之时有时无。我从来都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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