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地狱难度

第九十七章 双杀(九)

    
    精神世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的时间并不统一,虽然余则成的精神陷入到韩梓博老师的过往中良久,但现实中也不过四五分钟。余则成收回思绪后,技侦支队的后勤人员也到达了现场,在得到刑警队长,也就是余则成的同意后开始进行尸体回收等工作,余则成与刘杰一道返回警局了,他们俩下午还要准备参与本次命案的报告会。
    那些行政流程和手续不提也罢,在此只对余则成方才在精神世界中获得的信息做一总结。
    韩梓博老师是一个典型的女性知识分子,学业和兴趣相符,未过深的涉入过世事;人也比较单纯善良。
    善良啊善良,当代表善良的白色从象牙塔里来到以灰色为主色调的社会中,其结果自然是一出悲剧。
    韩梓博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曾经在工厂还算有一技之长的韩母在2001年左右失业,仅靠韩父一个人的微薄收入来养家糊口,这种情况在世纪之交正处在转型关键期的大陆来说十分常见。
    失业赋闲在家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一路督促女儿心无杂念专心学习的母亲,以及承受生活重担成为家中唯一顶梁柱,沉默寡言且对女儿缺乏关爱的父亲,这种经典组合最终把韩梓博培养成了一个对学业与生活都十分认真且心思纯净的人。
    由于在硕士毕业之前没有过恋爱经历,韩梓博对在研究生期间交往的同班男同学十分专一,这个男同学即是后来韩老师的丈夫。
    两人毕业后问题立马来了,历史专业,这种专业除了教师以外还能找到什么工作?抛开当历史学者这种不贴实际的可能,剩下的估计也就只剩下各地的县志办区志办了,这种单位懂得人自然懂,难度比当历史学者来谋生更加离谱儿。
    那就当教师吧,可遗憾的是本地的人事编制早就满员了,虽然实际上很缺人,但就是没有韩梓博夫妇两人正式进入这个行当的机会,那么暂时在本地当临聘教师便是眼下唯一比较现实的路。
    有人会问了,这两人为何不去外地或者南方找机会呢?甚至在其他非体制行业谋生呢?
    首先,昭研市本就是西北这一块首屈一指的城市,抛开发达地区除外,昭研市本就算是大城市了。其次,韩梓博与其丈夫的家庭出身和大学专业本就限制了他们对更广大世界的构想,两人毕业后年龄也不算小了,依照本地的习俗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另一方面两人的感情也很好,所以两人并非没有更上一层楼的想法,只是暂时选择在本地当临聘教师,等把婚姻和家庭的事儿料理的差不多了在考虑去南方的发达地区发展。
    还没有踏入过婚姻殿堂的人有上述想法是很正常的,我相信很多正在看书的刚毕业的朋友们也不会觉得韩梓博夫妇的逻辑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这种想法虽算不上大错特错,那也是十分欠考虑的。
    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婚姻和第一就业选择对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是不能抱着先勉强混着,实在不行再转行或者先找个人把婚一结,相处不来再换人这种想法去实践的。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那些年上班开工前先喝两壶茶的时代了,能朝九晚五已经是很多人可愿而不可求的至高福报,繁忙的工作不仅会让人心力交瘁,更会剥夺你为数不多的自由时间,从而扼杀掉一个人在就业后继续提升的潜力,关于这点,有过先就业再考研的朋友一定深有体会。
    婚姻就更不用说了,这本就是一个很大很深的漩涡,一旦踏入并有了孩子,便会被深深卷入其中,在孩子出生至少五年内,你不可能有任何学习或者提升的空间(当然,只管生不管养的除外)。
    所以说就算是生活所迫万不得已需要尽快结婚或者就业的话,也不能把这两件事一起解决,一旦在工作和婚姻上同时选择将就,你的未来便可以提前几十年宣告死亡。
    韩梓博毕业后的经历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客观上韩梓博长得算是挺好看的那种女性,但23岁以前没有过恋爱经历的头脑让其在感情上不够成熟,抓住一个家庭条件尚不如自己的同班男友便以为握住了世界,即使在恋爱中偶尔患得患失,善良纯净的她也不忍在男友没有错误的情况下主动分手,就这样在基本没有深思熟虑的情况下和初恋男友走进了婚姻殿堂,便在第二年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这更让善良的韩梓博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再也无法回头。
    凭良心讲,韩梓博的孩子算得上聪明又可爱,一岁半就能说话数数甚至说一些简单的英文,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优秀可爱的孩子在客观上反倒加重了韩梓博的心理负担与经济负担。可怜天下父母心,韩梓博夫妇希望给孩子提供最好的奶粉、最好的辅食、最好的早教......但贫贱夫妻百事哀,和韩梓博一样在临县当临聘老师的丈夫无力承担这一切,韩梓博这才慢慢懂得了生活的现实和黄白之物的至高无上。
    心理上的成熟也逐渐反映到了生理上,才32岁的韩梓博头上的白发已经可以清晰看到,那双在学生时代知性翻阅历史书籍的白皙玉手也逐渐被劣质粉笔腐蚀出纵横沟壑,随着岁月慢慢加深,盖过了事业线,湮没了爱情线......
    在这种暗色的人生基调下,一般人会愤世嫉俗,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到配偶孩子或者制度上,但韩梓博却没有,善良的她认真对待工作,视学生为自己的孩子般热爱,从不偷奸耍滑,以任劳任怨的态度去面对生活的暗色。
    韩梓博知道,她没做错什么,她的丈夫也没做错什么,处于发展中的昭研市更不欠她什么,大家都没错,那么谁错了?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总之韩梓博不是一个会迁怒于他人的人。
    能将心比心,早已是佛心。
    韩梓博的人生就真的再没有转机了吗?在这个内卷的时代客观上讲大概率是没有的,但她作为重生剧本里的一个角色,其人生在不久前有了转机,虽然现在回头看去那也仅仅只是悲剧的开始罢了。
    大约一年前,本地为了鼓励教育,出 台了一项政策,各学校可以自行推荐一名临聘人员参与上级考核,考核通过后可以从临时工身份转为长临工,在之后的三年里继续考核通过的话可继续转为正式人员,其中关于长临工和临时工的区别大伙自行去查询,在此不赘述。
    这项政策之下自然是各种腥风血雨,好在昭研四中的吴校长是一个相对正直且有职业操守的人,他力排众议,拒绝了各种招呼,执意推荐了成绩和工作态度出类拔萃的韩梓博老师。
    和丈夫家都没有什么人脉,更谈不上财力的韩梓博得此殊荣自是肝脑涂地不能报已,全心全力扑在工作上,无论如何都要通过一年后的考核。
    但就在一年考核期快满后,一位高层的管理人员有次来昭研四中例行检查教学情况,好巧不巧的在韩梓博带的八四班发现了坐在后排的一名上课睡觉的男生。
    那位管理人员也没当场说什么,只是在离开时对学校的直接上级不屑的说了句:“没想到四中还有上课睡觉的学生。”
    这位管理人员既不知道这名学生睡觉的原因,也不知道韩梓博老师平时的教学成绩,更不会关心这名睡觉的学生是否身体不适,就在很多可以决定韩梓博考核命运的人面前说出了那句话,典型的高高在上脱离实际断章取义。
    实际上这位管理人员可能也没有什么存心害人的心,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可能在他看来这种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一句话而已。
    何不食肉糜?当开惯了飞机的人以为天上的小鸟和飞机一样可以经受住平流层的风雨时,他是不会明白他的一次转向俯冲,掀起的气流足以杀死数十乃至数百只小鸟。
    在得知自己的考核因为那天的睡觉事件不通过后,韩梓博的人生在这一刻终于崩塌了,以至于她最终踏上了绝路,吊死在了自己生前深爱的地方。
    人就这么脆弱?呵呵,未经他人苦,莫议他人非,当你在面对自己可爱的孩子的笑脸而无法提供给孩子更好的条件,给孩子承诺妈妈马上就可以赚更多钱而最终功亏一篑食言时,也许就会稍微理解到韩梓博的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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