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时那个曾暗暗许诺的稚嫩少年来说,或许添上一两件对于寻常人家而言再平常不过的新衣裳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就是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微末小事,不知要少年洒落多少的汗水,奉承多少谄谀才能换来的。
又会有谁去注意破旧巷子里那个坐在门槛上的布衣少年,那个常坐在门槛上抱着双膝向外盼顾的少年,这个渺小的身影又是否有一个跟他一样渺小的愿望。
可能也会有几个顽皮的孩童注意到这条老巷,然后兴致勃勃蹦跳着跑到巷里一探究竟。那几人之中跑的最快的那个孩童瞧见了坐在门槛上的易天韵,接着回想起长辈口中斥责自己时恐吓的说到将要自己丢去的地方,再一看原本坐在门槛上和煦的笑脸也变了形状,黝黑的宅门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妖怪大嘴,那个为首的孩童大喊一句“怙恃鬼”,后面几个小孩闻言也会跟着叫骂几句,仿佛这样壮壮胆是件很神气的事情。
奈何叫嚷也不能吓走门槛上那个傻笑的少年,最后那个胆子最大的少年打个头阵,跑到易天韵面前叫喊上一句。身后几个孩童紧张兮兮的见证完这个壮举后也就一哄而散,像是完成了件该记入史记中的伟大事迹,往后能挂在嘴边吹嘘好一阵的事情。
那个总是咧着嘴傻笑的少年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拍拍裤子跑回堂内,只是那紧攥衣角的手中早已渗出汗水,那个酸着鼻子还在笑的少年不过是在意他们手中的糖串,他曾许诺要攒钱买给她们的糖串。
而后读到书中所著的“孤儿生,孤子遇生,命独当苦。”之类的话,也只是莞尔一笑,至少他还有她们相依为伴,这就足够了。
心有鸿鹄何妨一时渺茫,那个坐在门槛傻笑的少年,那个紧握长剑立志天下的少年,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三年剑影中沉淀下来,化作铮铮剑鸣回响浩然天下。
请君来看这天下山川欣蔚,无数湖海江畔;
请君来品这天下醇酒快剑,无数美人笑靥。
心中不快当有一剑称之畅快,世间不平当有一剑平其不平。
是夜,剑意冲天,这层层剑意漩涡之中易天韵蓦然想起之前的一切。
那个傻笑少年眼中流淌过的所有情绪霎时萦绕心头,那曾有过的焦急、期盼,那些渺小的愿望那些磨砺都在此时此刻汇聚成一股悲怆之感,阻挠在快哉剑意之前。
那个只会傻笑的少年原来也会窝在被褥旁忍声抽泣,那个咬着牙抗下凛冽剑意的易天韵原来也是这么的脆弱。
在这冲天剑意之前一切都是那么渺小,就如同那时那个孑立的少年,这所有的历往都像虚妄的梦境一般,逐渐消逝不可见。
剑鸣渐缓,呼啸剑意终于落下,大殿之中易天韵闭目拄剑,气机全无。
老人转身坐回烛火之前,同样沉寂下去。
大殿一瞬间静谧至极,就连绕梁的夜风也不再拂起半点声响。
倏然间有人叩问少年心扉,一句值得吗在易天韵耳畔闪过。
接着又是一个声音传来,轻蔑至极。
“你怎么敢?”
一个高昂的声音在问前路如何,一个沧桑的声音呢喃万事皆空。
无数声音充斥耳旁,嘈杂无比,这一刻无数的怅惘浮现在眼前,伴随嘈杂的声音纷至沓来。
易天韵眼皮跳动,气息紊乱。
这嘈杂声音中突然传来一句稚嫩的孩童声音,那个声音在大喊怙恃鬼,一遍不够又有一遍传来,狠狠刺入易天韵心中。
易天韵紧握剑柄,双目紧闭,念起剑招。
“一旬,醉梦行舟;二旬,孤烟瘦马...”
嘈杂的声音回响一遍,易天韵就念一遍剑招,念完剑招嘈杂声音紧跟其后,亦步亦趋。
易天韵口中声音渐盛,心中的回忆动荡起来,一时间一座朱红门户立起心头,刺眼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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