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鸢低低沉吟了一番无虞的名字,“依稀记得。你说……千百年前?”
“对。”郝颖儿回。
“千百年……不曾想只是几个徘徊便过去了千百年……”
“……”
沉默了片刻,郝颖儿道:“听说千百年前你为了救秦族,神力尽损,寿尽于此。秦虞煞费苦心想将你复活,你……想醒过来吗?”
“醒?”沉鸢道,“秦虞呢?”
“在你仙逝之时,他将自己的魂魄生生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给自己下了寄生咒。如今他的魂魄正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因为他的存在,那个成为他宿主的人很快便要失去生命。”郝颖儿道。
沉鸢叹了口气,“难怪他将吾仅剩的一抹神识拘于此处,没想到竟执着如斯。活了又如何,醒了又如何,终是害人也害了己,不得善果。”
“可秦虞也给自己的部族下了诅咒,若是你不能复活,他们将会遭受灭族之灾。所以他们找到了我--这个有幸拥有了神女你一滴神血的人,将我献祭来复活你。”郝颖儿道,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略有波动,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不崩溃。
棺材边上,有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淌下,棺口原本微弱的光泽忽的大作,惊得山洞都开始微微摇晃。
秦鸾与秦沅互看了一眼,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原来汝体内所流淌的血液与吾密切相关,难怪吾可从汝身上嗅到一股与吾相似的气息。”那声音道,“世间万事自有公道,沧海桑田,种种造化,不可逆,亦不能逆。吾虽生于浮提古族,天生神力,却也万不敢有亵渎生命之念想。而秦虞,为了一己私利,随意侵占他人身躯,如此罪过容不得饶恕。”
“所以你可以让我走了吗?”郝颖儿问,“我还得拿了灯芯回去用青龙玄帝灯救那位秦虞的宿主。”
“青龙玄帝灯?”沉鸢沉默了少顷,“青龙玄帝灯有醒人神魄驻颜回寿之神力,二魂存于一体,强者生存弱者消失,唯能泯灭那宿主原魂,而不能驱逐秦虞之魂。”
郝颖儿大惊,怎么会这样?可陆奎与秦虞从千百年前就不对付,他要秦虞死还差不多,又怎会告诉南晟皇帝青龙玄帝灯能救楚烨?
“你是神女,可有何办法救那位宿主?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愿意。”
“死,你可愿意?”沉鸢问。
郝颖儿泪水涟涟,良久,回道:“愿意。”
她问道:“我该如何做?”
“等上了祭台汝便会知晓。万物皆有造化……”
念了几句奇怪的咒语后,沉鸢的声音渐渐远去,郝颖儿的双眼也终于能睁开了,她将手中的灯芯收进怀里,看了左右的秦鸾与秦沅一眼,“走吧!”
“是不是神女对你说了什么?”秦鸾问道,眼中似有计量。
郝颖儿眼也不转,“神女就在棺材里,想知道,自己去问。”
秦鸾阴恻恻瞪了她一眼。若非要留着她去献祭,此刻她一定将她关在这无人踏足的沉鸢境里,让她替神女守尸骨!
三人才刚出了西荒之地,便见楚烨带着于景与秦蕙赶到了。
见到一身脏兮兮且满面倦色的郝颖儿,楚烨立即下了马迎了上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多日不见,你瘦了。瞧你这样子,可否被他们给欺负了?”
郝颖儿摇了摇头,捉住他的手道:“没有,只是太想你了。灯芯我拿到了,我们这就回去。”
“嗯。”楚烨左右瞧了一眼,“我让髯止跟来保护你的,他该不会是食言了?”
“才没有呢!我见我们一路来秦族都比较顺利,就在入西荒之地前把他打发回去了,路上你们没碰上吗?”郝颖儿问。
“这倒没有。”见郝颖儿安好,楚烨也没想太多便将她扶上马背,与于景、秦蕙一行四人往回赶了。
一路上,楚烨将云国发生的政变一一与郝颖儿详说了一遍,譬如轩无夜是如何拿到楚靳与陈垚所立的手书的,诸臣是如何状告陈垚叛国并将其枭首的,以及刘贵妃与陈垚苟且的罪状是如何一一浮出水面的云云。
而楚烨问到郝颖儿在来秦族的一切事,她只答诸事顺遂。
停停走走,回到云国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月。
太子离沅兮听闻郝颖儿他们回来了,便大张旗鼓地领了一大队人马去了郝宅,赏赐了金银珠宝与布匹大大小小几十担,还有各种各样的宫中御厨们做的点心并果子。
他与宫中的几位大臣精心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等秦雨夕来云国后,便与云国皇后一同蒙受青龙玄帝灯的神泽。
不过他亦有些愁苦。
几日后,正值云国的圣湖祭。云国里没到这几日都热闹得紧,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群聚在了云国的皇都,参加各种祭祀的游行与表演。皇都中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会挂上祭祀的彩条与花灯,在蓝天的映衬下鲜艳多彩,煞是美丽。
圣湖祭该安排的事都安排后,离沅兮便忙里偷闲去找了郝颖儿去圣湖边上最好的观景楼去吃点心饮果茶。
清风和煦,暖阳西照。
郝颖儿安静地端着茶杯,眯了眯眼看向被包围在白沙中的蓝色的圣湖,心想:如果能活下去多好,能这样安静地坐着看看湖光山色,吹吹风,喝喝茶,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几年后,她跟楚烨膝下该有一两个娃娃,整日里嬉笑打闹,抱着她喊娘亲,抱着楚烨喊爹爹抱,然后像两条甩不开的小尾巴,连如个厕洗个澡也要在一旁围观……
“颖儿在想什么?”离沅兮问道,见她手中的茶凉了,十分贴心地将她手中的杯盏换下,重新斟了杯热茶。
“没有,只是第一次见圣湖,发现圣湖居然这么美。”郝颖儿接过茶,“谢谢。”
“跟我居然还道谢,你也太见外了。”离沅兮道。
他似有若无地打量了她一眼,“我有一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郝颖儿笑了笑,“你也太见外了。”
“那我便问了?”离沅兮似是斟酌了一番措辞,“待一切妥当,楚兄便会启程回南晟,颖儿也要跟去吗?”
“不会。”郝颖儿答得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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