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天政并不知道杜小萌的内心在短短的一瞬间出现了变化,他看到杜小萌看着自己有些走神,只当她是刚醒过来身体虚弱以致坐一会就累得吃不消,无法打起精神来。
他轻轻地笑了一笑,坐到床前的櫈子上举起碗盛起一勺的粥,象哄小孩子那样对杜小萌说:“乖,趁热把粥吃完再休息。”
杜小萌看着送到跟前来的粥禁不住地轻皱了一下眉。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如今成了一个连手都抬不起的废人,根本是连半点的逞能资本都没有。这个事实虽然令她甚觉沮丧,但她的嘴上还是逞强地说:“我只是刚睡醒力气没有回过来,你先把粥放到边上去,我歇息一会就可以自己……”
“等你歇够粥都放冷了。”宇天政找准机会把粥送进杜小萌的嘴里,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
冷不防的被塞了满口的粥,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话也全被堵了回去。杜小萌反应过来后愤愤不平地抬眼瞪向宇天政,见到他一双藏着深深的笑意的眼眸看着自己,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又盛起一勺的粥送到她的嘴边说:“快点吃,得要吃饱了才能长出力气来的。”
宇天政说这话的态度和语气,活像一个很有耐性地哄闹别扭不肯吃饭的孩子的家长。这种哄的方法倒是合杜小萌的心意,而且,宇天政现在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没有再对她做出别的亲密举动来,她便不再坚持己见的去拒绝他殷勤的伺候,静下心来吃送到嘴边来的粥。
又吃完一碗的粥,杜小萌就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兴致。装粥的碗小而精致,连续把两碗的粥吃进肚子后其实也大概只得个六成饱,但是这种甜味药粥实在是很不对自己的胃口,在饿得慌的时候还能不挑不拣的送到嘴边就吃,可一旦有了些许饱的感觉后便不由得对其起了抗拒的意识。
宇天政看了一眼见底的碗,问:“还要再添一点吗?”
杜小萌摇了摇头。
见她不想再吃宇天政便把碗放到一边,准备扶她躺回床上去歇着。而就在这个时候,又听得有人在外头说:“殿下,药煎好了。”
宇天政笑着对杜小萌说:“这药来得还真是时候,喝过药再休息吧。”
说罢,他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开了房门从婢女的手上把药接过来并示意她退下。
杜小萌看着宇天政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来,不由得皱了皱眉。那药还没拿近就闻得一股不太好闻的浓烈药味,待药来到床前,她看了一眼碗里的药汁双眉皱得更紧了。那颜色,那药味轻易地让人联想到从臭水沟里涌上来的脏水,不用喝到嘴里都可以想象出这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有多么的难喝。
宇天政把药碗端到她面前,说:“来,喝药。”
“不喝行不行?”杜小萌憋住气把头往后靠,要跟药碗保持适当的距离。
宇天政很有耐性地举着碗来对她说:“生病就要喝药,要喝药才能让病好得快。”
杜小萌苦着脸看着碗里的药汁,说:“我睡上几觉也会好的,不用喝药这么麻烦。”
“这样吧!”宇天政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瓷盒,放下药碗打开小瓷盒从里面拿出一颗蜜枣,说:“你乖乖地把药喝了我就请你吃蜜枣。”
杜小萌白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地说:“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啊?”
宇天政笑着回答说:“小笑蕊更小的时候喝药就不闹别扭不用哄了!”
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杜小萌连小孩子都不如吗?杜小萌苦着脸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字:“药!”
宇天政赶紧把药碗拿起来送到她的嘴边去。杜小萌似是为了向人家证明自己早就不是小屁孩,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喝那碗带着难闻气味还有些烫嘴的药,虽然喝药得过程中她被药得苦味弄得忍不住的一再皱眉,但还是坚持把药喝光了。
低着头跟碗中苦药奋力作战的她,没有留意到身旁的宇天政在她皱着眉喝药得时候,脸上挂起了奸计得逞般的贼笑,直到看着她把药喝完了,宇天政才换上纯良无害的温柔笑容放下药碗,给她送上一颗蜜枣说:“这是你的奖励。”
这颗喝过苦药后获得的奖励蜜枣软绵无核,本来该是很容易就吃下去的,可是喝那碗苦药耗尽了杜小萌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点的精力,对着这么一颗软绵绵的枣她连嚼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含在嘴里让枣的甜味去驱走牢牢地占据着口腔里每一个角落、苦得透心的药味。
含着蜜枣不到一会的功夫她便觉得困得不行,眼皮沉得怎样睁都睁不开。费劲地想令自己保持清醒,但撑了片刻就在不知不觉间脑袋一歪,睡过去了。
睡过去的杜小萌浑然知宇天政怎样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平放到床上,怎样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摆正枕头。陷入沉睡状态的她很快就进了梦乡,在梦里她再一次变回了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再一次见到了慈祥和蔼的外公。外公站在很远的地方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她欢快地向着外公奔跑过去,拉住了外公那只一如记忆中那样温暖的手。她紧紧地捉着那只温暖的手,抬起头来迎着阳光看向那张不甚真切的脸,笑着喊:“祖公!”
宇天政把杜小萌放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坐到床边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探温度,杜小萌却忽然动了一下,双手冷不防的从被窝里伸出来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喊了一声。
宇天政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想把手收回来,想不到杜小萌把他的手抓得更紧,并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脸庞笑着蹭了蹭,又喊了一声。
杜小萌喊的那两声在宇天政的耳中听来是一个人的名字。这名字之前杜小萌在醒来前喊过一次,宇天政看着被她握紧的手,又将目光转到杜小萌的睡脸上,不禁地皱了皱眉,轻声自语地说:“朱公?他是什么人?”
睡梦中的杜小萌没有给他答案,生怕会把杜小萌惊醒的他干脆坐到床沿上,保持着一个姿势任由杜小萌抓着他的手,然后一边看着床上之人的睡颜,一边思索着究竟谁是“朱公”这个问题。能让杜小萌在昏睡的状态下也念念不忘地喊着的人,在她的心中一定是占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这个朱公,该不会是另一个他一直不知道,但却很有威胁的劲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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