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局面再次逆转。
“什......什么?”坐在洛凉秋身旁那个病鬼模样的少年此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演武场上那个浑身上下覆盖着黑炎的男子。
老实说,陈易已经认为中了那招八蛇炽焰的左逸远必输无疑,毕竟那碧火剑的神通之术,也是碧火神通的一种,那杀力极高,方才哪怕是块石头都已经被火焰烧成灰烬了吧?他到底是怎么脱困的?
旁边的那个白衣少年似乎看出了自己这位师弟的疑惑,于是笑了笑,指着那演武场上左逸远说道:“陈师弟,他到底是如何脱困的,秘密可就在那黑炎上啊。”
“黑炎?”陈易皱了皱眉,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左逸远上下,只见其身上的黑炎,与其说是黑炎倒不如说是黑气,没有火焰燃烧状,倒像是雾气一般。
就像是墨道门剑气通天峰的云雾一般。
就像是剑气一样。
陈易瞳孔微缩,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看到陈易恍然大悟的模样,洛凉秋笑了笑,负手笑道:“没错,正如你所想。”
“还记得在左逸远第一次用黑炎得手的时候,颇为自傲的将自己的神通之法黑炎的特性说出来了吗?”
“黑炎的特性可不仅仅只是‘跗骨之蛆’这一种而已,还有着一种,叫做‘锋锐’。”
“锋锐?”本来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的陈易又皱起了眉,若有所思,随后说道:“可是二人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左逸远不是用‘流光飞羽’对上‘碧火神’随后落败了吗?‘流光飞羽’的特性不也是‘锋锐’吗?”
“那随后呢?”洛凉秋继续说道,“第一次的‘流光飞羽’之所以被‘碧火神通’吞噬,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左逸远留手了,换句话说他是在用‘流光飞羽’进行试探,试探这‘碧火神通’到底如何。”
“之后的话,‘流光飞羽’石沉大海,虽然我也不太清楚到底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想必左逸远也不太明白,但是他发现了一个事情。”
说着,洛凉秋竖起一根手指,笑了笑,继续对陈易说道:“他发现了‘锋锐’这特性能够将‘碧火神通’割裂,所以有了之后的那一幕,他使用出同样具有‘锋锐’特性的黑炎将那一团碧火给抓碎。”
“而就在刚刚,那碧火剑的神通‘八蛇炽焰’击中左逸远之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身上覆盖了一层黑炎,在那碧火彻底将自己包围燃烧起来之前,以‘锋锐’的黑炎切断了自身与碧火的接触。”
说了,洛凉秋叹了一声,笑道:“真是不得不说一句......精彩啊。”
那台上的左逸远此时也笑了起来,他挥动了一下子手中的白玉短剑,对着那脸色苍白,此时捂着胸口,拄着碧火剑的松常青说道:“好了,这回,该我反击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被一团黑炎包裹的男子猛的奔着松常青袭去。
残影成线。
面对那即将就要到自己面前的左逸远,松常青神色丝毫不变,甚至脸上有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这抹笑意自然就映在了左逸远漆黑的眸子中。
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在笑什么?
但是现在的局面,松常青那家伙还怎么翻盘?
想着想着,转眼间,他就已经到了松常青的面前,他挥动着白玉短剑,而松常青提剑相迎。
场上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响,二人就站在一处。
“你已经没有力气了,你连剑都提不动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左逸远皱着眉,边和松常青说这话,边挥舞着白玉短剑。
可是松常青一言不发,只重防御,边打边退。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现在是自己占了上风,局面几乎是完全碾压那松常青。
可是为什么,胜利的天平已经稳稳的倾斜向自己这边,那么为什么自己心头会涌上不安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他的眉头也皱的愈来愈紧。
必须要快点解决这场战斗!
左逸远如此想着,下手的力量越来越狠,猛地一剑挥去,松常青以剑相迎,当啷一声,只见那碧火剑竟然被左逸远一剑抽飞出去,离了松常青的手,随后松常青倒飞出去,蹭着地面滑行了数十米远。
这一剑之下,左逸远也是倒退几步,那松常青虽然伤势很重,但是力道依旧不小,别看左逸远将他连人带剑打飞了出去,但是他自己也是震的虎口发麻,得退后一步,缓一缓那股反震之力。
那被抽飞的碧火剑此时在空中打着旋落到了松常青身旁。
而那松常青此时躺在地上,看他胸膛的起伏,就知道他的气息已经很是微弱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认输呢?
左逸远甩了甩手,如此想着。
这难道还有赢得机会吗?这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何必如此拼命呢?
随后他看了看演武场的四周,全是血迹,全是那松常青胸前伤口的血迹。
不远处还有着一片肉,那肉已经快被黑色的火焰吞噬殆尽。
左逸远摇了摇头,他知道方才和那松常青对招的时候,那股震荡之力,已经把法力殆尽的松常青震出了内伤,但是,何必如此呢?弄的现在这样重伤垂死。
但是现在比赛的保护阵法还没有触发。
而对面那个躺着的名叫松常青的男子,还没有说认输,也就是说他还是有着一战之力的。
左逸远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背后的烧伤越来越痛了,哪怕就是为了治一下子这烧伤,他也要速战速决,以防这松常青弄出什么幺蛾子,突生变故。
毕竟松常青脸上的那抹笑意让他觉得事情不太妙。
于是他握紧了手中的白玉短剑,向着松常青走去,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他说道:“何必如此呢?我早就说过你是打不过我的,这样苦苦挣扎弄得自己满身伤不太值得。”
那躺在地上的松常青抓住了落在自己身边的碧火剑,剑尖对地,他拄着剑勉勉强强的坐了起来,随后又站了起来。
左逸远皱了皱眉,他能清晰的看到松常青脸上的笑容。
他又在笑。
笑什么?
虚张声势?
秋后的蚂蚱就让他蹦跶蹦跶吧。
反正自己马上就要赢了。
如此想着,他继续向着那颤颤巍巍的站不稳的松常青走去。
果然强弩之末罢了。
他如此想着。
面对近在咫尺的胜利,忍不住的笑了笑。
可是他的嘴角刚刚翘起,只见那松常青笑的更加开心了,他似乎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的力气伸出一只手,指着左逸远,笑道:“你......你输了!”
什么?
他说什么?
我......输了?
“你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吗?”左逸远的眉头再次皱起来,那股不安的感觉好像已经要从胸口溢出来了一般,那压抑的感觉让他不禁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那股感觉就像是烈火灼心一般。
他有些喘不过气。
“哈哈哈哈哈......看看吧......看看吧.......”松常青看到左逸远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就如同他刚上场时那般,一脸傲然,仿佛胜券在握一样,指着左逸远的胸口说道:“一看便知。”
左逸远冷汗便流了下去,他猛地扯开胸口的衣服,只见他的胸膛之上,心脏的位置,有着一个绿色光点。
就像是......就像是火焰在燃烧一般,而从那绿色光点蔓延出无数道极其浅淡的曲折绿线。
左逸远看了眼自己的手,那绿线竟然已经布满了全身!而且看那路线,正是他一条条经脉。
那么在他经脉中,到底有着什么?
松常青咳嗽两声,咳出一口鲜血,他的脸色就更加惨白了,但是无论他现在身体多么虚弱,精神多么萎靡,那都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傲然之色,只听他笑道:“你还记得八蛇炽焰打中你的一瞬间吗?”
“什么?”左逸远自然感觉到大事不妙,同时他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法力就如同蒸发了一般,空了大般。
“哦......似乎不能从那开始讲起,我们要先说‘碧火神通’的特性。”松常青轻蔑的看着左逸远,笑道:“就如同你讲给我听‘黑炎神通’特性那般。”
“不对,受了伤脑子有些糊涂,我们还是说第一波交手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你用‘流光飞羽’进行试探,发现了‘锋锐’这一特性能够割裂‘碧火神通’对吧?”
说着,松常青竖起一根手指,笑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的‘流光飞羽’去哪了?”
左逸远眉头紧锁。
确实,那一波交手的时候,自己的流光飞羽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逝不见,但是在那之前自己确实知道了‘锋锐’这一特性能够割裂他的碧绿色火焰,而当时情况紧急他也就没想那么多,全当是法力抵消,消融于空中了。
“那么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吧。”说着,松常青收回了手指,捂着胸口,说道,“这是因为我‘碧火神通’的特性。”
“‘吞噬’。”
“似乎这么说不太准确,准确的说大概叫做‘吞咽’。”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就像是我们人吃东西一样,把食物嚼碎,吞入腹中,随后消化成人体需要的能量,‘碧火神通’与这原理差不多相同。”
“要知道修炼这‘碧火神通’是有着极其苛刻的条件的,在修炼‘碧火神通’之前,功法必须修习‘碧火功’,随后达到‘人火合一’的境界,就是像我如今一样,碧火为我,我即使碧火,说的似乎有些玄乎,但是意思就是我一身法力已经完全都是碧火了。”
“而这碧火剑需要输送法力才能催动它所附带的神通之术‘八蛇炽焰’,也就是说,其实所使用出的‘八蛇炽焰’也是‘碧火神通’,拥有着与其一样的特性。”
左逸远身子越来越虚弱,他慢慢的单膝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防止自己摔倒,他听着这些话,打断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松常青哼了一声,冷笑道:“早在你用黑炎割裂我的碧火神通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了你那黑炎的厉害,所以我并不打算与你正面交锋,而是用火焰分身混淆视听,瞒天过海,等待时机,求得就是一击必杀。”
“于是你就上当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就是你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用黑炎神通包裹了全身,切掉了碧火与你身体的连接。”
“但是。”松常青笑了笑,他又说出了开始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八蛇炽焰打中你的一瞬间吗?”
左逸远微微侧头,看着自己背上的烧伤,瞳孔突然微缩。
难道是在那个时候......
“没错没错。”松常青笑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我为了以防万一,在你中了那招八蛇炽焰之后,将一小缕碧火打入了你的体内,随后逐步的吞咽你的法力,使其同样转化为碧火,之后慢慢的占据了你的经脉,直到包围了你的心脏。”
左逸远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那个绿色光点沉默不语。
原来涌上心头的并不是不安,而是烈火啊。
“所以呢,我更喜欢将这个特性称之为‘同化’,你觉得如何呢?”松常青伸出一只手掌,对着左逸远,说道:“只要我微微动一下子这根指头,你体内的碧火将会被我瞬间引燃,虽然有着阵法保护,你不会丧命,但是那痛苦的感觉也够你喝一壶的了,所以,用你的话来说,不要苦苦挣扎了,认输吧,你已经必败无疑!”
身处高台上的高子真脸色阴郁,他委实没有想到,这一场竟然输了。
“微微动一下子那根指头你就赢了?”左逸远低着头,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只听他冷冷的说道,“那么,只要在那之前干掉你就可以了吧?”
“什么?”松常青眯了眯眼睛,不知道眼前这个天羽宗的弟子要做什么。
只见那左逸远猛地一挥胳膊,一道白虹如闪电般贯来。
松常青瞪大了眼睛,食指扣住拇指。
只听噗嗤一声。
那白玉短剑的剑尖就离着松常青的眼睛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剑身上沾满了血迹。
而松常青面前的左逸远痛苦的嚎叫起来,只见其身子上突然从内而外的燃起碧绿色的火焰,这回可无法通过黑炎保护自己了。
保护他的是一道金光。
是这演武场的保护阵法触发了。
左逸远已经因为剧痛昏厥了过去。
啪嗒一声。
那柄带着血迹的白玉短剑已经落到了地上。
松常青看着自己因为攥住白玉短剑而被割裂的手掌沉默不语。
倒也是个自讨苦吃的人。
于是他抱拳对着左逸远行了一礼。
补上开始时的那一礼。
随后他看向四周的观众席,仍是一脸傲然。
观众席上便发出了欢呼声。
而那松常青看了眼高台贵宾席的父亲,只见那位松阳真人对着自己儿子竖起一根大拇指。
松常青笑了笑,一番白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看到这一幕的洛凉秋对着旁边的陈易笑着问道:“陈师弟,你觉得什么是‘自傲’?”
病鬼模样的少年自然知道洛凉秋在问的是什么问题,于是笑道:“自以为比别人高明而骄傲,此为‘自傲’。”
洛凉秋闻言就继续问道:“那陈师弟认为这松常青可是个自傲之人?”
陈易点点头,笑道:“大抵是的。”
洛凉秋也点点头,笑道:“常言道‘人不可有傲气,但绝不可无傲骨’,这话的确不假,依我看这松常青傲气傲骨兼备,但又有何不可呢?谁人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吃一堑长一智,砥砺前行,自会有着成长。”
“就比如他最后补上的那一礼,就说明他绝非是那种狂妄自大之辈,乃是个可塑之才,成为上雪山门的中流砥柱指日可待。”
说着他遥遥的看了一眼身处高台之上的松阳真人,叹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喃喃道:“松常青那家伙,大抵可以称之为是一个父亲的骄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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