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床正对着的天花板上贴着一幅字,这让范建新非常的诧异!这世上竟有人把书画作品贴在天花板上,怕李瑞安教授是第一人吧。
范建新仰起头,歪着脖颈去看,竟是董其昌的《早朝诗》,诗文如下:
渭水自萦秦塞曲,黄山旧绕汉宫斜。
銮輿迥出千门柳,阁道回看上苑花。
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
为乘阳气行时令,不是宸游玩物华。
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
千条弱柳垂春琐,百啭流莺绕建章。
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自惹御炉香。
共沐恩波凤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怪不得李瑞安的书法有着董其昌的精髓呢!这幅贴在天花板上董其昌的字,就是最好的诠释。
可以想见,李瑞安躺在床上,每日入睡前眼里是董其昌的字,每日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还是董其昌的字。
多年的潜移默化,魂梦萦绕,董其昌书法的精髓……必然印刻在李瑞安的脑海中,下笔犹如董其昌抚笔,能不写出董其昌的神韵来吗?!
范建新没敢造次索要,或说用重金购买董其昌的这幅《早朝诗》,只是厚着脸皮表述自己非常喜欢董其昌的字。
说什么董其昌的字是“神来之笔……”“封神之作……”“字冠华夏……”
可李瑞安呢,就跟没听见一样,在一旁惬意的漱着老酒。
显然,这是李瑞安的命根呀。
范建新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与叶贞各抱着一捆书画,走出了李瑞安的家。
“你,为什么不向我表舅购买那幅董其昌的字?”
“那是他的命呀……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墨宝,你这个贪心的家伙,还能不动心吗?”
“怎能不动心?……用我的所有财富去交换,我也在所不惜!问题是,你表舅的书法精神支柱,就是那幅字……我能夺人所爱吗?”
叶贞听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问道:“我表舅的字比之汤子怡爸的字,如何?”
“他俩差的可不是一两个档次……说的难听点,汤国风的书画水平,连给你表舅磨墨都不配。”
“哦……”范建新说的话让叶贞很受用,可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喜色,稍有沉思说道:“既然如此,按你的习惯,你不应该花点钱,将我表舅的书画作品一锅端吗?”
“人啊不能太贪,我今天的所得已经足够多了。这真要好好的谢谢你呢……”
范建新心想,仅他手中的这幅李瑞安书写的《陋室铭》,前世曾经就被炒到了近千万。
何况,自己仅需写一篇评鉴李瑞安书画的文章,就可得到李瑞安的10幅书法和10幅绘画。
这已占了天大的便宜!
“哦,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对了,你写的《同桌的你》下阕呢?”
“我构思好了,但总觉得词意太俗,缺乏深意、诗意,更是缺少青涩年华该有的浪漫,所以没有写给你……”
“你写给我看看再说……”叶贞看了一眼范建新,话锋一转,说:“还是说说你想怎么感谢我吧?”
“我按你的身材,定制了一些衣样,准备让你试穿。一来让我看看这批衣样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二来呢,只要你看中的,喜欢的,就送给你穿了,也算表达我对你的感谢。”
“不会又是根据哪部电影、电视剧里人物的道具服装,模仿来的吧?”
叶贞的小姨辛娟,曾跟叶贞说过范建新模仿岛国电视连续剧《血疑》男女主角服装的事。
“我发誓,这次的衣样一件都没有抄袭电影、电视,全是我的原创,绝对独一无二。衣样的草图是我画,请汤子怡帮忙绘成裁剪尺寸图……一年四季衣样,男女都有,各十几个品种。男装是按我的尺寸裁剪的,女装是按你的尺寸裁剪的……每个衣样,我都让巉州忠佑街的服装厂缝纫了十套,只是花色有所不同。我准备拿给你小姨掌掌眼,她如能签订供货合同更好……”
“我对穿着一向不讲究的……也行吧,等有空时,你将衣样拿来我试试。”
叶贞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暗暗的期待。可她面上表现出来的似乎有点不情不愿的。
反正衣样的尺寸是按自己身材裁剪的,也跑不掉。
不过,她很诧异范建新怎么会有自己衣服的尺寸。难道就是在与她同桌时,他那有意无意之间的偷瞄?
“等看到衣服,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为什么?”女孩子有点诧异。
“那些衣服,你穿了肯定很漂亮!”
“真的吗?”女孩子似乎来了兴致。哼!汤子怡绘的裁剪图,她怎能不在乎?说:“衣样在哪呢?……”
“在我家里。”
“诶,那要等夏令营结束回巉州填志愿的时候了……”女孩子表现出惋惜的情绪来。
“抱歉,怪我没说清楚。我在国权路,就是这所大学校门对面的街上,买了一栋小洋楼,衣样就放在那里呢。”
“你在沪市买了房?”叶贞一阵窃喜,这是范建新获得家人认可的又一筹码。
“嗯哼……我来复旦上学,总得有住处吧!我可不喜欢好几人挤在一个狭窄的寝室里……”
俩人抱着画卷,往学校大门外走去。
“你好像……不太喜欢我表舅?”
“啊……不是,只是他跟我心目中的李瑞安高大形象,太不一样了,一下子难以接受。”
“唉,这些年,我表舅过的很不容易。在他三十出头岁时,被打成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反动的经济学家,资本家的忠实走狗……关过牛棚,下放过农场……那些年,他就染上了酒瘾。”
“喝酒会影响他健康的……”
李瑞安寿命不长,范建新是知道的。
“没有酒,他也许挺不到现在……”
听了叶贞这么说,范建新脑补了李瑞安以前的一些生活场景……怪不得李瑞安的字,有种抗争奋强之力,凝滞厚重又锋芒毕露,师承于董其昌,却又有独特的美感。
想想自己的母亲、舅舅,在那些年也没少受罪吧。
那时候,谁又容易呢?
珍惜当下,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
“对了,你为什么不愿当我表舅的弟子呢?……这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
“唉,我怕我辱没了李瑞安教授创立的‘松涛派’……”
范建新感慨道:“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从事艺术创作的。比如,像汤子怡的爸爸,他更应该去从事自然科学书籍插图的工作;那个周大民更不行,画画年画也许能有点成就……搞艺术是需要极高天赋的,这种天赋不是靠努力、刻苦就能有的;这是根植于DNA的东西,说起来有点玄乎,却是真实存在的。”
“我看你的字和画,不是挺像那么回事吗?”
“我只限于模仿……也许在模仿这一块我算是有天赋的。真要从事艺术创作,却不行!不要说养家糊口了,怕是养活我自己都不成……”
“咯咯,你不会这么差劲吧?”
叶贞暗忖,这家伙又想隐匿自己的才华,说道:“仅从你创作的那几首歌曲来看,你就是一个极善于创作的人……不要跟我说,你那些创作的歌曲,也都是模仿的。在音乐这一块,我还是有点发言权的。”
范建新苦笑了一下,心想那些歌曲连模仿都不算,全是当文抄公照搬抄来的。
自己作了时间之弊。
“范建新,既然你不看好汤国风和周大民的书画,那你为什么还要花许多钱收藏他们的作品?”
“这……这理由啊,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信……”
范建新有些头疼,他现在不好跟叶贞说实话,他是为了潘天叟的那幅《凝视图》,为了那幅“一眼假”南唐画家徐熙的《雪塘野鹭图》,才愿意出大价钱买下汤国风和周大民的所有作品。
“我呀,算是为了鼓励那两位画画的,才花重金将他们的书画全买下来的。”
“哼,就这理由,确实没人信……”叶贞的大眼在眼眶里,轱辘的乱转,看的范建新心里发毛。
他知道她在猜测,他买汤国风的画究竟与汤子怡有没有关系。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赔本的。将来瞅准机会,我会对那些书画进行一番炒作,那些书画还是能赚点小钱的……”
“我对你赔不赔本,没有兴趣!……”叶贞就差没有盘问范建新,买画的事跟汤子怡有没有关系。
……
当叶贞来到卧室,见到满橱柜子样式新颖的服装,兴奋又惊奇的不行!
她原先是不相信范建新能设计出什么好看的女装来,现在已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而是又被范建新的一项才华给震惊呆了。
也不怪,他敢在沪市开服装厂。
原来,他真有服装设计的才能。
只能说,范建新就是一个怪胎,似乎只要他愿意,随便弄出一点东西来,都是惊人的。
书房里有一面穿衣镜,叶贞就在卧室和书房不停的穿梭……去卧室换衣,来书房照镜,试穿各季的衣样,顾影自怜。
范建新坐在书桌旁,叶贞每换一件,他就用笔对这件衣服做一下简单的评价,写上自己的感观。
很可惜,照相机被妹妹英子拿去跟华家的几个姐妹疯去了;楼下的照相馆也早就打烊了。
不然,叶贞试衣,他最该做的就是拍照。
叶贞就是衣服架子,若说汤子怡有着古典美人的模样,而叶贞就是标准的现代美女了。
也许是跳舞和习武的原因,叶贞的颈项偏长,肩膀更是比一般女孩宽且平;臀围略丰,衬的腰肢显得更细一些,试穿衣样就更加显得漂亮。
她的皮肤白皙的像白色的和田籽玉,光洁照人。
女孩子的皮肤可以这么白吗?
不是范建新设计的衣服增添了她的姿色,而是衣服因她来穿而变的华美了。
无论是布料少的夏装,还是臃肿的冬装;无论是裙子还是职业装,她穿着都十分的得体好看。
范建新看着眼前的美人儿,心里几乎到了破防的边缘;而美人儿,也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起初,她是在穿给自己看,后来就是穿给范建新看了。
两人的情感几近决堤……
前世,叶贞高中毕业后的这段生活轨迹,范建新是从《NEW时尚》杂志上了解到的。
1983年叶贞考入复旦大学财金系,本科毕业后,赴米国纽约大学继续深造。
1992年获得纽约大学颁发的会计和金融学博士学位,随后入职纽约一家著名的金融投资公司。
1992年范建新踏入刚成立不久的华夏股市,想从中发财。而叶贞,大约在九十年代的中后期回国,从事证券投资等业务……
两人的生活轨迹从未发生过交汇。
今世的现在,范建新当然知道,借着叶贞进卧室换衣服的挡儿,是捅破俩人间那层窗户纸的良机。
她对他,似乎没有任何的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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