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亦欢终却南

    
    “好……好……”
    仲孙延赫点点头，跌跌撞撞地踉跄了几步。
    都别活……
    都别过了。
    他四处看看，突然抽出一把侍卫的佩剑就要去砍南绝，洛意欢扑上去一把推开仲孙延赫，抢过佩剑指着仲孙延赫：
    “你再敢动南绝一分一毫，我保证明天虢朝就会朝野大乱……”
    “好啊……好啊！”仲孙延赫掐着洛意欢的手对着自己：“来，来啊，砍死我啊！！！大家都别过了！！”
    这时候夏滁咬着牙拿起一边的一个扫把棍子一下子打在仲孙延赫后脖子上，仲孙延赫晕了过去，洛意欢松了一口气，夏滁抱着晕过去的仲孙延赫对四下说道：“皇上今天晚上受了惊吓，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一个个的如果想活命就知道应该闭上嘴吧……”
    夏滁看了看南绝说道：“把王君带回去，传太医医治，然后，连夜送回藏湫。”
    他又看了看洛意欢，颇为揪心地说道：“皇后，对不起……我错了，我……我对皇上，我把他想的太好了……”
    洛意欢趴在地上，双眼空洞，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暝色走过来抱起洛意欢，洛意欢趴在暝色怀里失声痛哭。
    忽然洛意欢要去拿那把佩剑，暝色一个没看住就被她挣开，洛意欢拿着剑竟然就要自杀，四处的宫人吓得魂不附体，连捆带绑地把洛意欢绑回了凤仪宫寝宫，她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床板一个字不说，暝色晃她，和她说话都没有丝毫反应。
    “意欢……意欢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可无论暝色如何与她说话洛意欢都没有丝毫反应。
    就如同真的死了一样。
    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
    勤政殿。
    仲孙延赫醒来之后，从巨大的眩晕里面清醒过来，他看着身边的夏滁说道：“这么多年我把你养的可真好，你对我的出手可不是一般的狠啊！是不是如果不是没下的去手，你都能直接把我打死了……”
    “奴才已经和皇上说了很多次了。奴才伺候皇上多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误入歧途。不知悔改是得伸手包皇上悬崖勒马……”
    “所以你就要打死我是吗……”
    他双眼通红地看着夏滁。
    “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背叛我？”
    夏滁也第一次抬起眼睛看着仲孙延赫：“我也想问问皇上……你为什么……要让我们一个个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因为你，仪佳皇后，纯慧德妃，甚至贵妃，都不会死……你当初，以为皇后死了，你伤痛欲绝，日夜以泪洗面，我以为，皇后回来了，你是真的想和皇后重归于好，可是你都干了什么……”
    “如果你要怪我我无话可说，你就杀了我吧。”夏滁也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都累了。”
    “谁会好好过日子就不想过……”
    “你。”
    夏滁看着仲孙延赫的眼睛里面都是无奈和鄙视：“从头到尾不想过的都只有你。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惨，所以你就不想让任何人好过。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么脑子，是怎么当上皇上的？”
    “你是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对吗？？你也疯了……”
    “我们都没疯，如果说我们疯了，我们也是被你给逼疯的。”
    “皇后还不如当初就真的死了。他死里逃生回来回到你身边简直比死了，可对他还要残忍。我现在都觉得皇后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和你做夫妻。而我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又遇见你这样子的人……”夏滁摇摇头。
    “我会杀了你的，我当然要杀了你，你如此以下犯上，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你们都是错的，你们都疯了你们都该死！！”
    “求皇上赶紧杀了我吧，留在你身边比死了要难受的多的多的多。”
    “哈哈哈哈哈哈……别急，我当然要杀了你，但是你知道吗？？洛意欢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好过，感情嘛，最重要的是公平。你死了，暝色，也得死！！！”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你杀了暝色，我到要看看，皇后还会不会原谅你，你最好把我们都杀了，你最好把天下人都杀了。”夏滁站起来，对外面的人说道：“带咱家去天牢吧，吩咐好吃好喝伺候着，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不做昏庸天子的走狗。”
    可是夏滁万万没有想到仲孙延赫不是说说而已。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已经疯了。
    仲孙延赫真的派人去凤仪宫，要抓捕暝色，洛意欢死死护在暝色面前：“本宫在这里，你们谁敢动她？！”
    “皇后娘娘……你现在已经彻底惹怒了皇上啊……还不如交出暝色姑娘，保住自己。”
    “我不想保住自己，我只想保住暝色，仲孙延赫在哪里，我去求他……”
    可是洛意欢还没走几步就背推了回去：“皇后娘娘，您冷静一点吧。”
    洛意欢就这么看着暝色被带走，暝色走的时候拍了拍洛意欢的手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回来之后，我们就不会再这样过日子了。”
    “不……暝色，暝色！”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也只能这么看着暝色离开自己。
    没错，离开自己。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打着很吓人很吓人的雷，好像下一秒就要劈到你的眼前，摧毁你的一切。
    洛意欢无法想象仲孙延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雷雨交加的凤仪宫，外面传来了杂乱的声响，洛意欢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却看到了几乎让自己人生毁灭的一幕。
    暝色衣不蔽体，嘴角和身上都是血，浑身青紫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夏滁在大雨里面抱着夏滁哭得绝望。
    就在她走入雨幕的一瞬间大雨瞬间浸湿了洛意欢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洛意欢拖着沉重的衣服走到暝色跟前一下子瘫了下去。
    她喊道：“伞！！把伞给本宫拿过来！！”
    洛意欢给暝色撑着伞，怔怔地喊人传太医，丫鬟们犹豫了，因为……
    可是洛意欢歇斯底里地喊道：“愣着干什么？？？本宫现在还是皇后，难道使唤不动你们了吗？！”
    “皇后娘娘……”
    一个丫鬟还乍着胆子跪在了洛意欢身边：“皇后娘娘，暝色姑姑已经去了，而且如果你把太医找来……暝色姑姑最后的体面也没有了……”
    最后的体面……
    洛意欢不知道自己的拳头攥的多么紧，也不知道自己顺着雨水弯弯绕绕流出去的血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是还没有好透就一而再再而三受刺激的身体……是自己攥紧了掌心的指甲……还是自己支离破碎的内心……
    “他们对暝色做了什么？？”
    “侮……侮辱……而后杖毙……只有夏滁公……夏滁抱着暝色，回到凤仪宫……皇上说……这要公平。”
    “公平……”
    夏滁忽然之间说话了：“我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一直觉得皇上只是不懂事，却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意欢……”
    夏滁此时此刻看着洛意欢，既像看当年的洛意欢，也像看着当年的仪佳皇后。
    “意欢，对不起了……以后的路你真的要自己走了，我和暝色等不起你了……”
    夏滁说着说着口角眼眉都流出鲜血，洛意欢去扶夏滁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滁就这么在自己跟前跟着暝色去了……
    “轰——”
    一个雷劈下来，天空都亮了。
    洛意欢看着暝色和夏滁这样，跪在雨里面，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时候有人从洛意欢跟前拖走了夏滁和暝色。
    有人要扶着洛意欢回去。
    “娘娘，虽然夏滁和暝色姑姑都已经不在了，但是您还是皇后啊，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哪怕为了五皇子呢……”
    “五皇子……”
    洛意欢喃喃重复道。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五皇子……”
    洛意欢仿佛中邪一样歪歪斜斜站起来，踉踉跄跄就要往外面走去，宫人们拦不住只好跟着，只见洛意欢拖着湿透的皇后宫装，长长的头发贴在衣服上，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在宫里游荡，有时候甚至发出了凄厉的笑声。
    可是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打开门去照看洛意欢的会是洛青岑。
    洛青岑光着脚，头发也散着，拿着伞就冲着洛意欢走了过去：“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洛青岑终于追上了洛意欢，她把洛意欢拉到自己的伞下问道：“皇后娘娘，你到底要干什么？！”
    “暝色死了……夏滁死了……南绝……璟娴……五皇子……”
    “那是你的孩子啊，皇后娘娘……”洛青岑已经彻底不在怪洛意欢了。
    因为她知道……
    害了自己主子的是那个冷血薄情的皇上。
    他从来不会因为是谁而真的有良心。
    为他付出真心的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
    “皇后娘娘，来。”洛青岑拉着洛意欢走进了自己的祥云宫，谁知道洛意欢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琅嬛……你带我走吧……”
    洛青岑听见琅嬛的名字明显一愣，可她还是低下身子把洛意欢拉了起来：“皇后娘娘，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谁都不想这样，现在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洛意欢！”洛青岑猛的晃了洛意欢一下：“洛意欢你这样有用吗？！你不想给暝色报仇吗？？你起来，起来！！拿着你的簪子哪怕杀了我呢？！一直以来都是我害得你，你杀了我，你起来杀了我！！！”
    “杀了你有什么用？！”
    洛意欢推开了洛青岑，可是这个时候仲孙延赫偏偏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仲孙延赫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劲，洛青岑没拉住让他一巴掌把洛意欢扇在地上：“你乃中宫国母！！杀了暝色和夏滁的是朕，你来找洛青岑算什么本事？”
    “皇上！！！皇后娘娘真的什么都没做，臣妾求你收手！！！”洛青岑一下子跪在了洛意欢跟前。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最讨厌洛意欢的吗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臣妾从来不喜欢皇后，臣妾以前只是觉得是皇后害了仪佳皇后，可是实际上呢？？？皇上，我尊贵的皇上，到底是谁害了仪佳皇后呢？！”
    “轰——”
    “……”
    仲孙延赫走了。
    洛青岑转过身和宫人拉扯起地上已经晕厥的洛意欢拖到了祥云宫内，给她好好地擦干身子换了衣服，灌汤婆子裹着被子取暖……
    “婕妤娘娘。”
    洛青岑看了一眼，是勤政殿的人。
    洛青岑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了？”
    “皇上口谕，南绝王君德行有亏，不能作为长公主的夫婿，婕妤娘娘指点有功，封正二品淑妃。”
    “知道了。”
    洛青岑挥挥手。
    “淑妃娘娘……”
    “我知道了！！回去回去。”洛青岑一脸的不耐烦。
    “你何必如此？你以后，还会有更好的路。”
    洛意欢忽然说话倒是吓了洛青岑一跳。
    洛青岑给洛意欢掖了掖被子：“以前如果这样我是真的高兴，可是现在总感觉自己得不偿失。”
    “为什么？”
    “是皇上害了小姐……他不配做小姐的夫君，也不配做你的夫君……”
    “洛淑妃……洛皇贵妃……仪贤皇后，你倒是，过上了以前我喜欢的日子，可是没想到，无论是仪贤皇后，还是公仪皇后，仪佳皇后……我们都是一样不幸的人。”
    洛意欢看着眼前的洛青岑。
    这就是自己曾经以为的洛意欢的样子。
    幸福吗？……
    洛意欢忽然明白了什么，甚至笑了。
    “你……你在说什么……”
    洛青岑不知道她说什么。
    “没事……以后，祝你……开心。”
    “意欢，如果你愿意我这么喊你，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我错了，你要杀要剐……都可以。”
    “你是洛淑妃……我是公仪皇后……我和你之间……都是我没猜到的，我以为自己清楚明白，到最后我却是最糊涂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