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亦欢终却南

    
    “母后……我真的求求你，我这辈子已经不奢求温情相随，我也不奢求阖家美满，我只希望我在这世界上最在乎的一个人，也是最后一个真心在乎的人。他可以好好的，哪怕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洛意欢看着璟娴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孩子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遍，七王爷去戍守边疆并不是去送死。他去了离皇上更远的地方，可能反而更加安全。”
    洛意欢拉过璟娴冰冷的双手：“如今你的心思已经暴露了出来，如果他承认在你父皇面前晃悠，反而会惹得你的父皇不高兴的。”
    璟娴犹豫了一下，似乎开始相信洛意欢的说法。
    “母后你知道吗？以前我只觉得这深宫里面是我母亲最可怜。做着这国家最高贵的皇后，却有着这世间最悲惨的命运。而且轮到了我自己，我才知道这皇城里面的女人，不管是嫔妃还是公主。都是一样的可怜。”
    璟娴说道。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句话，叫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别人看我们享受着就是世间最高贵的荣华富贵。而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承担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负累。”洛意欢轻叹一口气。
    “我只希望我来事能托生到寻常人家。”
    “孩子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统治阶级的家庭才会遭遇这些事情，就算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也一样逃不过命运的玩弄。”
    洛意欢这么说着，就仿佛想起了自己的以前，无论是王权富贵还是最普通的人家……
    都是一样的。
    璟娴离开了。
    璟娴也没有再多说。
    晚上仲孙延赫又来到了凤仪宫，洛意欢很是头疼，礼数周全地招待着仲孙延赫坐下，谁知道上来的饮食却全都是洛意欢不喜欢吃的东西。
    虎皮青椒，凉拌秋葵，火龙果浮雕，麻辣碗团，川蜀甜水……
    洛意欢看得脸都快黑了。
    谁知道仲孙延赫还别有深意对笑了笑：“皇后这么多年在皇宫里吃惯了大鱼大肉，所以朕啊，知道你腻得很。于是特地给你寻来了这些民间的美食。”
    “皇后你是不喜欢朕给你送来的东西吗？你怎么不吃啊？”仲孙延赫夹起一筷子虎皮青椒放在洛意欢跟前：“这虎皮青椒做的极有滋味，皇后真的不尝一尝吗？”
    “皇上，您许是国事繁忙忘记了臣妾没没，只要闻到青椒的味道就会头昏脑胀。”
    “哦？是这样吗？”
    仲孙延赫故意挑了挑眉毛：“这虎皮青椒别人吃的，可是偏偏是皇后吃不得，闻一闻都会头昏脑胀。依我看呀，这实在不是皇后的问题，自然也不会是这些食物的问题。或许是皇后不满意跟前儿的人吧。”
    “臣妾没有，臣妾不敢。”
    洛意欢淡淡说着，把青椒夹起来吃掉，更觉得恶心，忍不住吐到了一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已经站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
    这倒是眼生。
    洛意欢一时间没认出来。
    “皇后是不是觉得这个小太监眼生的很呀？朕还没有给你介绍呢。这就是咱们夏滁公公家里面的小弟弟叫做夏军。自从夏滁犯了错误被朕发落了之后，朕就越发觉得身边伺候的人不够可信。于是押证就找到了下厨的家里人发现这个夏军长得跟夏初小时候真是一般无二。想来做起事来也是一样的得心应手，于是朕就把他送进了宫里伺候。可是伺候伺候着朕就发现还真是谁都不如当年的夏滁好，可是他已经成了太监，能有怎么办呢？于是这样就把他送来伺候皇后，想在皇后看到这样一张看上去就能让人高兴的脸。吃起东西了也会格外的香甜。”
    “你……”
    洛意欢忍不住攥紧拳头砸在桌子上：“夏滁自己犯了错误惹的皇上不高兴，却为何要连累家人？他的弟弟已然成家立业，孩子刚刚满月不久，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要他的家人怎么办？然后他的妻子和孩子怎么办？你自己也是做丈夫做父亲的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仲孙延赫脸色一变：“能够进宫伺候皇上和皇后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朕不计前嫌，把这个福气赐给了他的弟弟皇后，竟然还觉得朕为君不仁吗？”
    “这到底是恩赐还是连累皇上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既然是皇上的一片心意，你就自己好好领受，领受你自己的心意吧。好像自以为高贵的心意于别人身上，不过是枷锁和责罚，皇上竟然废了这么多心思，就自己好好消瘦吧。”
    洛意欢说完起身就要走。
    仲孙延赫喊道：“皇后是不想和我一起共进晚餐，想回到寝宫里面休息去了。”
    “可是皇后你是不是忘了你脚下踩的土地，要晚上睡的床铺？你身上的一丝一缕，你吃下的每一粒米喝下的每一滴水……都是我仲孙皇室的财物，皇后如果对朕如此的不满意，那又为何要恬不知耻的用着我赐给你的东西？”
    洛意欢站在原地险些混到，她缓缓转过身，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仿佛住进了第二个人。
    “我年仅十岁的时候就跟着你伺候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确实，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都是你赐给我的，可是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愿意，是你求着来赐给我的。我其实并不用指望着你来生活。你把我强行抢到你的身边，做你的侍女做你的妻子……可是仲孙延赫这一切根本就是你要求的！！当初是你哭着喊着求我嫁给你，做你的皇后！！”
    仲孙延赫或许没想到洛意欢如此反应，一时之间又翻出了陈年旧账：“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嫁给我这么后悔，那你不嫁给我又想做什么？想嫁给南绝吗？？”
    “和你有关系吗？？”
    “洛意欢，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心窝子里长的那块是石头吗？？！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够好吗？？？当年，宸贵妃你也不满意，我费尽心机把你送上皇后的位置，我……”
    “可是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真的想要什么，你只在乎你想把什么东西塞给我。你高兴的时候，你就先把你的宠爱再给我，你不高兴的时候，你就先把你的愤怒塞给我，在你的心里是不是一直都把先皇后的死归咎在我的身上？可是先皇后为何？而是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你自己做下的祸事你从来不敢承担，你一直都在躲避你，不给我活在你自己的一场虚梦里！！！”
    洛意欢忽然之间狠狠从头上拆下凤冠，拿到仲孙延赫跟前：“看见了吗仲孙延赫，这就是代表着做这个国家的皇后，做你的妻子时要佩戴的皇后凤冠。我现在还给你，你放过我吧。”
    就在洛意欢要摔下去的时候仲孙延赫一把抢了回来，放在一边，洛意欢重重摔在地上，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人通报：
    “皇上，不好了！”
    “大胆，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凤仪宫也是你们能随便闯入的？！”
    “皇上恕罪，只不过这件事情实在十万火急，微臣也是没有办法。”
    “说！”
    “回禀皇上，七王爷再前去戍守边疆的路上，遇到了流寇，那些流寇胆大包天竟然截杀了器网页，如今七王爷……七王爷已经薨了。”
    “你说什么？？？”
    “仲孙延赫！！！”
    洛意欢一下子用尽全身力气拿起杯子狠狠摔碎在仲孙延赫跟前，禁卫军过来拉住了发疯的洛意欢：“仲孙延赫你就是个疯子！你是人吗？？？”
    “你以为是我杀了他？？？”仲孙延赫一时间也是百口莫辩：“洛意欢，我看你的脑子真的是不清醒了，我想杀了他有什么办法不能用，偏偏要用这种下贱的手段。”
    “你用的下贱的手段还少吗？？？”
    “我……”
    “皇上，现在实在不是与皇后娘娘争辩是非的时候……昭陶公主……昭陶公主她，他已经挟持了驸马都尉，把驸马都尉的府兵和当地的军队都挟持了，随时都有逼宫的可能……昭陶公主的封地离盛京很近，皇上，现在已经是十万火急了啊。”
    “昭陶？？？昭陶想干什么？？”
    “你杀了昭陶的母亲，又杀了她的哥哥，你说她想干什么？？”
    洛意欢在一边挣扎着质问道。
    “我没有杀了母后！！”
    仲孙延赫厉喝一声，“我从来没有想要杀了母后，杀了母后的是南绝！！是南绝！”
    洛意欢愣了一下，直接被拖进了寝宫关了起来，仲孙延赫不久之后回到了勤政殿，却看见璟娴穿着一身白纷纷，目光冷如厉鬼，站在那里。
    而勤政殿内内外外的人非死即伤，璟娴身上的宫装溅着颜色深浅不一的鲜血，手里的刀钗还在滴血。
    禁卫军喊着保护皇上，仲孙延赫却说：“都退下，她是朕的女儿！你们不许伤害她！”
    “璟娴……”
    仲孙延赫伸出手：“璟娴……你冷静……到父皇这里来！父皇可以和你好好解释。七王爷的死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真的没有要杀了他，我想杀了他有千千万万种光明正大的办法，我没有必要选择这种下贱的方式。你昭陶姑姑马上就要杀进来了，她现在和你一样不冷静，如果继续在这里胡闹，很可能会被她害了她。到父皇这边来父皇会保护你的。”
    “父皇，你说……昭陶，是我的谁？”
    璟娴幽幽地问道。
    “璟娴……你昭陶姑姑和你一样，犯了糊涂而已，可是说到底我们都是姓仲孙的，我们是一家人，我不会怪你姑姑，我也不会怪你的。你赶紧放下你手里的那个危险的东西，到父皇这边来。”
    “父皇……有时候，我很庆幸你还认昭陶姑姑做你的妹妹，让我还能有些真实的感受到你那个或许并不存在的良心……可是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昭陶是我的姑姑，为什么你是我的父皇，为什么我的母后要嫁给你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样的地方……我知道富豪你从来没有爱过我的母后，可是我想过，或许在我出生的那一刻，你也希望我成为这个国家最快乐的姑娘，可是我从小到大所有的温情和幸福都是被你给毁灭的。我不知道应该怪谁？我也不知道我应不应该恨你，可是我感觉自己真的好累啊！”
    璟娴摇着头后退，忽然之间勤政殿燃起大火。
    “璟娴！！！！”
    仲孙延赫声嘶力竭：
    “璟娴！！！你站在那里，你不许胡闹，你只要现在回到我这里来，我是不会怪你的，从此以后你想要什么想去哪里，我都答应你好不好？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做七王妃，你不想做我的女儿，我答应你？我答应好不好，你回来，你回来啊……璟娴！！！”
    可是璟娴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入火海，仲孙延赫被禁卫军死死拉住，眼睁睁看着倒塌的房梁砸断了门……
    璟娴……
    仲孙延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而另一边，昭陶的大队已经血洗了宫门，跌跌撞撞的洛意欢跑了出来，长街尽头，昭陶远远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落魄女人，一时间都难以相信，这个是那会意气风发的洛意欢……
    可是她向自己走来，曾经只有骄傲的颜里面满都是绝望和哀求……
    他跌跌撞撞走到自己的跟前对自己说道：
    “昭陶……不要再胡闹了……”
    “他杀了我的母亲，杀了我的哥哥……他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难道你还要护着他吗？”
    昭陶问道。
    “公仪太后和七王爷如果真的在天有灵，他们只希望你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而不是你拼着自己的性命。去给他们报仇啊！”
    “如今我的母亲后的各个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个天下也被这个皇上祸害成了这种样子，如此乱世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拼了我这条贱命，去给我的母亲和哥哥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