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你不就是这样教我的吗?对于没有用的棋子,对于没有用的人,就要在第一时间将他踢出去。这样自己才能一身轻松,不被拖累。怎么?现在这话放在你身上,就不对了吗?”
“还是你觉得这话应该是有例外的,而不是针对所有人的?”
听着莫等闲这样的问话,云惊澜着实是很震惊,只是他同时也庆幸于莫等闲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也只有这个样子才适合做皇帝。也只有这个样子才会对所有人都心狠手辣,他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对莫等闲下的心血没有白费。
“不,你说的很对,就是要这样。而且要做得更快更狠更绝!否则你就会一直失败!”
“那你这话的意思是希望我踢掉你吗?你是希望我们从此就这样了吗?”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何乐而为不为呢?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怪你。你做的很对,我也希望你这样做,否则我会觉得我之前的用心都是白费了。”
听到云惊澜说出这话,莫等闲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的嘴唇也开始颤抖。更多无情的话,他有些开始说不出口。
他想要自己变得这样无情无义,他知道这样才能够一往无前。可是眼前的人是云惊澜,是从小就一直帮扶他的,像亲大哥一样的人。
眼前的人是他最忠诚的臣子,也是他唯一的知心。倘若他要将云惊澜也抛弃了,那就等同于抛弃了自己的良心,抛弃了那个还有一丝丝良善的人。他有些下不去手,那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眼眶红了又红。
云惊澜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于是问道:“你在犹豫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怎么?我对你来说就是那么重要吗?比帝王之位还要重要吗?”
“没有!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你心里头,皇位才是最重要的。你别忘了你当初靠近我。和我关系那么好,也只是因为想要我扶持你!”
云惊澜吼得那么大声,生怕他听不清楚,云惊澜的情绪那么激动,眼里的全都是对他的厌恶。
这些莫等闲都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不需要云惊澜吼得这么大声,也不需要他这么激烈的情绪。
莫等闲知道,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自己就是想要他扶持自己,所以才会去靠近他。
云惊澜说得半点不错。
可为什么说到半点不错,莫等闲的眼泪却无情地砸了下来?
云惊澜看着他落泪,心里头也是百感交集,他知道莫等闲,对自己没有那么无情无义,他们之间的情分是真的。
可是现在绝对不能让莫等闲这种无情无义的心思在动摇半分了,否则全都前功尽弃了。再者,就算莫等闲去求莫思量,莫思量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回临安城的。想来此番莫思量是想要彻底地扳倒云家,所以才会将留在这里。
一想到这里,云惊澜又狠狠地皱着眉头对他说道:“莫等闲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向你低头的,我也不会求你带我回临安城。”
“我知道你之所以想要我向你低头,无非就是想要我心里头有一个欠你人情的念头。可是我也告诉你,我一向骄傲惯了,我的骄傲不允许我低头,即便是输了,即便是败了,我也绝对不会向你承认。”
莫等闲听着他这番话,喉咙咽了咽,眼里带着一点点狼狈,最后冷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莫等闲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眶坐在一旁冷静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倘若有一天你回到临安城了,也还会如此尽心尽力的辅佐我吗?”
听到这话,云惊澜愣了愣,旋即问道:“怎么?你觉得我还能回去临安城吗?”
“为什么不能呢?要你回临安城,皇上说了算。”
云惊澜不可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莫定贤想要造反。
他不由得愣了愣,旋即大惊,看向莫等闲,说道:“我告诉你,你不要造反。镇西王很快就会回去了,你不要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你想劝我不要造反,那你知不知道很有可能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死在了北漠。你当真以为他是想将你困在这里,让你镇守北漠吗?他是想要杀你。”
云惊澜自然也想过这个后果,所以之前他才疯狂的想要回到临安城,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倘若自己能够留在这里,倘若自己死了,能够让莫思量心里头有那么一丝丝的轻松,能让他放下戒备,那也是好的,这对莫等闲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喘息的机会。
“大丈夫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倘若我的死能够对你有什么用,那也是值得了,这边是一个臣子应该做的。”
“那倘若你的死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呢?他那个杀人恶魔你还不清楚吗?他想要杀谁还不是跟捏死蚂蚁似的。”
云惊澜皱着眉头又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也是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莫等闲胸有成竹的说道:“我们不需要求他,我只需要将你悄悄的混入我回去的人马里,我再让他陪同我一起回去,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起回到临安城。”
听着他这些话,云惊澜不由得卑微苦笑,随后笑的有些张狂,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痛苦。
莫等闲知道这有些委屈他了,可是也没有办法。想要在莫思量的眼皮子底下混过去,那就只能这样,做小伏低才能不引起莫思量的注意。
“这只是暂时的委屈,能够回去临安城比什么都好,你就先不要计较这些了好不好?你要知道你要是留在这里,必有一死,而且整个云家也会因此遭受重创。”
云惊澜摇着手,目光里尽是悲凉,他颇为感慨地说道:“你也太小看云家的人了,倘若我死了,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斗志,倘若我死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情。”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简直就是将最糟糕的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去想,可是现实就是这么糟糕,你不能逃避现实!”
云惊澜听说他一口一个糟糕,随后皱着眉头说道:“你听听你现在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在透露着你对莫思量的害怕,每一句话都在透露着你的悲哀。”
“你是太子殿下,如此做小伏低,如此卑膝曲躬,那也无话可说。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又不是太子殿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罢了。我可以选择保全我的荣耀,我可以选择保全我的骄傲,我没有必要像你这样做小伏低,我也不愿意像这样做小伏低,苟延残喘。”
莫等闲听到他这些话,着实是有些伤心的,原来自己的能屈能伸,在他眼里都是做小伏低都是卑微。
莫等闲皱着眉头轻声问道:“怎么?现在我这些在你眼里都是不堪?让你有些不屑吗?你不是一直都这样教我的吗?倘若正面敌不过,那便做小伏低,等待时期,伺机而动。现在怎么你要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了?”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和你不一样。”
云惊澜负手而立,他的骄傲好像在这一瞬间又找了回来。
看着他这副样子,莫等闲又不由得心里头滋生了卑微的感觉,而他十分厌恶这种感觉。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觉得卑微,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莫思量,更多的是因为云惊澜。
莫思量只有在与他正面对决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远不如莫思量的,所以才会产生自卑的想法。可是云惊澜和自己一向是很亲密的,也就是这样一个和自己很亲密的人,天天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的高傲冷漠,所以才让自己一个太子殿下都仍旧觉得自己远不如一个臣民。
这种卑微,比输给莫思量的卑微来得更卑微。
“我一直以为你之前对我严厉是因为你对我恨铁不成钢,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忽然觉得你就是一个自大狂,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那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尊重过我,你觉得我什么都得听你的,否则就会一败涂地。”
云惊澜听他说这番话,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是,莫等闲说的很对。可是,倘若那些年莫等闲没有自己,的确不会有这么一帆风顺。
想到这里,云惊澜不由得反问道:“难道我不该享受这份荣耀吗?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我以为一直以来,你都是看得这么清楚,都是这么明白的。”
“难道水笼烟在你眼里不也是这样的吗?她那么嚣张,那么放肆。不也是对你不尊重吗?不也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气,所以就肆无忌惮吗?”
莫等闲听着他说这番话,心里头很是难受,不由得厉声吼道:“她是她,你是你,你和她是不一样的,你和她在我心里也是不一样的!”
“你怎么能够说出这番话来伤我的心?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以为我们是知心,所以我才觉得你不一样。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听着莫等闲如此歇斯底里,又极其不甘心,有些幽怨的吼声。
云惊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轻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激烈?为什么觉得是我负了你一样呢?你要想清楚,你之所以能够看中我,是因为我云家的势力,是因为我云惊澜一直以来都在帮你赢得胜利,所以你才会把我当成知心。”
“你之所以把我当成朋友,是因为你身在皇家,没有真心可言,所以你才会把这些所谓的真心全部寄托在我身上。”
“你听清楚了吗?是你将你自己的真心寄托在我身上,而不是你将你的真心与我交换。天家的人,哪有什么真心可以交换啊?哪有什么真心可言呢?你是不是太天真?还是你就是这么贪婪,什么都想要,现在自私虚伪到连自欺欺人都已经无法察觉了吗?”
莫等闲万万没想到云惊澜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同时他也有些震惊,想着云惊澜说出这番话来,是因为云惊澜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看作是朋友吗?他只是将自己看作一块跳板,成为他权倾朝野的工具吧。
一想到这些,莫等闲不由得委屈起来,他更觉得自己的年少和青春全都错付给了这个人,他以为自己万般无助之时,仍旧能够只靠的精神支柱,却原来只是个笑话。
这世间哪有什么君臣之道?那有什么君臣情分?所谓君臣情分,不过是互相成就。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会不求回报,无怨无悔的付出,只为达成另一个人的成就。
这个道理是云惊澜现在教他的。
“好,说了这么多,我知道了。那你写一封信让我带回去吧。我怕云天惊不肯用心辅佐我,我怕他还惦记着,想要费工夫将你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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