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想来,窦寅与曹子骁关系甚好,自从分离后都会相互寄信,传达思念之情,故而,若是不写则必会引起子骁的疑惑,但自己又在东都,岂知海蛟派近日之事?
窘迫之下,只能将东都的见闻描写一番,窦寅知道子骁不喜羊肉,自然就不会光顾东都的羊肉馆,于是,就把羊肉馆进行细致描写,以证明自己真的在陪他们的师父外出买办,如此便能瞒天过海。
正所谓雁过留声,水过留痕,既然窦寅对贺记羊肉馆如此了解,那他定是曾在那一带活动过,多少都会有些蛛丝马迹。
心中打定主意,萧崇光便往清平坊走去。
东都东市 靖康坊 提卫府 申末
京兆尹的差役们接到调令后,在监军郝然的带领下,迅速至提卫府报到,他们聚集在提卫府的府衙大院内,排成三队,等候卫长安排。
陆云升从大厅走出,看着这一众差役,不禁微微蹙眉。
原本他心里盘算,这次即使郭嗣源不太情愿,但京兆府有差役二百,那至少也会派个七八十人过来吧,没成想,竟只遣来三十人,连总数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这郭嗣源可真是抠到家了。”
陆云升用细如蚊蝇般的声音,不满地嘟喃了一句,而后便慢慢走到众差役面前。领队的郝然向云升叉手躬身道:“领队郝然参见陆副卫。禀副卫,在下受京兆尹郭大人之命,带队前来相助,请副卫点收。”
那郝然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体魄强健,威风凛凛,身着铠甲,更显刚毅。
陆云升笑着说:“不必了,就这么些人,一眼过去就尽收眼底,还用点收?”
郝然听出云升话里有话,便道:“副卫可是嫌人数太少?若是如此,副卫可修书一封,由我代给郭大人,想来郭大人也会体恤副卫,多增人手。”
“非也非也,郝队误会了,人少点我才好调度。”陆云升着挥手说,心里则暗自道:“要是郭嗣源真的想派人,这第一次就不会只派这么点人。”
郝然说:“既然如此,那请副卫给我们安排任务吧。”
“不着急,你们暂且等等。这样,先随我来后堂。”说罢,陆云升便转身,朝后堂的方向去了,郝然对众差役呼喝了声“走吧”,亦随后紧跟上去。
东都东市 清平坊 贺记羊肉馆 申末
“小二!来碗羊肉泡馍!”
萧崇光一屁股坐在木凳上,而后大声招呼道。
这贺记羊肉馆的生意相比起其他同行,那真的是火热太多了,这馆子内可谓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不少人知道没位子了,早早准备好饭盒,要打包回去。
“好嘞!”
尚在照顾其他桌的店小二亦高声应答,随后转身入厨房去了。
“哟,这不是萧大人吗?”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萧崇光便循声回看,只见穿着胡服的羊肉店老板,满脸堆笑地缓缓朝自己走来。
那店老板名贺贤,大约四十来岁,原是凉州人氏,因为雍、凉一带时有外夷侵扰,兵灾不断,因此,贺家人方迁居于东都,靠经营这小饭馆为生。
因为贺贤的父亲娶胡人为妻,故而他继承了母亲一半的血统,生得金发白肤、紫髯碧眼,高八尺有余,若非他操着一口纯正的中原话,管户籍的官员可能真的按照外籍人员处理。
“贺老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萧崇光刚来提卫府时,还是一名副卫,因为当时人手不够,只好亲自在清平坊巡视过一段时间,每每午休时,就来贺贤的饭馆用餐,也就与贺贤熟络起来,自从他成为正卫长、进入真正的管理阶层开始,就很少光临贺记羊肉馆,倒不是他吃腻了,而是提卫府对面的大街就有饭馆、小食摊子,所以没必要跑到清平坊那么远的地方吃饭。
“还行吧,我一个开饭店的,不过靠着做菜的手艺糊口罢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呗,也没有其他花样了。”
贺贤笑着回答,并落座在萧崇光的对面。
“嗬,我要是你,搂着这么红火的生意,还不得天天笑醒!”
崇光和贺贤也算老相识了,也就不避讳地打着趣说。
贺贤笑眯眯地摆手道:“萧大人说笑了,哪有天天这般红火,现在不是临近年关嘛,再加上这天寒地冻的,附近的居民不太愿意自己搁家里做饭,便偷个懒,来小店买点羊肉吃,暖暖身子。”
话音刚落,店小二便把萧崇光点的羊肉泡馍端上来了,萧崇光搓了搓手,先用汤匙喝了一口羊汤,入口甚是浓郁柔滑,肉香四溢,令人食欲大增。
“地道!还是以前那个味儿!”萧崇光赞不绝口。
贺贤笑道:“那是!怎么样萧大人,今儿要不要喝两口?”
萧崇光慢慢地把汤匙放下,然后说:“下次吧,今日还有公务,不能饮酒。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问你。”
贺贤点头:“有什么事就说吧。”
“这几日可有虎背熊腰、身材高大的壮汉经常出没在这附近?”
贺贤失笑:“萧大人,你说的范围也太广了吧,出入京城的壮汉,少说也有上百个吧,能不能具体点,比如有什么特征。”
萧崇光沉吟了片刻后,便把陆云升当晚所描述的重复了一遍,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有可能来自江湖上的门派”。
听完这句话,贺贤方才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前几日,的确有个背剑的壮硕汉子来我们店里吃饭,他那把剑,啧啧啧,恐怕比我们这里的长板凳还要长。他见我一副胡人面孔,有些新奇,不断冲我打量,好生无礼。后来,一直都来馆里用餐,只有昨天没有来过,今天也没见到。他那身衣服,明显就是来自江湖上的武学流派。啊!我记得上面有一条蛟龙的纹饰。”
“这就对了。”萧崇光的内心暗道。
贺贤所描述的,与云升所说一模一样,再加上有蛟纹的服饰,看来,这名刺客必是海蛟派的窦寅无疑了!
若如此,窦寅上次刺杀陆云升失手,今晚一定会再次出现。
因为,窦寅是正统门派出身,非为歹人专门培养,想来是以重利诱之而相助。既是这样,他在山下的时间并不多,故而,他急需加快完成刺杀任务。
崇光心里不断地在打鼓,正因为此,他必须要让今夜安排的保护工作万无一失!
东都皇城 紫微宫 酉初
“容妃娘娘、宁王殿下到!”
姜皇后正与宋禹聊天,外面的守宫太监忽然喊了一声,皇后抬头,只见一名体姿婀娜、容貌娇美、身着粉色底绘朱雀羽衣、头戴金钗的贵妇人翩翩而至,在她的身旁还跟着宁王宋铣。
“容妃妹妹来啦!”姜后满脸喜色地道。
原来,这名美丽妇人便是宋铣的生母容贵妃。
容妃与姜后素来交好,楚帝恩宠的后宫佳丽中,除了正宫皇后,便是这位容贵妃,再其次,就是宋琦的生母云贵妃,可惜云妃在宋琦三岁时,便得疟疾不治而亡,英年早逝,姜后可怜宋琦,便收为养子,所给所予,和宋禹没有二样,如亲生的一般。
“今日是姐姐的寿辰,我这个做妹妹自然要亲自送来贺礼。”
容妃笑吟吟地迎上去,宋铣则施礼言道“拜见皇后娘娘”,随即命人将礼物抬上来。
姜后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高三丈的红玉石,雕啄成“凤鸣岐山”图,底座则刻着“凤仪天下”四个大字,并由纯金镶嵌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彩无限,在场之人无不惊艳。
“妹妹这份薄礼,于大宴时实在不好奉上,只能提前送来,望姐姐笑纳。”
容妃朝姜后轻轻地施了一礼,然后说道。
姜后高兴地道:“妹妹这份礼实在精美!本宫欢喜的紧!”
容妃含笑说:“只要姐姐喜欢便好。”
“站着作甚?快坐下。”
姜后挥手招呼容妃母子,容妃与宁王称谢,就在宋禹下首坐下。而玉石雕则命人抬至后院。
“对了,容妃妹妹,我前日正与铣儿说,要为他说一门亲事,我问铣儿喜欢哪家大臣的千金,妹妹你猜,铣儿相中了谁?”姜皇后笑着说。
容妃嗔笑地看了宋铣一眼道:“这孩子倔得很,我早就说过娶王妃之事,可他就是不允,也从未与我说喜欢何人。”
姜后道:“那本宫就与妹妹说了,你家铣儿喜欢上赵中书令的千金了。”
容妃略微有些惊讶地道:“竟是中书令的女儿!哦,妹妹想起来了,有一次,中书令大人做寿,我见铣儿整天呆在宫中闷得慌,便让他前往拜寿,既是让他出门走动,亦是有意结交赵大人,日后能帮衬帮衬,没想到,这孩子居然看上人家女儿了。”
宋铣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姜后笑道:“赵大人是国之柱石,与他攀上亲家,自是门当户对,待明日,本宫就请赵小姐进宫,为妹妹把把关,妹妹记得得来呀。”
容妃拍了拍宋铣的臂膀道:“还不快谢过皇后娘娘。”
宋铣立刻起身叉手道:“儿臣谢皇后娘娘。”
姜后笑着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宋禹在旁看着这一幕,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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