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东市 靖康坊 提卫府 午末
萧崇光用完饭后,精气神明显恢复过来了,再经过他第二次的运功调息,整个人才彻底回到原来的状态。
虽然这次中毒,差点令崇光命丧九泉,但是他的身体和真气都得到极大的淬炼,其体质如今增强得胜往日数倍,而丹田中的真气,在崇光中毒时,疯狂地与入侵的毒素相抗衡,这也是萧崇光没有那么快毒发的原因之一。
此时,萧崇光、陆云升、季筠和郭霆四人,聚在大厅中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崇光首先道:“刺客组织最近的行动,一直是以针对提卫府为主,多次行刺我和云升,甚至派遣暗桩卧底我府内,追本溯源,他们就是因为我们接手了刘元贞遇刺案,害怕我们继续调查,所以对我们展开大力的破坏和干扰行动,他们越害怕,我们就越要加快步伐。”
云升道:“我猜测,他们经过昨晚之挫,必然会暂时停止刺杀之类的计划,休养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趁这机会开展严查,同时扩大府中实力,养精蓄锐。”
季筠摇头道:“我不太同意你的观点,一个组织在确认某个目标后,定然是在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来会发生每一步、每一个可能都进行过推演和预算,纵使是杀一个普通百姓,也不会省略这道工序,何况目标是朝中大臣,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郭霆道:“不错,但是调查还是要继续的,擒贼擒王,只有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一切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萧崇光闻言点点头,而后仰起头,脑海浮现出一个个令人生畏的名字:梁子卿、太子宋禹、信王宋麟、明镜司司丞何谦。
这四个人,是萧崇光目前所怀疑的对象,梁相和太子不用说,只因他们之前存在党争,而遇刺者就是卷入其中的大臣之一。
信王宋麟,根据暗卫送来的情报,他身上有着许多难解之谜,一边是梁相所扶持的、唯一有资格竞争未来皇位的王爷,另一边则暗中却与何谦勾勾搭搭,不知在图谋什么。
虽然有可能何谦已经偷偷加入梁相一党,但是,很难站住脚,以明镜司的地位,无论换上谁当皇帝,都离不开明镜司这个除禁军外,掌握实权和庞大消息量的外务府衙,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将来,也就没必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打算。
所以,这个何谦的问题也就大了起来,到现在崇光也不明白,此人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陆云升起身说:“无论如何,现在我们能掌握的消息不足,嫌疑人扎堆的多,难以用排除法,而且每个都是位高权重之人,调查起来的困难可想而知,这是我办案五年来,所遇到过最棘手的案子。”
“这其中,还到涉及不少江湖之人,比如冷血堂、海蛟派、榴花宫。”季筠补充道。
萧崇光闻言,双眼微睁,只觉得季筠这句话如同一道亮光,在混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开口道:“正如季兄弟所说的,此案绝非朝中争斗可以解释,而是涉及到江湖,所以必须到江湖中找到突破口。”
云升眼珠转了转,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惊道:“萧兄,你莫非想外出查案?”
“不错,”萧崇光沉声道,“我正有这个打算,只是我们手里掌握的线索不够,因此不敢轻易出门,即使出门,没有头绪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
云升点头道:“此话不错,得须有一个,能将朝堂之案与江湖连接起来的点与线。”
就在众人商议时,一名提卫跑来跪道:“禀萧头,京兆府的赵主事前来上访。”
“哦?”萧崇光稍稍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请他进来吧。”
那提卫应了声,便快步下去传唤。
陆云升疑道:“奇怪,京兆府的人我早就安排他们回去了,虽然有五人受伤,一人阵亡,但我也发放的抚恤金,其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萧崇光摇头不语,心里则暗思,那位赵文鑫主事,之前在郑富灭门案现场中见过,虽然二人只在公务上略作交流,但总胜那些没有任何交涉的人好,也许从他口中可以探到一些京兆府所掌握的线索。
不一会儿,提卫引着赵文鑫及一个约摸十七岁的年轻人前来,赵文鑫微笑着叉手躬身道:“京兆府主事赵文鑫,见过萧大人、陆大人。”那年轻人亦随之施礼。
赵文鑫此时,头带棉帽,穿着蓝色绣鹤纹、由丝绸所制的便服,不过能看得出,他在里面加了一层保暖的厚绒衣,后背披着黑色的披风。而那个年轻人只穿着淡绿色的简单便服,衣内也只是一层较薄的棉衣,神情拘谨,低头不语。
陆云升叉手回礼,萧崇光则笑着伸手说道:“赵主事不必如此客气,请坐。”
“谢萧大人。”
赵文鑫脸挂笑容地在郭霆的旁边的位置坐下了来,而那个年轻人则依旧站着,侍立在文鑫的身旁。
萧崇光见此光景,不由得对着那年轻人笑道:“小兄弟,我们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请坐吧。”
年轻人没有吱声,而是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赵文鑫,文鑫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年轻人会意,这才双手作揖向崇光施礼,口称多谢,才缓缓坐在赵文鑫的下位。
赵文鑫笑着说:“萧大人莫要见怪,我身边的这位小伙子名叫蒋烁,之前是国子监里的太学监生,他在六个月前立秋笔试选拔中不幸落榜,故而性子才变得这般腼腆,当初郭府尹是笔试选官之一,见他虽然对文章之见解不过深厚,但文笔绝佳,是个好苗子,所以便向国子监的温祭酒求来此子,破格入我京兆府,在我的手下做文书。”
国子监,是楚国最高学府,其下设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各学皆设立博士教学,国子监最高掌管者称祭酒,现今楚国的国子监祭酒,乃先朝隆兴十八年的状元温世和。
国子监的学生统称为监生,是在每年初春,从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要求德学兼备、孝悌忠君,并要有当地极富名望的士绅和书院的举荐,且通过国子监博士的考核后,方可成为监生,接受国子监的教学三至五年,在本学博士认同其学成出师,才有资格与那些中榜的进士一样,听候吏部的调配,或去各地的州郡县、或成为京城朝官。若五年后仍无进步,则直接褫夺其监生的身份,遣送原籍,重新从科举开始。
而立秋笔试选拔,楚国国子监会在每年六月十八立秋这一天,举行的一次大型考核,通过考核者,可直接成为朝官。
如此诱惑,哪个监生不会心动?自然是人人发奋,只怕落后他人。
考生共五百八十人,这其中既有本朝的学生,也有海外或西域的遣楚使学生,当然,这些遣楚使都来自于与楚国修好的国家。
虽然国子监人才济济,但只有十八个入选名额,相当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入选的这十八位监生,会分别进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成为该部的预备四品官员,只要表现良好,做事勤奋,不出两年就可以成为正式官员。
崇光笑道:“没想到这位小兄弟居然是太学出身的监生,倒是我失敬。”
“不敢,不敢。”那蒋烁恭谦地朝崇光施礼道。
这时,出来两名提卫端着茶杯递给了赵、蒋二人,萧崇光方道:“不知,赵主事来提卫府所为何事?”
赵文鑫将茶杯放在桌上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贵府虽借人归还,且赔付了伤亡者的抚恤金,但此事终究没瞒过吏部,故吏部下达了通令,要求我京兆府核实被借之人,不在原籍时具体去做了什么,要求详细上报。二位大人也知道,那些小卒多是不识诗书之辈,七嘴八舌地完全说不清楚,因此,郭府尹令我二人前来贵府,向二位大人询问、记录关于借人后所发生的具体之事。”
中州平山郡上怀县官道旁 午末
花漫天、方迎春和李念秋在小茶摊喝过茶后,小停了一阵,便到马厩里取走各自的马匹,骑马奔驰,穿行于一片树林中,没走多远,就听见远远地听到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而且还人在大喊“漫天师姐”。
花漫天等人惊诧不已,便驻马停留等候,不多时,就出现一名黄衫女子骑着青骢马追赶而来。
“小师妹!”
花漫天看清那黄衫女子的样貌,顿时面露喜色,与其他两侍女下马相迎。
黄衫女子见追上了漫天一行,这才“吁”地一声停下马步,亦跳下马迎了上去。
那黄衫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榴花宫的俗家弟子韩玉。
花漫天和韩玉久别重逢,今次难得团聚,一见面便立刻相拥起来,分开后,韩玉有些责怪地问道:“漫天师姐,既然来东都,为何不来寻小妹?”
花漫天笑道:“小师妹你身份高贵,地处豪门,你知道我是不喜去那些地方,况且又是因其他之事而入东都的,这一来一去,实在耽误时辰,又没带什么礼物,所以就没去寻小师妹你了,真想不到师妹你的消息这么灵通,真难为你连奔数十里来找我。”
韩玉闻言,神色微微有些黯然,她说道:“师姐,你也不必故意掩饰,你来东都的原因我都知道了,我就是知道此事,才来寻你。”
花漫天一听,双颊泛红,内心尴尬,旋即有些恼怒地瞥了一眼迎春:“果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是我没管好手下,令宗门蒙羞了。”
韩玉知道花漫天的脾气,不敢说其实她觉得方迎春做的没错,否则又是一番争执,她清舒一口气,说道:“漫天师姐,宗门的事有自己规定,我不便多说,但是另有一事,我觉得是师姐做得不对,理应去跟那个人道歉。”
花漫天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心生愠怒,自她晓事以来,除了师父花飞雪和师姐梁婧之外,还从未有人敢要求她道歉。她强压怒火问道:“却不知,小师妹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韩玉一字一顿地正色道:“萧崇光。”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