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家正上演着一出好戏的同时,木家大院的某处院墙下,有一行黑衣人躬身潜行。在找到某处寂静似乎看守松懈的区域后,一行人如灵猴一般敏捷翻身越过了墙头。
进到木家大院之后,一行人簇拥隐匿于一处花丛灌木之间,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为首那人低声吩咐道:“两人一队,记住,旨在搜寻铁器破败的源头,不到万一切莫引起太大动静。”
其余五人纷纷点头,然后各自组成两人小队。有一人在组队时对其中一人说:“老熊,我和你一起。”
光凭声音便足矣辨认对方身份,被指名那人见是平日里交情颇深的好友相邀,正好与自己心意相合便往他那边靠了靠。毕竟虽然同处于一个家族之下,但是交情一方面多少肯定有深有浅,与交往深一些的人共事,不说事半功倍,至少方便不受拘谨许多。
“出发吧,一个时辰后,还是这里会合。”为首那人见三支小队分组完毕,于是下令道。
月色下,三个方向六道身影两两潜行。
此行的目的,即是为了调查出铁器破败的真相,揪出根源所在,其实换个说法,找到那个行为诡谲的一品铭印师季风,大概就能找到答案了。
木家练武场上,有一中年汉子,皮肤黝黑,岩石一般的肌肉高高隆起,青筋鼓胀,在汗水的映衬下更显魁梧有力,仿佛肌肉下有爆发不完的力量。
中年汉子身后还站着一位面目与他相仿的少年,年纪不大,身形却魁梧比之寻常成人亦是有过之而不及。
少年询问:“父亲,族长出门事吩咐之事我们是做还是不做?”
中年汉子再度一拳轰砸在面前钢铁浇筑的人形铁桩上,发出岩石激撞一般的轰然巨响,收拳之后,人形铁桩密密麻麻的创痕凹印上再添一道拳印。拳印轻浅,似乎是这一拳雷声大雨点小,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不是拳势不够凶猛有力,而是铸造人形铁桩的寒铁太过坚硬。假如换做寻常武者,即使在拳头上套上一个虎刺,就算使尽全力,恐怕也难以在铁桩表面留下分毫痕迹。
中年汉子收拳调息后,轻声反问:“战儿,你以为为父当如何处置?”
“关乎宗族的大事,孩儿不敢妄下定论。”气息如磐石般沉稳的魁梧少年木战,沉声说。
木战想了想后,又说:“不过孩儿还是觉得,族长他们的几次行径虽然低劣下作了一些,可是初衷是为了宗族发展。孩儿虽不全然苟同,但毕竟今夜有人进犯,父亲你身居宗族大长老之位,处境敏感,我们若是袖手旁观,今后在宗族内只怕免不了闲言碎语,被人拿出来戳脊梁骨,指手画脚。”
木战说到这,他想到了那日在肖家大院自己参与的对肖家夫妇和那个少年的咄咄逼人,一个重伤的男人,两个手无寸铁的妇孺,即使时过境迁到了今日,他仍是心有愧疚,悔不当初。
一想到木斩生竟然欺骗自己说是肖家偷夺了本属于木家的灵草在先,目的只是为了唆使自己参与到那次事件当中助他一臂之力,木战心间就旧恼重燃。这是注定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深扎在少年心底的难平之耻。
中年男子自然就是木战的父亲,木森。他望向鳞次栉比的座座院落方向,“是啊,在家族利益面前,各人的原则有时候还需放于一旁,虽是无奈之举,但欲带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正是框束于身的枷锁,为了替宗族子民谋求长久的安定繁荣,违背道义,牺牲原则,又有何妨。”
“父亲!”木战单膝下跪,头颅深深埋于抱手之间。
“战儿,他日有机会,迈出这方小天地,去到外面的世界闯闯。当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后,这些条条框框就将再无法再约束于你,一切循着本心办事,随心所欲,岂不快哉。”木森大步走向练武场外,最后轻声说,“为父相信你。”
在连着进到院内的出发点一直搜寻过了四五处院落还是一无所获之后,为首的黑衣人和他的一个队友准备向木家大院中心位置寻去。
奇怪的是沿途的看守颇为松懈,巡逻的木家看护人员稀少不说,就算是偶尔能遇见三三两两也是状态低迷,哈欠连连。
而在他们庆幸今夜兴许可以一帆风顺,只等有所收获最后满载而归时。在穿过湖心廊道刚要抵达湖对面一端的廊道尽头,却见一位魁梧中年汉子负手侧身而立,出现在廊道尽头的出口位置。
仰望夜空,神态自若,似乎是早有预料的在那等待两人的到来。
中年汉子身上散发出的雄浑厚重的气息,令得本来心神稍稍放松的两个黑衣人顿时猛然止住脚步,如临大敌。
“木森?”两人裸露在外的双瞳骤然一缩。
“深入腹地亦如吞食入肚,你以为趁着囫囵吞枣之际混杂于其中便可瞒天过海,殊不知真正的关隘,其实是在胃部挪动之间。”木森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
两人没有额外心思将汉子的话咬碎嚼烂了细细分析,甚至觉得一个魁梧粗犷的汉子作出一副高深莫测模样显得有些画风怪诞了。
木森缓缓转过身来正视两人,“同样是做客,两位的造访方式却太大失礼数了一些。给你们一次机会,十招。十招之内你二人若是能胜我,今夜之事我可以做个隔岸观火的看客,但请记住,仅仅是我。但是十招之内你们败了,呵,就留在这里吧。木家的风景,应该不比你们家族的差。”
步伐靠后的那个黑衣人看向为首的黑衣人,在等待他的决定,寻找机会脱身还是险中求胜。
为首的黑衣人亦是在思虑这个决定,不过除了这一点为首黑衣人还在思考另外两个问题:其一,为什么木森不直接召集木家高手将自己等人围剿,很显然从他们六人踏入木家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暴露在了木森的耳目之下,既然这样瓮中捉鳖还不是手到擒来?而且他所表达的意思分明不是说担心两人反扑导致两败俱伤,所以才想各退一步,他说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就真的是想将这一页翻篇,绝不存在秋后算账别有所谋的可能。
其二,自己等人的行踪是怎么暴露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木家十之八九是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可是这次行动是三日前才秘密召开会议拟定的行动方案,并且当时密室里仅仅只有自己兄弟三人。而今夜参与行动的其余五人,全部是在今日才临时得知的行动内容。之后的几个时辰里,他有意让这五人聚坐一堂名为推演行动流程,实则是暗中监守,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有某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卖族求荣。可饶是如此,风声依然还是走漏了。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又是哪根扎在墨家心腹上的毒刺在从中作祟?他现在百思不得其解。
“考虑清楚了?”木森见两人迟迟默不作声,便催促问道。
这一次不等两人回话中年汉子已经运转起了灵力,一道青绿色的常春藤虚影在他的头顶上空缓缓显现,竟是比之那日庙会上还要青葱粗壮几分,而且青藤表面似乎还生长出了微微凸起的尖刺,所料不差的话这是心法境界更上一层楼的标志。
“如果你们想要商讨出个攻防战术来,抱歉,我可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留给你们。”木森脚步一塌,在右拳挥出之际青藤锥刺已经凝聚完全了。他与两人仅十米之遥,所以在快步踏出五步之后,凌厉的青藤锥刺已经几乎降临到了两人面门。
两人惊骇,唯有正面对上这个家伙才能切身的体会到此人的强横霸道,那种横冲直撞的攻势,犹如一只出笼猛兽,要么沉静酣息,要么动则便是倾力而出,根本由不得对手有思考时间。
幸好两人也不是初逢战事,只是那一瞬间的惊骇后便迅速做出应对,先是身形向后暴退,暂时拉开距离。然后两人霎时将体内灵力攀升至了极致,不敢有丝毫保留,旋即两人异常默契的作出了联合抵御,分别将各自的灵力向对方合并而去。绝非事先培养出来的心意相通,完全出自于临危之时的本能应变。
因为二人都心知肚明,此刻若是单亲匹马对上木森全力之下的“缠藤旋刺”,即使能够勉强抵挡下来,必然也会落得个战力折损数成的下场,届时木森再逐一击破,两人就彻底无还手余地了。
一道能量气盾在两人身前铺展张开,木森诡异一笑,然后高抬右臂,重重落下。
“嘭!”
巨大的冲击破出廊道之外,湖水激荡,几道丈余高的水柱冲天而起,水草残枝,鱼肉碎末混杂于其中。
两人面色顿时涨红,紧咬牙关,不让喉咙处的腥甜继续涌上来。身前的能量气盾,也随之稀薄透明了几分。
所幸的是,他们成功将木森的攻势抵挡了下来。
只是未等他们喘息,哪怕是半口气,包裹住木森右臂的青藤锥刺再次高高举起,气势不减反增。
“嘭,嘭,嘭……”
一次,两次,三次!层出不穷,如疾风骤雨。
廊道之下的湖面已是一片狼藉,漂浮的杂碎水草和游鱼躯体触目惊心。而处在震波最中心的廊道,更是破败不堪,地砖尽数崩裂,梁柱折断了大半,只剩下小部分还在苟延残喘地支撑着屋顶骨架,不让其彻底坍塌。
尽管两人连连倒退看起来几乎毫无还手余地,但也是为首黑衣人的一种应对策略。十招是吧,那就竭尽全力抵住着十招。十招之后木森便答应今夜不再插手,对这个魁梧汉子的口头之约为首黑衣人还是愿意相信的。
可是天不如人意,下一刻木森陡然暴涨的气势,就让两人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蜉蝣撼树。
“一味地防守退避,只是延缓一败涂地的缓兵之计,一次与十次,都无法改变最后的惨败结果。”木森沉声说,只见他气势一沉,右臂上的青藤锥刺骤然发出一阵碧绿耀眼的光芒,缠绕右臂的青藤,由十寸直径直接暴长至了约莫十五寸的粗壮程度。
“破!”
只闻木森高喝一声,身形一闪而过留下道道残影。当这一次的青藤锥刺落到两人身前的能量气盾上之后,摧枯拉朽,那道本来连木森疾风骤雨的攻势都抵挡住了的能量气盾居然顷刻间崩散成了数十缕灵力气丝。
飘然,湮灭。
一语中的,两人兵败如山倒,身形倒飞而出,砸在了五米之外的廊道拐角处的一根木柱之上。
为首的黑衣人因为实力较强一些的缘故,气息孱弱了几分后并未出现明显的伤筋动骨的迹象。反观另外一个黑衣人,黑布口罩上,一块暗红血迹触目惊心。
“一个武师四段,一个刚刚踏入武师境界,十招?或许是高看你们了。”木森撤回右臂,青藤锥刺消散,重新负于身后。
“既然知道有我镇守,你们应该让墨笑来的,听说他也有所感悟,我还以为今晚可以试试。” 木森轻声说道。
“手下败将,几十年来你可曾胜过二哥一次?”为首黑衣人站起身,讥讽道。
木森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旋即他突然缓缓蹲下身去,伸出双掌轻轻摁在了廊道地面上,
“当心了,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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