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朱慈蕊失望的是,郑钰始终处在一个无所事事的状态,在庞士元的诗被念完,自己给予评价以后,他倒是和旁边的唐突交流了几句,期间脸色还有了些变化,若有所思的发了会儿呆。朱慈蕊本以为他要有所动作了,一阵期待,随后发现他发完呆就又回到了之前无所事事的状态。这让朱慈蕊既无奈又失望,一直到了答谢赞助商贾的环节,郑钰都没有任何表示。
朱慈蕊忽然觉得自己好笑,竟然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子抱有了超过京师第一次才子的希望。或许是自己误会了,这人应该只是哪个穷乡僻壤来的暴发户吧,至于唐突她挺了解的,就是一个性子随和的人,什么样的人都能交朋友。对郑钰态度好也实属正常。看来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答谢商贾这个环节其实很简单,就是边上有人唱名,谁谁谁家,赞助了些什么,数量是多少。然后由长公主赐一杯酒以示答谢。关键就在于这个长公主赐酒上了。那可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俩人年龄相差只有一岁,自小就关系亲密,朱祚昌登基为帝以后由于朱慈蕊未嫁还住在宫中。所以姐弟俩还会时常在一起聚聚,吃吃饭,聊聊天。如果能被长公主记住,在皇帝耳边稍微提那么一嘴,那可是直达天听,前途一片光明啊!!
唱名期间,郑钰才惊奇的发现,自己这赞助商贾专属位置基本空着不是因为都没来,而是各家把机会都让给了读书的子侄辈。这些人基本都有秀才功名,就算没有也自诩是读书人,怎么可能屑于去坐给商贾留的位置,都坐在了大厅的其他地方。所以每次唱名上前接受赐酒的时候,都会从不同的位置走出一位学子,同样激动的跑到舞台前对着长公主大礼参拜,然后长公主机械的道一句谢,由侍女将一杯酒端到跪着的学子面前,学子高呼“谢长公主赐酒”,然后端起一饮而尽,放下杯站起倒退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唱名的顺序应该是按赞助数额从大到小排的,因为第一个叫到的就是唐突,这开诗会场所是唐家免费提供的。唐突因为有个做兵部尚书的二叔所以和长公主也算是熟人了,接受赐酒时没有什么可激动的,就是按程序来。不同的是,他的赐酒不是侍女端来的,而是长公主亲手端着送到面前的,就这一个不同就羡煞了在场除徐久爵以外的所有学子。第二个是徐久爵,一应演出花销魏国公府包了。待遇和唐突一样,长公主还多说了几句话问候了魏国公。这个其他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人家是小公爷啊!第三个是柳家,上去的是柳世杰,赞助了一千两白银,许是柳云知道了这次诗会的重要性后来追加的。柳世杰没有任何特殊待遇,一切按照流程走一遍完事。余下的其他几人大抵也都是这个样子。
郑钰是最后一个,报出来赞助纹银百两时,还引起了全场的爆笑,要知道,倒数第二个上去的都赞助了五百两,差了五倍。郑钰自己都有些脸红,心想莫不是柳曼文故意让自己来出丑的?其实他是真的误会了,柳曼文压根就没想让他来,更不会想到会有这一幕发生。郑莹倒是没什么就是有点生气别人嘲笑自己哥哥。唐突也有些意外,但是并没有想笑的意思,也没多问什么。
捐多捐少就是个心意,而且当时是看着柳云的面子,又不是冲着这什么破诗会。反正来都来了,无所谓,本来和这些人就不是一路的,何必在意。郑钰安慰着自己大步走上前去。来到舞台前,面对长公主,双手抱拳俯身九十度,做了一个长揖。然后保持动作等着端酒的侍女。
在场的人的都惊呆了,这货难道傻了么?居然不跪??这时听到一声断喝:“大胆狂徒,长公主当面居然不跪?该当何罪!”声音来自徐久爵。柳世杰此时心里都乐开花了,没想到这个眼中钉也来到了诗会现场,还被一顿嘲笑。更没想到这土包子在长公主面前居然不知道跪拜,这下好了,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柳曼文听到全场嘲笑郑钰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心道,坏了!自己没考虑到这茬,以郑钰那狗脾气万一在长公主面前炸刺了,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啊。
不等郑钰有什么反应,柳曼文疾步上前,“噗通”跪倒在朱慈蕊面前,急切道:“长公主息怒,此人乃家父义侄,乡野村夫一个,因家中变故被家父接到京师来谋生。初来京师不懂规矩,忘长公主恕其不敬之罪,实非不敬,而是不知”。柳曼文说完,柳世杰眉头一皱,徐久爵脸一黑,唐突嘴巴张的老大。朱慈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自己先前还真是误会了。这果然是个乡村野夫,之前的种种都是不懂规矩,没有学识造成的。可笑自己还当回事的对他抱有那么高的期望。想到这里忽然笑着说:“柳小姐快快请起,不知者为不罪,本宫不会怪罪与他的。”柳曼文舒了一口气,回道:“谢公主恩典”,然后站了起来,立在一旁,等赐酒完毕拉郑钰离开。
郑钰看到第一个出来为自己说话的居然是柳曼文,心道刚才是误会她了,这丫头除了任性一点以外,心地还是不错的。同时有点烦这个徐久爵,皇上不急太监急,人长公主都没说啥,你一个旁人唧唧歪歪个啥?于是不待其他人说话,郑钰自行起身开口道:“多谢义妹挺身解围。”然后对着徐久爵道:“请问这位公子在下何处大胆了?长公主进来之时就已经说过,今天是以诗会友,大家不必大礼参拜。那在下行此礼虽不及跪拜,也可称为大礼了,有何不妥?”
柳曼文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狠狠的想:“这郑钰是作死么?没事干惹徐久爵干什么?徐久爵本来对自己就有企图,刚才自己替郑钰求情,以徐久爵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必是对郑钰怀恨在心了。现在郑钰还主动去点这炮仗。就算是不知道徐久爵对自己有企图,那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长公主都发话了,你喝了酒走人不就啥事没有了么,现在这是抽什么风,快要被气死了。”
朱慈蕊再一次好奇了起来,这人到底什么情况??这番话不像是不韵世事的乡村野夫能说的出来的啊!实在太让人看不懂了,先看看再说。
唐突此时也赶了过来,这位郑兄太耿直了,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他今天必会大祸临头。郑莹也要过来,被唐突拦住了。唐突走过来挡在郑钰身前先是对朱慈蕊作了一揖,然后又对着徐久爵作了一揖,开口道:“徐小公爷,在下这位朋友性格耿直,心直口快,不太懂规矩,并非有什么恶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计较了,改日小弟摆酒赔罪!”
郑钰很意外,这唐突居然会为自己出头,而且还这么直接的就和以为小公爷干上了。此人可交。于是道:“多谢唐兄好意,在下并未出言不逊,也无甚恶意,就是想问一下这位徐小公爷,在下有何处做的不妥,以至于不分亲红皂白的咆哮于在下。而且没记错的话刚才唱名之时就是这位小公爷嘲笑在下最为大声。赞助之谊,凭能力而论,随心意而行。在下当时身上闲置纹银只有不足三百两,念与伯父情义,为义妹赞助百两已是极限。为何在这里却遭如此耻笑??在场各位也都是口称仁智礼义信的儒家弟子,此举难道不觉得有辱斯文么??”
柳曼文心里一沉,完了,郑钰这个作死玩意儿,现在神仙都救不了你了。唐突急的都想把他二叔摆出来替郑钰挡灾了。
徐久爵听完郑钰的话,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的道:“长公主说的不必大礼参拜是给在场的才子们听的。你一介乡村匹夫,穷乡僻壤里的小小商贾,也配称才子??真是可笑,既不是才子你便不在免跪拜之列,长公主当面,不跪拜就是大不敬,按律当斩!”
郑钰一声冷笑,接道:“那我倒要请教这位徐小公爷了?怎样才算长公主口中的才子?在场与我一样未获得功名者不在少数,且也都在读圣贤书。他们也不算才子么?还是只有做出了一些酸诗,博得了点虚名的腐儒们才能称之为才子?”郑钰是真的生气了,加上酒喝多了此时有点上头,开始口不择言,这话一出连在场的其他人特别是作出诗的那一批学子也都骂进去了。
在场的大部分学子也都目露凶光,柳曼文和唐突像看一具尸体一样无奈的看着郑钰,徐久爵已经出离了愤怒,大喝道。
“你这狂妄至极的匹夫,好!那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在盏茶时间内作出一首符合题材的诗来,不需要多么惊艳,那本少爷就放你一马,但是你须从在场的每一位学子胯下钻过去。作出的诗由大家一起品评是否过关。如果你做不出,那我豁出这身功名不要了也定将启奏陛下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将你斩首弃市!。”
朱慈蕊也觉得此时的郑钰虽是有些醉酒,但是言语也太狂妄了,竟然不把在场的所有学子放在眼里,这真得适当的教育一下,所以听了徐久爵的话也没有任何表态。
好多学子也纷纷附和徐久爵。庞士元更是一声冷笑,对着郑钰说了一句“无知小儿!”
郑钰听到,瞪了一眼庞士元,随即道:“徐小公爷,我若作的出此诗,你须下跪向我道歉,可敢?”
徐久爵道“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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