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安地坐着捡起小石头往河里抛去,心里和这荡起的水波似的,从里到外,她浑身都忐忑不安起来。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脑门一热就答应和徐年来钓鱼,这一坐也不知几个钟头,总得有话要聊吧,可又能聊些什么?
她确实有很多话想要和徐年说,但又说不出口,憋在心里又怕自己不留神说了出来,她完全陷入了矛盾中,异常的纠结。
喜欢就告诉他好了,才能知道徐年的心意呀。
可万一他拒绝了怎么办?还能做朋友吗?
拒绝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知道你喜欢他,他才会多注意到你,才会有机会呀。
但你是马新怡,从小到大都是你拒绝别人,你的自尊心允许你被拒绝吗?
……
马新怡思想在打架,心脏像拨浪鼓似的咚咚得敲着心房。
“那边有一处田埂,泥土很湿,一下挖了十来根蚯蚓。”徐年回来了,还在河提上便对马新怡喊着。
马新怡浸入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屏蔽了外界的声响,徐年下来,走到她身后,马新怡也没注意到他回来了。
“你这样坐在河边发呆是很危险的哦。”徐年在她身旁坐下,将装蚯蚓的竹篓放在远离马新怡的一边,开玩笑地说道。
马新怡猛地抬起头望着他,拨开眼前乱七八糟的思绪,解释:“昨晚睡得比较晚,这里环境清新,睡意就来了。”
徐年挑起水来洗了洗手上的泥土,转而看着她,开口问道:“可是这里不是泥地就是石头,不适合睡觉哦。”
“不睡,不睡了,你教教我怎么用这个鱼竿。”
徐年笑了笑,拿过她那一只鱼竿,给她耐心讲着:“钓点近,线就不能放太长,所以调到这个长度就行了。”
徐年亲自帮她调到了合适的长度,当拉过鱼钩准备挂上鱼饵时,忽地又停下来,对马新怡说道:“你要不要转过身去,怕吓到你。”
“你不怕的吗?”马新怡紧锁着眉头,怔怔地看着他。
“小时候经常逮蛐蛐,蚯蚓还有蚂蚁去喂鸟,已经习惯了。”
“你小时候还玩那些的呀?”马新怡更是一脸不置信,徐年文质彬彬的,完全不能想象他之前做过这种事。
“实话说,还玩过不少,我以前很混的,不要被我外表迷惑了。”徐年说道,唇角边忽地浸着仿佛能蛊惑人心的笑意,懒散地哼了个笑。
马新怡表情僵了一下,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刚才那神态,完全是另一个徐年。
“那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马新怡问道。
“想知道?”
他抬了抬眼镜架,马新怡看着他清俊的侧颜弧线,看不出半分他的情绪。
马新怡转过身背对着他,微微附身,手拐撑在腿上,疏懒又透着十足的好奇心说着:“你要说,我就听。”
徐年却倏然哄笑起来:“哈哈,我说你,怎么和树树一样单纯,我说什么都要信呢?”
马新怡气得脸唰得红了,愤愤地朝他瞪去,见到他正在穿蚯蚓,肉皮一抖又急促转过身。
“你这人这么这样?”马新怡的声音放得软娇,话音落,她又立即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他另外一面吗?成熟稳重的面容下有颗捉弄人的坏心思。
“现在知道了吧?”徐年摇摇头笑道,将鱼钩扔进河里,拿着鱼竿放在马新怡手上去。
“待会你见线绷直了,感觉有重物勾住绳子,你就用摇杆把线往回收,然后提竿往回收。”
他说起来简单,但马新怡听了也不知怎么操作,只是先应着,她还不太相信鱼儿会上她的沟。
说完,徐年又继续弄他的鱼竿,马新怡偏着头半眯着眼看着他把蚯蚓穿上鱼钩,他动作娴熟自然,面色沉静,一定经常做这类的事。
说来很忏愧,她一意孤行地想要报考农学,这田里水里各种各样的虫子以后肯定不少见,还得研究它们,可她连蚯蚓都怕看,以后怎么得了。
一定会被说矫情,又落得人说不适合这个专业,劝她放弃。
想到这,马新怡浑身一下就充满了勇气,试探地说着:“你让我来试试?”
“嗯?这个吗?”徐年已经穿好了,马新怡回头一见到穿上鱼钩的蚯蚓,一下又犯恶心,连忙转过去。
“哈哈哈,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已经弄好了。”徐年说罢,将鱼线猛地扔进河里,用一块石头架在手把处。
“其实我只是怕无脊椎的爬行动物,我连蜜蜂都不怕的,以后我会克服。”马新怡咬咬牙,眼也不抬,声音还带着微微的颤音。
她没必要向他解释的,他并不会笑话她,也不会说别的,徐年又不是那种智商爆表,情商欠费的人,多多少少,从方方面面,他能感受得到,马新怡在他面前时,会慌张,会在意他的看法,如果是朋友,不会如此。
“你……你也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徐年的声线微微低哑,清隽的五官神情淡淡的。
马新怡侧目过去,与他的视线撞上,她稍有犹豫,蹙了蹙眉,紧张地问道:“怎么不一样?”
“你之前很孤傲,但是多见一次面,发现你和其他女生一样,还挺可爱的。”
可爱?
马新怡懵了好一会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还从来没有人说她可爱,她自己也不认为自己可爱。
平日里也是讨厌那些说话嗲嗲,留着刘海,穿着粉色系颜色裙子的小女生,但第一次有人说她可爱,她全身没一处细胞感到反感,反而欢喜得很。
事实证明,一个女生在喜欢的人面前,哪有什么原则可讲。
马新怡垂着眼,回了句:“你也被我骗了。”
“骗到我什么了?我怎么没感觉到?”徐年打趣的一句话,却令马新怡心忽然呲得一凉。
他果然什么都没感觉……
“我该叫你什么?”马新怡低沉地说起。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此时马新怡手握的鱼竿忽的动了动,徐年急忙抓住她的鱼竿,急促之下,不小心碰到了她纤细柔软的手,顾上这头,就顾不上那头,徐年紧紧地握着鱼竿收杆,说道:“上钩了。”
马新怡双颊微红地望着他,一时失了神,陌生而灼热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叫她完全压制不住内心交织的恐慌羞涩。
徐年稍一用力,将鱼线拉回,一条鲜活的鱼在空中活蹦乱跳,马新怡本能地惊讶往徐年身后躲了躲,扯着他的衣服。这一幕却恰恰被路过的几位扛着锄头的伯伯大婶碰见。
“徐年啊,什么时候来的呀?”一位中年妇人笑嘻嘻地问起。
徐年将鱼取下,放在鱼篓里,笑而答:“前两天来的。”
妇人敏锐的眼盯着马新怡一动不动,一副看八卦的眼神,说着:“这次终于把女朋友带来了?”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怔了怔,马新怡立即放开他,与他保持距离,呆呆地看着水面,白皙的脸憋得红扑扑的。
这阿姨真会给他丢难题,在明明感觉马新怡对他有好意的时候,让他回答这种问题,他也是在间接回答马新怡。
徐年难为情地一笑,思索了下才回着:“不是终于……这是树树的朋友。”
“奥哦。”几个阿姨围着笑了笑,想着年轻人不好意思,也没继续问,只说:“田里还有些事,不打扰你们悠闲了,改天到家里吃饭啊。”
“好,你们慢慢忙。”徐年朝她们挥挥手,待回过头再看着马新怡时,她的世界仿佛静止,定定地坐着岿然不动,除了脸颊越加得红润。
徐年有些无措,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为难地回道:“不好意思,阿姨们经常问我那些感情的事,突然见到我和一个她们没见过的女孩在一起,就误会了。”
“她们是看你单身,想给你介绍对象吧?”
马新怡虽然不懂乡里的气氛,但那些大婶大妈八卦感情问题,不碍乎就是想把哪家姑娘介绍给他认识。
这又要怎么回答?徐年好难,她说的是实话,但她已经不太开心了,再说下去,会惹恼的。
徐年又快速阻止了下语言,偷换概念地回着:“学业为重,没想过那些。”
“但你马上博士都读完了,不早了。”
“是不早了,哈哈,年纪大了,年轻人的小美好都错过了。”
马新怡对他的玩笑避而不听,双手不自觉得合上攥紧,思绪回笼,依旧垂着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笑意却即刻僵住。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徐年静静看着她,应了一声。
“你会喜欢比你小九岁的女生吗?”
九岁,差不多隔了一代,他身边比他小的就只有常树树,但悬殊的年纪差,让他只能将常树树当妹妹,但马新怡是在替自己问,徐年就很难作答了。
他对她,算不上男女间类似爱情的喜欢,但也不是朋友间很纯粹的情感,他也曾因她慌乱过,那次陪她逛商场,那次在家为她做饭时,眼睛总有意无意地贪恋她的美。
纤细的腰身掐出漂亮的曲线,白皙如玉的小腿勾勒出挑不出瑕疵的弧形,带着处于女生和女人间半轻熟的妩媚,她不用说话,只看着他,那光色斑斓的眼眸仿佛就能挑拨起他的心弦,是久久未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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