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我之名

Who are you? 十、哲思

    
    纯黑的空间,少女和被绑在椅子上的青年。
    彦子亦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没想到有天爸爸也会落到这种境地…」
    「Wenn du lange in einen Abgrund blickst, blickt der Abgrund auch in dich hinein.」(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凝视着你。)少女说着,看向彦子亦。
    这段话是德文,不是英文,但尼采的这段话很常被人引用,所以彦子亦听懂了。
    彦子亦的嘴角疯狂 抽搐着,「弗里德里希・尼采《善恶的彼岸》…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凝视着你?」
    …没想到绑匪也会和人谈人生哲理…她绑架他的原因难道是要和他谈谈尼采的著作吗?
    那就太伤脑筋了,为了写论文,他虽然已经看完了不少南美神棍的作品,但尼采是德国区那的,拜读德国区文学家作品的行程被他安排在下个学期才开始…
    她回过头来,微微笑,「你很厉害。」
    彦子亦非常地谦虚,「你可以叫我爸爸。」
    他应该是疯了,所以现在有调戏绑匪的勇气。
    但这个绑匪真的毫无戾气和杀气,而且还很平静的用德语和他说哲学句子,彦子亦前面才喝倒,现在后劲还在,止不住的就开始飘了。
    苟住你的命!彦子亦。傅瑾会来的。
    …应该吧?彦子亦的思绪开始散射,正常来说傅瑾应当是会来的,但要是他和学妹逛着逛着睡上了那就不一定了…?到时等傅瑾回过神来发现他失踪了,他彦子亦可能已成了白骨一具。
    傅瑾,你可要给力…
    「爸爸。」
    没想到这个绑匪非常给彦子亦脸的就叫了,彦子亦也喝了酒,理智功能自动decline50%,此刻听到绑匪的配合,居然一脸安详的点头,「乖,儿子。」
    少女看着他,饶有兴致,「爸爸,谈谈哲学吗?」
    彦子亦还能说什么呢?为了稳定这个看来精神不太正常的绑匪,他非常爽快的答应了,「来吧,儿子。」
    「爸爸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会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插入了大量不属于自己的思想,他们认为…某种思想不是属于自己的,不受他的意志所支配,是『别人』强行塞入脑中。他们常常体验到自己脑子里强制性地涌现大量无现实意义的联想…」
    「我将后者称之为『通灵』。」
    「后来,在医学上,这两种情况被归类于精神病,并且都有了自己的学名:Thought insertion(思维插入)and Forced thinking.(强制性思维)」
    「思维插入以及强制性思维。」
    「我一直在思考,如果他们不是疯了,而是真的『听见』了呢?」
    「Il suffit que nous bouchions nos oreilles au son de la musique, dans un salon ou l"on danse pour que les danseurs nous paraissent aussitot ridicules.(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以为跳舞的人疯了。)」她这次换了法语。
    这可考倒彦子亦了。
    「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以为跳舞的人疯了。」她说。
    「假设这一切是真的…你会怎么做?」她问。
    联想到她引用了两位哲学家的句子,彦子亦想了会…
    「写哲学发泄?」
    她笑了笑,「没错。这些『疯子』只能在非现实立场说这些。先摆明了自己就是在妄想,建立在此前提下,原先坚信他们是疯子的人们却会改变态度,对他们的『妄想』感到惊叹崇敬。」
    「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大多都在沉睡。清醒的人成了疯子,所以他们假装自己是故意以疯子的角度思考事情,而沉睡的人们觉得清醒的人在做梦,做着离奇神秘的梦,殊不知,在作梦的是他们。」
    如果说先前傅瑾面对墓者是:一个有疯子基础的人面对疯子,那么此刻的彦子亦就是:一个还算正常的学霸面对疯子。
    而这个疯子,她还声称她极可能是一个「清醒的正常人」,与之相比,彦子亦才是「昏昏沉沉的做梦者」。
    她分明说着一大堆与现实无关的话语理论,但喝醉了的彦子亦却奇异的被她勾起了兴趣。
    「还有吗?」彦子亦问。
    她望了他一眼,低下头,「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看不见的某种机制,人们以名字为『代号』被世界送往固定的地方、与固定的人结合、过固定的人生吗?」
    「妳有证据吗?」
    她說:「我曾看过一则实验报导,有一对同卵双胞胎自小分离,长大后,他们隔着美国的数个洲,有了相似的工作、相似的爱好、相似的妻子。」
    彦子亦摇摇头,「这不足以证实。双胞胎的基因很相似,喜欢的东西像不奇怪。」
    她微微笑,「不,这个相似包括他们妻子的名字。」
    彦子亦居然认真的思考了起来,「所以妳认为名字是人们的『代号』是吗?」
    「用代号将特质相似的人们框成一圈,而代号相合的人之间会产生天定的『吸引力』?」
    「你很聪明。」
    这是她第二次开口夸他,彦子亦耸拉着眼皮持续嘴欠,装逼不停,「我只是考上了研究所而已,没什么厉害…」
    这时她再次开口了,「但还不够。」
    彦子亦清醒了点,他抬眸,像是有些不服。作为一个醉酒的人质,他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身份,「那么妳說,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并不惊讶他的反應,「能顺着自己感觉走的人,往往能找到自己要的东西。」
    「听说过熟悉规则的人就能玩转规则吗?如果你熟悉这些东西,那么就能驾驭它而不是纯粹的被它玩弄。」
    「知道能驾驭这些规则的人在哪吗?」
    彦子亦摇头。
    她指了指头上,「他们在人类社会金字塔的顶端。」
    「…」彦子亦默了会,「妳是吗?」
    她轻笑,「我不是。我是理解知道这些规则的人,在金字塔之外看着他们。」
    「彦子亦,记住了。你很特别。这是我告诉你这些的原因。」
    …
    彦子亦醒来。整个人迷茫极了。
    他是从趴着的姿势爬起来的,桌上还留有傅瑾写的字条。但他的钥匙手机钱包全被傅瑾拿走了,此刻动弹不得。
    彦子亦无奈的坐在位置上。
    傅瑾会回来的吧?
    …挺有意思的梦。有点震撼,有点玄幻,还带点哲思。
    彦子亦正想着,手从脑袋上放下,顿时一缕长长的银丝飘落。
    「…」他看着那头发,一时间,安静如一只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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