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设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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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博涵刚回到公司，春风就过来送文件。
    看她随手关上门，张博涵边脱掉外套边问了句：“大房那有动静？”
    她看了眼他拳峰上已经干了的淡淡血印，低下声音说：“陈鹏已经报警了。”
    张博涵一怔，佯装镇定的抬头看了春风一眼：“你跟我说这个干吗？”
    春风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警察已经打来电话了，展会的摄像头拍到行凶人的身形影像。”
    张博涵认真看了看那张他走到门口时被远处的摄像头拍到的身形背影，当时他穿了件清洁人员的外衣，戴了帽子，没拍到脸，但能看出身形颀长。那天进出展会的人这么多，光凭这点，应该无法确定这个人就是他。
    张博涵暗暗松了口气，把手机还给春风，然后拿起杯子去冲咖啡：“别浪费时间说他了，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我不是在说他，我是在说你。”春风盯着他，一字一句说。
    张博涵的动作一顿，背着身子没说话，听着咖啡机里咖啡流出来的声音。
    他知道瞒不过春风，也知道春风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去告发他，他索性也就无所谓了。
    等咖啡机停下来，他拿起咖啡，转过身看着她：“那个影像只是个远处的背影，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我的？”
    春风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爱意：“别说是背影，就算只是身体的一个部位，我也能认出是你，你信吗？”
    对于她忽如其来的“表白”，张博涵只能装傻：“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特异功能。”
    春风眼中的光慢慢暗下去，他始终还是不肯接纳她。想到他当时在会场看着唐澍被围，差点不管不顾的在大庭广众下为唐澍出头，她的心就像被人硬生生撕开一样痛。
    虽然他当时被她劝住了，但他却为了她，偷偷去揍了陈鹏。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为那个女人动手了，第一次是跟程皓打架，第二次是打了陈鹏。
    即便心痛，但她还是要把事情的严重性跟他说明白：“这次的展会是设计界的大会，现在会上出现伤人事件，对治安方面造成了极其不良的影响，所以警方那边要严查，一定要揪出施暴者。每个进出会场的人都需要出示二维码，警察迟早会查出真相。你想过事情的后果吗？”
    张博涵当时也是在气头上，看到陈鹏进了厕所，他就随手拿了清洁工的衣服进去揍人了，现在气是出了，但才发现这件事他的确做得太冲动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揍了陈鹏这个人渣。
    “查出来大不了赔他医药费呗，能有什么后果。”他用满不在乎的话语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看他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春风沉下脸：“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故意伤害的刑事责任是要坐牢的。造成他人轻伤以上，量刑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听到要坐牢，张博涵这才认真起来：“我下手的时候心里有数，他顶多轻伤。”
    春风忍住气：“你心里有数的话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张博涵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他顿了顿，问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春风胸前憋着一口气，但还是给出了一个最快速也最省力的建议：“马上去找陈鹏道歉，让他谅解。”
    “让我去给他道歉，让他销案？”张博涵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好的建议，没想到她说出来的却是这种最不用脑的，也最不可行的方案。
    春风看着一脸不服的张博涵，一字一句说：“不是销案，这个案子已经进入刑事程序了，也就是说，这件事已经不单纯是你们之间的民事纠纷，公安机关一旦以刑事程序立案，就必须要按照《刑事诉讼法》规定流程一直走到法院进行审判。”
    张博涵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他一言不发，转过椅子，看向落地玻璃窗外面。
    “意思就是，我坐牢坐定了？”
    “不是。对于涉及人身伤害，法定量刑比较低的刑事案件，可以进行刑事谅解，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你跟陈鹏道歉，取得他的谅解。如果你们之间达成了调解，陈鹏愿意出具《刑事谅解协议》，那么法院会基于这个谅解，对你从轻进行处罚，让你免去牢狱之灾。”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请顶级律师来解决。”
    春风在他对面坐下来：“我知道你不愿意去低声下气的求陈鹏，但跟事情闹大，万时科技名誉受损，大房抓住把柄让董事长去掉你的继承权相比，这是最轻，也是最省力的办法。”
    张博涵沉默几秒，冷哼一声：“不是我不愿意，而是，陈鹏不会选择跟我谅解。大房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就算我给他跪下，他们也不会出谅解协议，这条路走不通。”
    “你还没试，怎么就知道走不通？“春风反问他。
    张博涵喝了口咖啡，苦味让他皱起眉头：“你不会只有一个方案吧？”
    春风看着他：“另一个方案，就是不让警察查到你头上，但你觉得可能吗？”
    “事在人为，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用一千个谎去圆一个谎，最后还不一定能成功。你是个聪明人，知道选哪个方案更有利。”
    张博涵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我选不道歉的方案。”
    春风看他不听劝，再想到他为了唐澍竟然不再顾及自己多年的目的，她冷冷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那，祝你好运。”
    张博涵忽然起身拉住她的手：“别走。你走了，我就真的没人可以商量了。”
    春风心中一软，步子停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跟她说话，从他立了目标开始，她就把他的目标当成自己的目标，她帮他疏通关系，打听消息，成为他工作上的左膀右臂，她一直逼迫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一直站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并肩作战。
    现在，她做到了。
    没了她，他身边就已经没了可以替代她的人。即便他找到可以替代的人，也没人像她一样，毫无私心的为他考虑，为他着想。
    她胸口的气，竟然因为他的这句话，慢慢消了。
    “我不相信道歉能让陈鹏谅解，如果不道歉，我们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他看着她，语气中有自己都没觉察到的依赖。
    她看着他俊朗的脸庞，另一只覆上他的手，将他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慢慢退下来。
    “有。”她淡淡说出这个字，声音不大，但却坚定有力。
    她知道，无论这个男人做什么，她都会帮他。即便前面是万丈深渊，只要是跟着他一起，她就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听到她这么说，张博涵的心终于定了下来，一脸感激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此时在警局录口供的唐澍，不得不再次回忆了一遍在展会上的耻辱又难堪的经过，在旁边听着的豆腐差点气得跳脚：“陈鹏呢？他孙子怎么没来做笔录？”
    一位民警拍着桌子让他肃静：“他录完口供验伤去了，怎么，他要是在这，你还要动手不成？”
    “我……”
    唐澍赶紧说：“警察同志，他不是这个意思。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民警看了她一眼：“现在是可以走了，但鉴于你有嫌疑，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调查。”
    “她怎么就有嫌疑了，警察同志，我可以帮她作证，她从包围圈里出来之后，在展会外面就遇到了我，她不可能去打陈鹏的。再说了展会门口也有监控，她出来了就没再进去。”
    民警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我没说是她打的。”
    “那就行啦，那为什么还说她有嫌疑？为什么要让她配合你们调查？”
    唐澍怕豆腐跟民警呛起来，赶紧说：“警察同志，我会配合调查的，我们先走了。”
    唐澍拉着豆腐到了警局外面，豆腐一路埋怨她：“你明明是无辜的，刚才就应该强势些，你知不知道，要是陈鹏那孙子一口咬定你跟这事有关系，到时候你就有案底了，这以后对你的人生和事业会非常有影响的。不行不行，我得赶紧给丁丁打个电话，问问她这事怎么办。”
    看豆腐火急火燎，唐澍反过来安慰他：“先别给她打电话，免得她在班上担心。晚上等她回来我再跟她说吧。没事的，我相信警察同志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是他陈鹏想要诬赖就诬赖的。”
    豆腐急得点她：“你啊你，你就不想想，陈鹏早不挨揍晚不挨揍，偏偏是在污蔑你之后挨揍，难道这件事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我的意思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然不是你指使的，但可能就是有人看陈鹏欺人太甚，要为你打抱不平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唐澍，她陷入了沉思。回想当时会场上的情况，里面根本没有她相熟的人。
    她摇摇头头：“如果真有人想打抱不平要帮我，为什么不在我被推搡的时候站出来？而偏要偷偷跑到厕所去揍陈鹏而不让我知道呢？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豆腐也解释不了，他打开车门让唐澍坐进去：“很多看似不合理的事情，其实只是我们只看了个过程。总之，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你千万别傻乎乎的再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不然，你的设计师生涯可就真的要结束了。”